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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魏字军的人都等的人心惶惶的时候,长牙将军自己回来了,没事儿人一样的吃过了饭开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https://

  身后跟了一群欲言又止的领导人们。

  最后后斐长叹了一口气,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下令底下人赶紧即刻开拔。

  那时候魏字军的人就知道,他们的主公对于长牙将军,那是真的偏爱的,只有少部分人觉得,后斐是怕得罪了长牙。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长牙这一去,直接十年都没有回来。

  这十年里,开了茶铺的寻栯,每隔半个月就会关门休息两天,不骄不躁得看着自己一头青丝变白发,一张娇颜成鹤皮,等来了天下归一,魏朝建立的那一天。

  这十年里,从一开始,村子里有人陆陆续续的想要上门提亲,到后来看着她飞快老去,觉得怪异,健健敬而远之,再到后来,天下局势渐稳,村子被合并,修建官道需要征用村子土地时,村子里的人陆续都搬去了更加富裕的地方,只有寻栯放弃了一切的补贴和安置,只要求在管道建好后,能够容她在道旁有一个简单的茶铺,给过往的行人们卖卖茶水。

  最后这方面什里只剩下了垂垂老矣的她一个人,守着一个茅草棚子的茶铺。

  寻栯的视力越来越不好了,外面下雪的时候,她看着雪花只觉得天地间一片苍白,她坐在茶楼前,摸索着缝补自己手里的衣物,心里想着,若是那个人再不回来,只怕她这辈子再也看不清他了,若是那个人回来了,只怕也认不出她了。

  寻栯从来没有告诉过长牙,抽魂草没有真正的解药,那个能够缓解毒性的解药,能换来她这十年的寿命,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从此常人一年,便是她的十年。

  这时候又有一行三四人拿着官文的差役进来了。

  “老大娘,给来壶茶嘞。”

  寻栯转头凝神听了听,回道:“老身近来染了风寒,各位差爷莫怪罪,茶在炉子上,各位自己拿,茶水不收钱,只看各位喝完之后能再续上,供下一位客人来饮。”

  那群官差都愣了下,有个最年轻的嘀嘀咕咕道:“早就听说这道上有个奇怪的卖茶老婆婆,收不收茶钱都是只看心情的。”

  最年长的那个官差,立马拍了说话的那个脑袋一下,又扬声对简易柜台后面的寻栯道:“大娘莫怪,这小子就是嘴上没把门,天气寒冷,您老多注意身体,这茶水咱们喝完肯定会给续上的。”

  寻栯不在意道:“勿怪勿怪,倘若你们愿意给老身讲讲外面的事儿,那老身再送你们一壶酒一锅热菜。”

  “那感情好啊,可要多谢大娘您啦,您想知道外面什么事儿,只要咱们知道的肯定告诉您。”

  寻栯慢慢的放下手里的衣服,从柜台下面拿了粗糙的瓷瓶装的一壶酒,又打开右手边不远处的小炉子上的焖锅,直接拎着锅把将锅放到了柜台上,那个最年轻的差役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就脚步轻快地过来接了过去,笑呵呵地讨饶道:“婆婆,我嘴臭,你不要介意我刚刚说的话。”

  寻栯也笑着摇了摇头,法令纹更深了,显得十分的慈爱,道:“说了勿怪,你们快去吃点热热身子。”

  几个人先是闷头吃了一气,身子暖和了以后,这年长的那个差役抬头问道:“婆婆,你是想知道哪样的消息?”

  寻栯又开始摸索她手里的衣服,年长的那个差役神情都变得柔和了许多,紧接着就问道:“婆婆手里的衣服是做给自家儿子的吗?这年关就要到了,您儿子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寻栯手头感到一痛,随即有些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摸摸将手指捂在了那旁边一块帕子上。

  “你们聊你们的,不拘是什么样的消息?我就是喜欢听听热闹罢了,自从入了冬,已经五六天没人在茶铺停留了,那些个骑马的人都来去匆匆,不知道忙些什么呢?”

  年长的那个差役,喝了口酒后,道:“可不是,今年这天气可是太冷了,要是换在往年可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呢?婆婆你说那些骑马的人,我估计都是下去传信和赈灾的,可没有时间留下喝口茶,也幸亏今年入冬前,咱们魏朝就统一天下了,如今的皇上也是一位民君,这天底下的人,熬过这一冬以后,日子就都好过了。”

  这话儿一说完,他左边的那个差役就接道:“这话说的可是了,我可是听说皇上为了赈灾,他是连下了三道火急令,但凡查到一丝底下官员询私舞弊的,可都是直接抄家灭族的。”

  “这样好,只要皇上他眼里不揉沙子,咱们这些送信的日子都好过,要不然到时候上面说一套,下面阳奉阴违,还以为是咱们这些送信的,没有把意思传达到,什么锅都让咱们背了。”

  寻栯就不再插话,听着他们闲聊。

  “你别说,我听说咱们皇上最恨的就是背后一套,面上一套,以前可是吃过亲兄弟的亏,所以现在他最偏爱的就是咱们的长牙将军。”

  “哟呵,咱们长牙将军可是个人才啊,据说那是叫一个铁面无私,神勇无比,看见谁都敢揍,曾经都差点把皇上给揍了,就是现在,我听说还是那样我行我素,一个不乐意给皇上甩脸子都是家常便饭。”

  “怎么还叫长牙将军呢?不知道人家如今已经是太平侯了?天下就没有他打不赢的仗,毫不夸张的说,咱们这个魏朝能建立,七成靠长牙将军,真乃是咱们男儿的榜样。”

  “哎,你们听说了吗?”其中一个差役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其实之前咱们皇上根本就没有真的捣毁前皇室,放出来的风声都是假的,就为了找个好的由头起义罢了,而前朝末帝在攻破宫门的时候带人悄悄的走了密道,后来又拉起来一杆子军队准备杀回去,可惜他最后还是没有逃过咱们将军的手掌心,最后被咱们将军给亲自手刃了,而就那次长牙将军因为姓魏,还差点被黄袍加身,据说那时候军里一大半的人都要拥立。”

  那差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最年长的那个差役打断,酒碗啪的扔到了桌上,厉声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不要命了,我看你喝了几口马尿,就不知道谁是谁了。”

  说话的那个差役惊了一身的冷汗,低着头再也不管再多说什么了。最年长的那个差役还一直瞪着他,就跟个准备猎食豹子一样凶。

  最年轻的那个差役看他模样可怜,磕磕巴巴道:“老大,咱们这儿也没什么外人,不用那么小心的。”说着还看了一眼柜台后面的寻栯,道,“那婆婆看着也不是多嘴的人,而且也不一定听的清啊。”

  另外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差役这时也道:“是啊老大,往后我们会更加注意的,不该说的时候肯定一个字不说,现如今不就是咱们哥几个说说闲话又怎么了,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为将军可惜的吗?我记得上次您远远看了一眼将军,千军万马里把咱们惊了马吓傻的皇上从敌军手里救了回来,你也说过将军可惜的话。”

  那最年长差役就有些沉默了。

  最年轻的那个又忍不住开口道:“我还有小道消息听说啊,咱们将军做了皇上不下二十次,可其中有好些次,那皇上就是故意遇险的,谁知道怀着什么心思呢?”

  刚刚被批评的那个也忍不住又抬头道:“是啊,咱们将军才姓魏,虽说只是魏家的义子,可既然起义时就借了魏家名,总比姓后的要名正言顺的多。”

  “我们出来送信前,有次路过翰林院后花园,无意听到首辅大人跟翰林院的院长商量说要建议皇上,把乔长公主赐婚给咱们将军,天知道咱们将军这会儿还没有从边关胡人那个最后的战线上退下来呢,封侯的旨意虽然早早的传了过去,可这人还没有回来,他们就已经给算计上了,但愿最后别是最后走狗烹良弓藏。”

  这话说完以后,气氛一下子有些冷了下来,柜台后面的寻栯你已经无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活。

  她有些想笑,她一直都知道,长牙不是池中物,这些年来,陆陆续续的听到许多他打胜仗,得民心的消息,这还是头一次真真切切的听到有人说,为他可惜,恨不能他亲自上那个位置,那么必然他是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侧面说明他确实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

  一壶酒喝完的时候,几个人身上都软了,脸色也红润了起来,最年长的那个差役突然把碗往桌上一扔,没头没脑的嗤笑道:“凭的他有什么本事?天罗地网都拦不住的人,又要怎么藏怎么烹,怕别到时候惹火上身,后悔莫及。”

  其他三个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拍着桌子笑道:“可不是,据说十年前长牙将军入伍,从上到下揍个遍开始,咱们皇上就是供着他的,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说不好听的,只盼着他不要一个邪劲起来,跑到敌方阵营去了。”

  “哈哈,这话说得好,可不是这样吗?”

  几个人站起来朝柜台喊了一声道:“婆婆,谢谢你的酒,下回咱们还来,今儿先走着,您多歇歇,茶壶里的水都给您续上了。”

  “哎。”寻栯回道,“各位官爷慢走。”

  那群人走了以后,寻栯又坐着发呆了半天,天黑的时候才蹒跚地站起来,摸索着去了桌边,桌子上除了残羹冷炙,还有一锭足足有十辆的银子。

  寻栯摸了摸银子,捡起来,随手往柜台扔了过去,然后又慢慢的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收着收着就突然笑了起来。

  大约这世界上谁都做不了长牙真正的主公的,他那样的性子比脱缰的野马还要独,不反水回头气死你就不错了,想要真正束缚他,可是找不出第二个人的。

  那唯一的一个可能就只有她了,一个可能明天就再也睁不开眼的她。

  寻栯收拾完东西,坐在桌子边,感受着外面扑面而来的寒气,又夹杂着一些老远之外的梅香。

  “我会坚守我的诺言,等你一辈子的。可是,我又不想耽误你一辈子。”

  长牙回来的那天又下了好大的雪,他没有骑马,而是一身便装,一手牵着马,一手拿着一把红梅,胳膊上搭着一个瘪瘪的小包袱,远远一看就像是外出远行归来的人。

  他从那条都官道的尽头慢慢的走了过来,后头蔓延了两道长长的脚印,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干净的不行,仿佛把他这十年的血腥戾气都给洗刷干净了。

  寻栯精神头越来越不好了,本来打算今天把茶铺也关了,在后面多歇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醒过来,心里就隐隐有些感觉,新干一直不受控制的跳动着,怎么也入睡不了。

  干脆就起来,又煮了一壶茶,然后坐在茶铺的桌子上,眯着眼睛看前方,她恍惚看到了那个男人从路的尽头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带着一身的荣光,温柔了眉眼,周遭的雪都一下子干净了,仿佛天地间又开了太阳。

  寻栯忍不住嘴角又弯了起来,就那么看着那个人离她越来越近。

  最后那个剃了胡子,英俊非常的男人,一头凌乱的头发被整齐的竖起来,哪怕是一身便装,也能看出行伍之人的健壮严肃,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听到那时隔十年,依旧还是很熟悉的声音问道:“请问你认识寻栯吗?这里原来应该是个村子,那些人去了哪里?”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冷静,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仿佛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寻栯突然就笑了,道:“村子里的人都搬走啦,你问的那个人,我知道她早早就嫁人了呀,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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