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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章


  卫玥今日的计划进行得可谓十分顺利。之所以能如此顺利, 倒不在于他今晚的布置有多巧妙,而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已和剑州府的官员们打了几个月的交道,完全取得了官员们的信任。这些官员对他几乎毫不设防——他们早就一起喝过很多顿酒, 吃了很多顿饭, 谁能想到偏生这一顿能出问题?又兼之有求于他, 官员们身段放得更低,许多官员连个侍从都没带。

  今日被宴请来的官员有十几人, 名单乃是卫玥自己拟的。这些人大多是剑州府里的高官,不过也有几个官位其实并不怎么高。卫玥之前花了很多力气调查剑州府里的情况,就是了解官员们所负职责以及能力背景等。这回被他请出来的,都是剑州府里最关键的官员, 他们要么是掌机枢之要人,要么是当地豪强在官府中的代表。只要没有了这十几个人, 即便官府里还有百余名官吏,却都成了一盘散沙,无法再使官府运作下去。

  也因此,只要这十几人不在了,剑州府就会彻底垮台。到时候朱瑙过来接手,不会再遇上多大阻力。

  所有的官员已被迷药迷得不省人事,卫玥也开始进行他的最后一步——处决。

  他率先下手的人是坐得离他最近的剑州牧。这家伙又胖又圆, 卫玥一脚踩在他肚皮上, 他的肚皮还波浪似的弹了弹,也不知道里头装了多少油水。

  卫玥满脸嫌恶,冷笑道:“剑州上下, 最大的官是他,最贪的官也是他!上回他还同我吹嘘他家里有上百个婢女。今日送他去见阎王,到了底下让上百个小鬼好好替他刮刮油水!”

  他的弟兄们纷纷唾向剑州牧。这些弟兄大都是剑州人,过了多年颠沛流离的苦日子,早恨不得把贪官恶吏拔下一层皮来。

  卫玥环视众人,道:“有谁想动手杀他么?”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几人蠢蠢欲动地上前。然而上前之后,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犹犹豫豫地举着刀,没人真的动手。

  他们跟随卫玥做贼良久,虽干了不少违法乱纪的坏事,但杀过人的却是极少数。一时不免有些胆怯。

  卫玥见状,皱了下眉头,索性自己抄起一把短刀,亲自执行。他把剑州牧翻过身来,摁住他的肩膀,举刀要往他心口扎。然而动手之前,他的手也在空中停顿了一阵。

  片刻后,他闭起眼睛。就在众人以为他也不敢下手之时,他忽然咬紧牙关,用力朝着地上的身子扎了下去!

  鲜血瞬间喷溅,剑州牧肥硕的身躯一阵抽搐,最后渐渐不动了。

  卫玥满脸是血,兼之天色又黑,没人看得清他是什么神色。他抹了下脸上的血,拔出刀,又往下一个人走去。

  “这也是个大贪官,天天缠着我,让我帮他和成都府的官员牵线。他每回出手送礼动辄就是几百两,都是刮来的民脂民膏。该杀!”

  他又要动手,忽听身后有人道:“大哥,让我来。”

  卫玥回头,见一名年轻男人从人群里走出来。正是前段时日他在田埂边看见杀了地主家恶仆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近来就一直跟着他了。

  卫玥于是退开,年轻人上前,咬紧牙关,一刀割断了贪官的脖子!

  处决完这个,卫玥又走向下一个。

  “这个,好像不怎么贪。”卫玥摸了摸下巴,网开一面道,“绑起来带走!”

  又向下一个。

  “这个,朱瑙特意说了得留着。说是他的职务关键,治理剑州要他辅佐。也绑起来带走吧。”

  再往下一个。

  “呵,这家伙造了多少冤案?被他关起来的全是穷人。富人犯法,就他妈瞎了眼睛看不见!杀他一百遍都算便宜他了!”

  他一圈走下来,一个个定夺。凡说要杀的,那年轻人便上前抹断脖子。凡说要留下的,众人连忙上前用绳索捆上,再套上麻袋。

  走到最后一个,便是来得最晚的周天暮了。

  周天暮也被迷得厉害,只是大概喝得最少,因此尚留有一丝神智。他隐约感觉有人抬起他的下巴打量他,又隐约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这个好像也没干过什么坏事。也带走吧。”

  周天暮被套进麻袋后,卫玥回头看了一眼。剑州府的十几名官员被杀了大半,满地鲜血,只留下四五个麻袋里装着活人。

  夜晚阴风阵阵,灯笼摇曳,外面又隐隐传来打更声。此地已不可久留了。

  卫玥去洗了把脸,又换了身朴素衣服回来,提起一盏灯笼,道:“我们走。”

  众人背起几个麻袋,在夜色的掩映下,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了。

  ……

  翌日,一个爆炸性消息迅速在剑州城传开,引起全城轰动。

  ——剑州府十数名高官一夜间全部被杀,尸首在一间小院子里被发现。另有五名官员人间蒸发,连根头发丝也找不见。

  凶手是谁?没人知道,主管刑狱的官员也被杀了,官府简直乱成一锅浆糊,连个能主事的都没有,更没有人能去查实案情。

  于是乎,各种谣言甚嚣尘上,越传越邪乎,最后各种神神鬼鬼都被牵扯出来了。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剑州都流传着一个传说。据说此地有极灵的山神,庇护百姓,曾降下神力,一夜诛杀十数贪官恶吏。后来传开了,还有不少异乡人专程来拜山神。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真凶已率着他的队伍,扛着几个麻袋,在前往阆州的路上了。

  =====

  成都的大路上,一名信差骑马疾驰。马蹄铁飞速地敲打在石子路上,发出擂鼓般的声响,扬起一阵烟尘。

  道路上的百姓纷纷退到两旁,对信差的身影指指点点地议论。

  “跑得这么急,是不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天知道,最近这几个月,月月都有大事。反正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不管出什么事,咱的日子不还照样过么?”

  “这话可不见得。没准出了什么事,咱们也得受牵连。”

  “那也没办法,我们又能怎么办呢?来什么都受着吧。”

  “唉……”

  ……

  快马驰道官府外,信差勒马:“吁——!停下!”

  训练有素的驿马在官府门口停下,立刻有官差上前帮忙牵马。信差从马上跳下,抹了把头上的汗,快步进府去了。

  ……

  徐瑜正在办公,忽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他的心腹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徐少尹,刚才有京里送来的消息,出大事了!”

  徐瑜搁下笔:“什么事?”

  心腹凑到他耳边,如此这般汇报了几句。

  徐瑜大惊,嘴都合不拢:“真、真的?有这种事?”

  心腹严肃地点头。

  徐瑜脸上的表情几变,说不上是喜是怒,更多的是惊讶和不解。

  片刻后,他接受了消息,咬着手指陷入沉思。

  ……

  卢清辉正在收拾包裹。袁基录又给他安排了刁钻任务,要他出去执行。这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

  “谁?”

  “卢少尹,是我。”

  卢清辉认出声音,是他的心腹,便道:“进来。”

  那人推门进来,凑到卢清辉耳边如此这般嘀咕了几句,卢清辉猛地睁大眼睛,震惊至极:“什么?!”

  他一把抓住心腹的胳膊,急急道:“你确定?没有弄错??”

  心腹点头:“真的。信差还在官府里呢。”

  卢清辉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竟是一副惊恐的神色。他急怒道:“胡闹……荒谬至极!!那帮阉人……那帮阉人!”

  心腹也跟着叹气。

  卢清辉又惊又怒,全身血液涌上头顶。他受刺激过度,忽觉一阵眩晕,竟倒退两步,勉强扶住桌子站稳。

  心腹吓了一跳,忙上前搀扶:“少尹,你没事吧?”

  卢清辉没有回应。他胸膛剧烈起伏,心口绞痛,于是抬手捂住胸口。然而他的手掌也克制不住的颤抖……

  ……

  袁基录正在屋里小憩,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不悦道:“谁在外面?”

  门外之人通禀道:“府尹,有京城来的消息。”

  袁基录怔了怔,懒洋洋地起身披衣下床:“什么消息啊?进来说吧。”

  今日来的信使并不是来颁布朝廷旨意的,而是得了消息提前来通知的,正式的文书会在几日后才送来。因此也没有那么多规矩,那人推门进来,掏出一封简单的信函,交到袁基录手里。

  袁基录拆信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最近朝廷里的局势动荡得厉害,三不五时发生点事儿,其实跟他有关系的也不太多,因此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展开信件,他一面看,一面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然而这一口还没咽下去,他就“噗”地全喷出来了。

  他赶紧把信纸擦干,瞪大眼睛仔细看。看完一遍又看一遍,最后放下发现信纸,开始沉思。

  良久,他油腻的脸上挤出几道褶子,嘴里发出赫赫的笑声:“有意思。这下可有意思了……”

  =====

  阆州。

  朱瑙、虞长明、窦子仪三人骑在马上,走在最前头,惊蛰与裴子期跟在他们身后,再往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厢兵队伍,各个持兵披甲,英姿勃发。众人正往城门口进发。

  在厢兵队伍中间,有五个男子跟着队伍一起走。他们一看就与训练有素的厢兵不同,被一群厢兵围着,显得畏首畏尾,神情颓丧。周天暮亦在这五人之中——他们便是卫玥当日从剑州掳回来的官员们。他们马上要被送回剑州去了。

  出了城门,众人勒马停下。

  朱瑙道:“我就送到这里。剑州局势不比阆州,你们万事小心。”

  天明明已经冷了,窦子仪却一副很热的模样,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虞长明淡然道:“放心吧。别的我不敢说,保窦主簿安全总不是问题。”又道,“我不在,你也小心才是。”

  朱瑙身后的惊蛰与裴子期昂起头,示意虞长明不用担心。

  今日,虞长明和窦子仪便要去剑州了。

  他们提前几月就开始做准备,窦子仪了解剑州的政务和形势,做好接手的准备。而虞长明则训练了一百名精兵。

  剑州形势非常乱,有大量的流民,还有一些地方豪强或许会对他们形成阻碍。然而流民只是乌合之众,不足以为惧。豪强的仆从也不能和训练有素装备充足的士兵相提并论,因此他凭这百人进驻剑州府应当不成问题。

  进驻之后,窦子仪要做的便是朱瑙当初在阆州所做的事——接手剑州府的烂摊子,恢复剑州的秩序。

  而眼下剑州的形势,与当初的阆州确实十分相似。原本秋收以后形势就已动荡得十分厉害,社会秩序崩坏,暴行频发,危如累卵。卫玥再把官员杀的杀,劫的劫,等于在累卵上推了一把,让累卵炸了一地。这局面看似恶劣至极,可其实对于接手之人来说,反倒是个极好的时机。毕竟在累卵未倒之时接手,扶也扶不住,又容易炸在自己的身上。倒不如碎了一地的时候,拿着笤帚去扫扫还简单些。

  至于为什么派窦子仪去,而不是朱瑙亲自去,因为朱瑙又要主持阆州的政务,又要主持非奸粮行的事,实在脱不开身。

  朱瑙见窦子仪不住擦汗,仍是紧张的样子,道:“怎么,你还没准备好?”

  窦子仪舔舔嘴唇。

  朱瑙歪头:“要不过两天再出发?”

  窦子仪:“……”

  他也不知道朱瑙是说笑还是认真的,但他相信以朱瑙的性情,他点个头,朱瑙还真有可能二话不说就把大队人马拉回去。被这么一吓唬,他的汗倒是不流了。

  他连忙摇头:“我准备好了,今日就走。”

  朱瑙满意地点点头。窦子仪的才干是十分出色的,在主簿位置上锻炼了几年,已十分干练。当初他去渝州时也是窦子仪替他代行州牧之职,做得就十分不错。只不过他的性子拘谨点,有时候不那么爽利罢了。

  朱瑙又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周天暮等原剑州官员。他冲着他们温和地笑,笑如春风:“你们会好好辅佐窦主簿吗?”

  五人齐齐点头如捣蒜,背上寒毛直竖。

  这五人被掳回阆州后,朱瑙让他们交代剑州的政务,五人几乎全都没怎么抵抗就乖乖配合了。倒不是他们生性怯懦,只是吏治如此败坏的风气之下,他们原就没有应当为谁效忠的觉悟。为剑州牧做事、为袁基录做事和为朱瑙做事,有多大差别呢?

  朱瑙笑得愈发和善:“那就好。辛苦你们了。”

  五人背上的寒毛也竖得愈发高了。

  大队正要出发,忽然远远过来一批快马。众人疑惑地对视,在原地等着。

  那快马很快到了跟前,原来是名信差。这信差与去成都府报信的官差不同,眼下朱瑙这身份,朝廷也好,成都府也好,有什么消息都不会往他这里送。然而他的消息灵通程度倒也不比别人差多少,这便是他自己通过经商等手段培植的耳目了。

  那信差跳下马,来到朱瑙身边。朱瑙也从马上下来。信差对他附耳说了几句,他的眉毛狠狠跳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惊讶还是别的什么。

  窦子仪和虞长明见状,也从马上下来。

  “朱州牧,出什么事了吗?”

  “嗯。”朱瑙点头,“大事。”

  两人对视一眼,又问道:“什么大事?”

  朱瑙道:“据说朝廷下了命令,为了抵抗各地造反军,以后府尹以上的地方官员可以自行募兵了。”

  虞长明、窦子仪:“……”

  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四周鸦雀无声。

  虞长明和窦子仪一脸呆相地看着朱瑙。

  片刻后。

  “等、等一下。”虞长明抬手环住耳朵,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朱瑙那云淡风轻的语气,是在说天冷了要加件衣服吗?“地方官员可以沐什么?沐浴?”

  朱瑙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同情他怎么年纪轻轻耳朵就聋了:“什么沐浴。募兵啊。招兵买马的那个募兵。”

  虞长明:“!!!”

  窦子仪也难得的大惊失色:“真的?!是确定的消息吗?!”

  朱瑙想了想,道:“这么离谱的事,应该也没人敢乱编。是真的吧。”

  两人:“……”难道不是因为离谱才要怀疑它的真实性吗???

  历朝历代皆是亡于兵祸。每逢新朝,开国皇帝皆会竭尽所能掌控兵权,解除地方兵力,以免地方拥兵自重,割据自治,甚至动摇皇室权威。本朝百余年来一直实行的是军政分离的制度,地方文官只管政事,各地的驻军则直接听命于朝廷,非地方官员能调遣。

  也正因如此,阆州出了朱瑙这根硬骨头,袁基录也奈他无何。他手里又没有兵,还能怎么样呢?

  但是现在,朝廷一纸命令下来,袁基录马上就可以募兵了。从此以后,蜀地的军政两权即将握于他一人手中。

  “这简直……简直不可理喻!”虞长明用力空挥了一下拳头,无比愤慨。他愤慨的原因已不只是为了阆州的安危,“那些狗太监疯了吗?!各地都能募兵,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窦子仪的嘴唇也有点白。他思索片刻,喃喃道:“恐怕是北方的形势比我们听说的还要糟糕了……”

  朱瑙点头以示同意:“一是北方太乱,二是各地驻军乃何大将军旧部,不服阉党。阉人怕死,病急乱投医,就想了这么一昏招用来续命吧。”

  眼下蜀地虽也混乱,可与北方比起来,已是秩序井然了。北方战火烧了多年,越烧越旺,已经烧到离京城不远的地方了。而何大将军死后,阉党虽然在政事上取得上风,可军事上却岌岌可危。京师的驻军掌控在阉人手中,可各地的驻军却都是何大将军的旧部,别说听从阉党调遣了,好些地方部队在听说何大将军去世的消息后直接就揭竿造反了,还筹划着要进京杀太监呢。

  如此形势下,阉人的确是保命都来不及了。他们不是不知道放开兵权肯定会导致地方割据、兵祸四起,问题是他们别无选择。只有把原就污浊的池水搅得更加稀烂,让更多的势力参与进纷争之中,对准他们的矛头才有可能被削弱。

  阉人做的美梦兴许是让地方的造反军、原有的驻军、地方大员新招募的军队等势力自己乱斗,他们就能在京中高枕无忧。可但凡清醒的人都知道,阉人的结局已然写好,只是早晚的问题。因此朱瑙才说,他们是在续命。

  窦子仪担忧道:“府尹以上大员可自行募兵……若果真如此,我们的形势恐怕不妙。我们占领阆州不算,如今还拿下了剑州。成都尹必定会视我们为心腹大患,募兵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付我们。”

  虞长明也是忧心忡忡。他们固然可以无视法令,也自行募兵。事实上朱瑙先前就打着厢兵的旗号养了几百私兵,这些兵早已和普通的厢兵不同,就是真正的军队。但他们就算把阆州、剑州甚至渝州全算上,也只有三个州。袁基录有的可是整个蜀地!他们要怎么与袁基录相比?

  朱瑙道:“不急。他便是现在立刻招兵,练都得练上几月才能用呢。我们有的是时间。”

  虞长明眼睛一亮,立刻道:“我们有时间做什么?”

  他以为朱瑙已有主意,没想到朱瑙不紧不慢道:“我们还有时间想对策呀!”

  虞长明:“……”这不是等于没说么!

  然而就算是朱瑙,这消息也是刚刚才送来的,他亦不可能马上就想出必胜之策。

  朱瑙道:“行了,你们先去剑州吧。在这儿耽误这么久,他们该觉得奇怪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刺激,窦子仪都已经完全不为要接手剑州的烂摊子而紧张了——开玩笑,一个剑州算什么。后头还有一个成都府等着他们呢!

  队伍开拔之前,朱瑙叮嘱虞长明道:“你稳定了剑州的局面,尽快回来。”

  他的语气虽是平静的,虞长明却听出了几分凝重的味道。他点点头,翻身上马:“放心,我快去快回!”

  他一蹬马腹,领着整齐的队伍出城,投入茫茫旷野,头也不回地朝着剑州的方向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留言好少呀,勤劳的小生生求摸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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