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骊山书院(3)
马车徐徐的穿进城内,直奔骊山书院,有很多贵族人家的子弟,都以能进入骊山书院就读为荣耀,而每年朝廷都会从骊山书院选拔人才入朝为官,或是外放,但是,自骊山书院开创以来,每年都有两个贫困生名额,由地方上选拔上来的生员竞选,这样一来,朝廷任人唯贤,不至于埋没人才,贫寒字弟寒窗苦读数十年,也得到了回报,这便是骊山书院存在与这九州数百年的缘由了。
到了书院,我与卿宥先去拜见的于老,守门的侍童说于老歇下了,我便与卿宥回了住处。
卿宥是皇孙,有独立的舍斋,山长一路引着我们去,推开沉重的红木门,看去,院内的风景优美,栽种着一个大的枣树。
树上开了花,钻出了嫩嫩的鹅黄色的芽儿,一团一簇的小花骨朵都散发出了一股醉人的香味。
山长安排我们住下,说是明日皇长孙便可以去听课了,要给我们讲了一系列的规矩,日落黄昏的时候,这才走了。
“阿臻姐,那是什么?”
我顺着视线看了过去,皇家的人,约莫都没见过吧,失笑片刻,道:“那是枣树,九月份会结果,又大又甜的红枣,嘎嘣一口,可脆了。”
“你吃过?”
我一愣,想要捏捏他的脸,可想起了他的身份,又讪讪的伸回了手,这时,阿凉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姑娘,都收拾好了。”
我点头。
“阿臻姐吃过吗?”
卿宥仰头又问了我一句。
我靠在抄手游廊的红柱子上,望着不远处的大枣树,淡淡回道:“吃过,可甜了。”
“阿臻姐出生相国府,是名门淑女,打小我也去过秦府,并未见到枣树。”
“是一位故人从江左带回的上京。”
我虽是卿宥的伴读,可身为女子,有些讲课是不需要去陪读的,第二日,日头高升的时候,我才晃悠悠的醒了过来。
阿凉说,安卿回来了,在院子里等我。
“小祖宗,太阳都快照到屁股眼了,您老大可再睡一个糊涂觉,眼别睁,一个呼噜又是一天啊——”
我一出门,便被躺在藤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的安卿给噎了一句,我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将他的话当耳旁风散去了。
“这次又打算待多久?”
安卿二郎腿子一翘,眯着眼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回了句:‘《三尸》还没练好,怎能弃了师傅离去呢?这辈子啊,我赖着你了。’
我睨了他几眼,没看出个究竟,便携着阿凉去拜见于老了,身后,安卿吹胡子瞪眼睛的,似乎要在我的背上烧个骷颅。
走远了,回廊下——
“姑娘,我觉得安卿是个好人。”
猛不叮的,阿凉冒出了这样的话,我反问:“何为好?何为坏?”
活了两世,我至死都没参透这人世间什么才是好的,什么才是坏的?容云不好吗?可他却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算计了整个天下,一辈子都在利用阿锦,让她绝望的跳河自尽,弑君夺位,不仁!欺瞒众生,不义!可他好吗?怎么不好,为国效忠,祖辈都战死沙场,却因家族权势被当做质子十几年,活在监视之下,拖着一身残体,安定漠北,威震西北十九州,收复大好河山——
“对姑娘好的便是好人。”
阿凉拉回了我的思绪,我垂眸叹了口气,回廊里走来了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书生,想来,是放课了,要回舍斋了。
不远处,还有往反方向而去的女子,骊山书院在前几年于老接手后,便开放了新政策,允许女子入学,可真正来学的也就是一些贵族女子了,多半还是为了来寻找佳婿的。
周围的人都指着我窃窃私语,或笑或点,阿凉大喝一声,拔出剑冷然的走在我身边。
南斋院背靠阴山,冬暖夏凉,只有一个小门童和于老在这里住着,平日里,书院没有大事,于老几乎是不踏出南斋院的。
进去的时候,小童正在扫院,地上的落叶积了一层又一层,微风轻轻吹过,还调皮的飞了起来落到了我的脚面。
我弯腰轻轻弹去,小童看到了我,迎了上来。
“于老说,姑娘来了,先在东厢房候片刻。”
于老一直这样神机妙算,昨个儿拜访不成,便料到了我今日定会前来,可往日来的时候,于老都是一个人,我想了片刻,问道:“今个儿于老是见什么人吗?”
听闻我的话,小童神神秘秘的看了几眼,低低说道:“有个衣着不凡的公子前来拜见于老,进去好些时候了。”
前世今生,我在骊山书院数几载,还从未见过于老接见过什么人?不由的有些好奇。
“对了,你师父呢?”及笄前两年,我一直都在骊山书院随着于老。
而南斋院里本是陆叔悉心打理的,这小童是他外出捡回来的,一直都跟在陆叔的身后打下手。
听闻我的话,小童神色黯淡了不少,半响,才道,“姑娘走后,不到一年,师父得了顽疾,去了。”
我愣了半响,直勾勾的看着地面上堆积的落叶。
叶子发黄了,细数可见的纹理,掉在地上,落在泥土里,多少显得萧条,我道:“这是什么树,这个季节便有落叶了。”
小童摇摇头,“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便有了。”
我在门外候了很久,额头上泛起了热汗,小童说日头太高了,邀我去凉亭坐坐,阿凉也推我。
凉亭里确实凉快了不少,阿凉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团扇,轻轻的给我扇着。
小童递来了一壶凉茶,我实在太渴了,咕噜咕噜的喝了猛地一大口,这才觉得爽快了。
正当我又想打盹的时候,正门开了,一身黑衣包裹的男子持剑走了出来,我立马看去,却一瞬间,愣住了,身后,一袭月牙白的病态男人跟着被于老送了出来,再见故人是什么感受,此刻的心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描述出来,喜、痛、怒几乎是一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远远看去,几人似乎在道别,我踉跄的步子立马走了过去,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容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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