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是最好看的
心脏割裂般疼。
央胥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再拖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万一露出破绽，让楚怀安发现真相就完了。
可他的爱人把一颗活生生的心脏虔诚地捧到他面前，他怎么忍心拿刀子继续狠狠捅进去。
开口时语气终究是软了下去。
“你这又是何必。”
“不喜欢的事情就不用强迫自己去做了，那些钱足够你好好生活一辈子。”
楚怀安笑了笑,湖水般平静的眼里映出上方发着光的北欧吊灯：“可是我的一辈子……应该是有你在的。”
“……”
央胥皱起眉，努力压了压，将鼻间涌上的酸涩压了下去，好在楚怀安现在没在看他。
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怀安头痛得厉害，醒了没多久就有点撑不住了，疏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却又硬撑着不肯睡，疲惫地睁眼看向床边一言不发的人，哑声低唤道。
“央胥。”
央胥绷着脸与楚怀安对视，心里惊涛骇浪翻涌着，等着他继续开口，但楚怀安似乎只是想叫叫他，接下来就没了动静。
等他睡熟了，央胥在床边缓缓坐下，修长的手指小心地触上楚怀安玉石般的脸，拇指在那颗漂亮的泪痣上轻轻摩挲而过，眼底猩红如血。
那些话都是假的。
什么不如以前好看了，什么讨厌他死气沉沉的样子，都是假的。他的怀安……明明还是像以前那样好看，还是皱皱眉就让他心疼，只要安安静静地待在哪里，阳光落在他身上，那处就成了风景。
他是最好看的。
是最好看的。
一滴泪砸落在楚怀安昏睡的脸上，央胥慌忙抬手抹了把眼睛，紧接着又有更多的眼泪无声滚落，他干脆不再管了，用指腹仔细地擦去楚怀安脸上的湿润，嘶声道。
“对不起……”
“怀安……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要是知道有今天，当初我绝对不会招惹你。
对不起……
对不起……
他在内心一遍遍道歉，嘶吼，楚怀安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紧闭的眼角滑出一滴泪。
听说相爱的人都是心意相通的，央胥想是的，他与楚怀安交换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喜对方所喜，痛对方所痛。
而当一方将自己的情绪伪装起来，刻意用残忍去刺伤对方的时候，另一方体会到的大概就只剩不知所措和慌恐不安了。
望着楚怀安清瘦的脸，央胥将手探入被子，找到他放在身侧的手，用最温柔的力道一点点握紧：“傻瓜……不要害怕。”
“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等这一阵子的痛过去了，以后就都不会再痛了。
……
央胥坐在床边守了一夜。
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能像现在这样看着楚怀安的时候不会太多了。
因此，哪怕只是静静看着爱人什么都不做，都让他感到松懈和幸福。
窗外的天露出鱼肚白时，央胥起身离开了房间，出门的时候刚好撞上从三楼下来的吴伯。
“少爷……”
吴伯扶着扶手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楚先生烧退了吗？……”
“嗯，后半夜就退烧了。”央胥一夜未眠，他身体情况不乐观，此刻更显得脸色苍白，眼里布满红血丝。
“那就好。”吴伯跟在他身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担忧道。“您要休息一下吗？”
“不了。”
楚怀安胃口不好，央胥准备给他包些他爱吃的芹菜馄饨。
“家里还有面粉和猪肉吗？”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吴伯回道。
“还有。”
央胥嗯了一声：“芹菜呢？”
“也有。楚先生喜欢吃，我就多备了些，冰箱里存着呢。”
“嗯。”
吴伯心疼央胥一夜没合眼还要包馄饨，但阻拦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眼看着在他记忆里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大少爷脱掉西装进了厨房，撸起袖子娴熟地从壁挂上取下围裙围在笔挺的白衬衫上，从橱柜里取出面粉开始和面。
漂亮的手指穿过白花花的面粉，一下一下将面粉和水揉在一起，一个软和的面团渐渐成型。厨房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英俊不凡的脸上，面上除了认真以外没什么表情，眉眼却被温和笼罩着。
为心爱的人洗手作羹汤，那对他来说是很幸福的事情。
吴伯不忍心打断那种幸福，走到他身边：“少爷，我来给您打下手吧。”
央胥习惯在这件事上亲力亲为，本想拒绝，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揉面的动作顿住，弯起嘴角，温和道。
“也好。”
“以后我不在了，就要麻烦吴伯给怀安包馄饨了。”
吴伯眼眶一下就红了，老迈的声线发着细微的颤：“少爷……楚先生只喜欢吃您包的馄饨。”
“我可以教你。”央胥把揉好的面团从碗里拿出来放在案板上，用擀面杖揉平，不紧不慢地说。“拌肉馅的时候，一定要加些蚝油提鲜，除了芹菜之外，还可以少量加些豆腐……”
一个人的温柔是有限的，除了亲人之外，央胥把自己剩下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楚怀安一个人，哪怕是交代起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只要跟楚怀安有关，他都这样温柔耐心。
还记得央胥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是个调皮任性的纨绔少爷，逃学打架泡吧什么不学好干什么，仗着家里的权势无法无天，让老爷夫人操碎了心。
时过境迁，小少爷长成了能顶起一片天地的男子汉，成熟有担当。如今吴伯看在眼里，反倒是觉得难以接受。
怎么就会得那种病呢……少爷还这样年轻。
“记住了吗？”央胥扭头道。
他将自己包馄饨的独门秘方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完时馄饨也包得差不多了，说是让吴伯帮忙，其实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嗯，少爷，我记住了。”吴伯哑声道。
央胥放心地点了点头，将馄饨一只一只放进沸腾的水里。
“他要是问起……就说馄饨是你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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