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养心殿的朝议
距离旧书坊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多数的事情都算是盖棺定论,剩下的不过都是下面人就能解决的小事情,不再有大肆追查的必要,天都也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今天养心殿的朝会倒是有点不一样,殿外面立着数十个人,皆面色肃然,目光微垂,没有任何的动作,跟四周的人也没有任何的交流,在冷风中等待着。这些人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都是可以在大明某一方面呼风唤雨的人,如今都聚集在门外,各怀心思。
养心殿建得极高,再多的人也会显得空旷,更何况这里面的人本就不多。过分的温暖让人有点昏昏欲睡,但没有人敢有这样的心思。
褚安良将旧书坊事件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之后大殿里便没了声音。
“这么说,所有的起因都是这个叫宁独的少年?”天顺帝问道。
“是,万岁。”
“这个少年为什么值得南国暗火来争夺?”
唯有搞清楚这个问题,所有的脉络才能够理清楚,进而将旧书坊事件完全调查清楚,这个问题是最关键的问题。
褚安良当然懂得这个道理,但他没有去查原因,他非常清楚知道别人秘密并非是一件好事,他回禀道:“宁独师从商冲古,尽得真传。南国暗火应该是看上了商冲古的剑。”
这个理由看起来很充分,其实真正追究起来却是漏洞百出。任何一个少年都不可能尽得商冲古的真传,商冲古的剑远不是那么好学的:至于偷学则更是没什么道理,哪怕商冲古将他的剑道印刷成册,流传于大街小巷,也并不是人人都能学的。南国暗火费尽心机做这件成功率并不高的事,完全是得不偿失,哪怕是潜入计相院翻取龙鳞册都比这件事靠谱。
“嗯。”天顺帝应了一声,便闭目养神起来,好似相信了褚安良的解释。
“启禀圣上,臣有本奏。”高闻渊躬身说道。
“说。”
“御林军统帅蒋武疴动用私权,无视法度,剪除异己,大肆提拔亲信,俨然已经将御林军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军队!”高闻渊声音越来越激,甚至愤怒起来。
御林军作为天都的最强力量,只能归皇帝统领。如果有人将其变为自己力量,无异于谋逆。
大明的皇帝思索了一下,说道:“叫蒋武疴进来。”
“宣御林军统帅蒋武疴觐见!”
大门敞开,身着正装的蒋武疴阔步走进,跪地行礼。
“参见圣上!”
“蒋武疴,你可有党同伐异?”大明的皇帝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回圣上,御林军结构臃肿,人员混杂,犹如一头被挂上十副马鞍的战马,看着好看,却不能冲锋陷阵。旧书坊一事,御林军行动迟缓,漏洞百出,不能立刻歼灭入侵之敌,是臣之罪。是以臣要改制御林军!”
“蒋将军改制御林军自然正确,但事先不禀兵部,不经内阁审议,不等圣上之命,擅自决断,是不是也太过越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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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高闻渊斥责道。
“猛药去疴,重典治乱。难道来犯之敌会提前通知你再来犯吗?”蒋武疴声音冷硬地反问。
还未等高闻渊再次发问,天顺帝便说道:“褚安良,御林军可否行动迟缓?”
“回禀圣上。御林军并未像蒋将军说的那样不堪,半数的敌人都是御林军进行的拦截以及击杀。可能蒋将军要求过高,才不满那些平庸之辈的无为,此举或有不妥,但想必蒋将军也是为了御林军好。”褚安良声音平缓地说道。
褚安良这般说辞,便是证明了蒋武疴的举措并没有什么道理,御林军并非迫切地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由此一来,蒋武疴的罪名就有可能坐实。
“蒋武疴。”
“臣在!”
“你此举确实不妥,就罚你一年俸禄好了。”
高闻渊一听这样的宣判,就知道拿不出足够的证据是不可能让蒋武疴下台的,但他不能够就此放弃,哪怕是日后再攻讦,也必须留下伏笔才行。
“老臣建议,各部门集中梳理旧书坊一事的得失,也算是对天都防御体系的一次整理。”内阁首辅严大人说道。
“那就按照阁老的意思去办,各部门汇报得失,及时弥补各自缺漏。”
旧书坊的事件好像就此盖棺定论了,并未因此引发起剧烈的冲突。
静了片刻后,天顺帝却突然问道:“那个叫宁独的少年,现在在何处?夏观不是也有事要上奏吗,让他也进来说说。”
“宣御龙院院长夏观觐见。”
早在外面等好的夏观一进养心殿便跪了下来,只埋头跪着,一言不发。
“这又是怎么了,夏观?”天顺帝问道。
“臣有罪,非以死不能谢罪。”
“夏大人何罪?”天顺帝按照夏观的意思追问道。
“臣愧对先帝,愧对大明,执掌星图,却让星图在臣手上蒙尘!”
“旧书坊的事都已经过去三天了,有问题便自己去解决,不要来朕这哭天喊地的,朕这里不是戏台子。”天顺帝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不耐。
夏观显然不知道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天顺帝都已经下令,他也没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别的地方他管不到。御龙院他是一定要整治的。
“朕问你,那个叫宁独的少年现在身在何处?”
夏观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天顺帝竟然会问这种事。按理说,身为御龙院院长,他应该对天都内所有的修行者踪迹都清楚,可他的确不知道宁独现在身在何处。
“臣不知。”夏观原本就抱着赴死的心来的,此刻则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出来。
“夏大人身为御龙院院长,自然不可能留意每个修行者的行踪。宁独现在正在城西的一处巷子修养,大概是怕再惹上什么麻烦,才没有回青藤园,一直隐匿着自己的踪迹。”褚安良此时站出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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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的党派到底有多少,谁都说不清楚,但最起码大家都知晓有着新旧两党两股大势力。以严首辅跟高闻渊为代表的旧党把持朝政近十年,根深蒂固,推崇的是“休养生息”之策;而新党则对现在大明的弊端深恶痛绝,主张“革故鼎新”。今日在养心殿中,先是旧党的高闻渊对新党的蒋武疴发起诘难,褚安良的立场显然是在旧党那里,而夏观进养心殿后有着非常明显的新党倾向,褚安良却又帮了对方一把。褚安良的暧昧态度,让新旧两党都吃不准他到底是哪一派,还是说他两边都下注。
天顺帝说道:“既然宁独还活着,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外面的那些人,都是为了这件事吧。让他们都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不要跟朕来演戏。都是些大明的顶梁柱,把自己烧断了是想让大明塌了吗?”
“圣上恕罪!”众人都赶忙跪下。
“都退下吧,朕还要清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依次退出了养心殿,虽然走的是同一条路,但是各自走在各自的路上。
蒋武疴走在最前,目视着前方。对他来说,今天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不用说一年俸禄,就算是终生俸禄或者要他一条手臂,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阻碍,他可以将御林军打造成自己想要的队伍。
其余新党的人都走在蒋武疴的后面,从脸上看不出是否喜悦,但其内心都有着一股激动。借助这个机会,他们就可以开始心中的改革大业。
高闻渊等人走在其后,面色看起来有些不好看。今天的朝议,高闻渊参蒋武疴没有成功,显然是有人提前跟天顺帝说过此事,是新党早有预料还是自己这边出了奸细?
这么长的路对须发皆白的严首辅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他走得很慢。所有人都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苍老的神色,好似他已经撑不了多少年了。
“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这条路怕是也走不了几天了。”严首辅在走完整条路后发出了感慨。
“只有您走一天,这条路走到最后的都是您。”高闻渊一语双关地说道。
严首辅向着身后望去,笑道:“后面还有一个呢!”
褚安良走得更难,像是在戏台上挪步一般,走上前来行礼问道:“严阁老进来可好?”
“江河日下咯!大明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严阁老说笑了,您可是大明的顶梁柱,谁倒了您都不能倒。”
严首辅笑了笑,拍了拍褚安良的肩膀,上了轿子,临行前说道:“褚大人也要保重身子,这风向一变,天可又要冷了啊!”
“多谢严阁老关心。”褚安良目送着轿子离去,自己慢慢走回了东锦宫。他已经能够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对新党来说可能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张大人,你也是个狠人啊,竟然让这么多人去送死,为你铺路。等严阁老一死,下一任首辅必定会是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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