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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沉沦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需要我替


……

        因为监牢艰苦,  赵广林的喉咙哑了,声音低沉暗哑,像一面撕裂的鼓。朱弦听在耳朵里,  心忍不住一阵激烈的情绪翻涌,  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尚记得那一年阳春三月,  草长莺飞。朱弦第一次于赵府的狗洞口见到死里逃生的赵麾,那时的他还留着半长的发,浑身脏兮兮的,  也是用这样哑哑的声音,  对朱弦说谢谢。

        眼前的男人低头开始吃东西,他的手上、脸上都是斑驳的血渍,遮住了皮肤本来的颜色。

        透过男人蓬乱肮脏的发,朱弦极力分辨那张五官实在模糊的脸。

        只可惜与赵麾的第一次见面就没有搞清楚他的脸,  而今天这第二次见面,依然如此稀里糊涂,还是看不清楚他的脸。

        朱弦暗自叹一口气,有些失望,  直到男人吃光了朱弦带来的酒菜,抬起头来,  目光如炬地盯着朱弦的脸,再度道了一声“谢谢”……

        朱弦离开大理寺牢房的时候,  日头已经偏西了。邱老把朱弦依旧从那道小门给送了出去,在与邱老道别的时候,  朱弦往邱老的手里硬塞了一袋金锞子。

        “今天辛苦老了,往后要劳动老的地方尚多,还希望老不要嫌我烦。”朱弦笑盈盈地对邱老说。

        邱老“勉为其难”地收下了朱弦的金锞子,  打着哈哈哈说:“五郡主哪里话,为五郡主赴汤蹈火,本就是小的分内之事。”

        二人你来我往一番道别后,朱弦手挎空荡荡的竹篮,满怀欢喜地昂首挺胸,迎着落日朝那小巷口走去——

        祁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巷外,朱弦办完了自己的事,这就该回去了。

        或许因为了了一桩心事,朱弦脚步轻快,当她走出巷口的时候,等在马车旁的小蝶见到朱弦的第一眼时,脑海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形容词便是:

        意!气!风!发!

        “郡主出来啦!累坏了吧?上马车躺着,奴婢给你揉揉腿!”小蝶主动迎上前,从朱弦手里接过那只竹篮,热情洋溢地说。

        朱弦点头微微笑着,任由小蝶搀着自己的胳膊,上了马车。

        待马车门帘儿重新放下,马车夫打出一个大大的响鞭,一声长喝:“起——!”

        马儿起步,带着那辆悬挂祁王府铭牌的马车,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疾驰而去。

        祁王府的马车来得急,走得也急。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就在街对面不远处的另一道小巷子里,一辆不起眼的青帷小马车一直停在一处茶馆的店招底下,已经停了很久很久了……

        ……

        朱耀廷坐在马车里,一脸闲适地看身旁的仇辉严肃端方地对着马车墙壁发呆。

        “她出来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走了?”朱耀廷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本王派人看着她的,若她有什么事,本王的人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不是。”仇辉摇摇头,“三殿下完全可以不允许她进大理寺的大牢的,赵广林乃要犯,怎么可以像今日这般,任谁来都可以看呢?”

        “没有啊!”听见这话,朱耀廷矢口否认,“没有任谁来都可以看啊!除了你的未婚妻和拿着陛下手谕的朝官,任谁来都不给看的呀!”

        “……”仇辉扶额。

        “三殿下,求求你行行好,就别让她掺合这事了,好么?”仇辉苦着脸,无奈地恳求朱耀廷:

        “我知道,抓住赵广林却没有扒出雷老虎您心里不舒服,眼下赵广林的案马上就要结了,雷老虎依然逍遥法外。殿下想通过五郡主,引诱赵广林透露雷老虎的行踪,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是殿下您忘了,我才去祁王府提了亲,您这样做,是往我的心上扎刀啊……”

        朱耀廷讪笑,试图用贫瘠的语言宽慰仇辉:“没事的,有我的人看着呢……”

        “怎么会没事呢?她一还没出嫁的大姑娘,要面对的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呐!算起来,她也是三殿下的堂妹,就算找人做饵,也不该做到她身上去啊!”仇辉抗议,因为激动,急得脸都红了。

        朱耀廷一噎,被仇辉怼得有些尴尬。他承认仇辉说的都对,但是谁叫他是皇帝的儿子呢?

        “仇兄弟应该知道这句话,强扭的瓜不甜……”刚起了一个头,朱耀廷就觉得自己说得有失偏颇,他顿了顿,很迅速地梳理了一下思路,又重新开了口:

        “女人的感情啊,很玄妙,你最好别插手。别人越反对,她们就越反着来。本来没什么问题,结果你搁这儿东一榔头西棍子的,倒还真出事了!总之仇兄弟得记住一句话,是你的,撵不走,不是你的,求不来!”

        朱耀廷说得义正严辞,头头是道,就像他是占据道理的那一方。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以赵广林眼下那必死无疑死刑犯的身份,还能看上赵广林的女人只能是黄泉路上熬汤的孟婆了。但是朱耀廷依然从儿女情长的角度对朱弦的感情做了剖析,这是朱耀廷对自己之前行为的强行狡辩,更是对仇辉尊严的挑战。

        当然,朱耀廷是肯定不会承认这一点的,因为朱耀廷是三殿下,所以,只能是他朱耀廷说得对。

        仇辉听完了朱耀廷的话,并没有急着反驳。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竟然点了点头:

        “三殿下说得对,与国相比,我仇辉的个人感情不值一提。只要是可以对陛下有所裨益的,我仇辉都应该全力支持。”

        朱耀廷听着,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觉得仇辉说得很好,比自己说的都还立意高远,直接从小家与大国孰轻孰重谈起,果然是胸有丘壑的大英雄能够说出来的话!

        “对!”朱耀廷狠狠地一拍仇辉的肩,以示自己对他说的强烈赞同:“仇兄弟放心,一方面,我朱耀廷以人品做担保,不会让你的未婚妻损失一根头发。另一方面,我承诺,此次行动结束,我一定会跟陛下上书,替仇兄弟你请一个大大的军功!”

        仇辉笑着摆摆手:“军功不军功的,我倒是不介意,只是殿下让五郡主这样与那要犯接触,就不怕有人将此事传出,被好事者抓住大做章?”

        仇辉顿了顿,用犹疑的口气继续说道:“譬如……譬如指责祁王爷与赵氏勾结,徇私枉法。再譬如……五郡主与赵麾有私情,祁王府也有叛国嫌疑……”

        不等仇辉说完,朱耀廷毫不犹豫地一挥大手,打断了他的话:

        “欸!这个你放心,这磨都没卸就开始杀驴的做法,可不是我朱家人能做得出来的。本王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祁王爷对陛下的忠诚,更不会怀疑本王的五妹会与国之叛贼有什么私人感情的纠葛!

        要知道,五妹在第一次龙城审判关西赵家的行动,就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这一点,可是得到了东相大人的首肯的。东相大人不止一次当着陛下的面说,五郡主为国有拳拳忠心,是陛下的福分,也是祁王爷的福分!”

        朱耀廷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眼神里都是满满的坚定,从头到脚,连朱耀廷的每一根头发丝似乎在给仇辉信心,告诉他:快相信我吧!我一定不会说一套做一套的!

        得到朱耀廷如此保证的仇辉才终于放下心来,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咬咬牙,朝朱耀廷很狠一点头,说一句:“好!一切都听三殿下的。”

        ……

        朱弦回到祁王府,口里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朝后院走去。

        走到一处回廊的时候,朱弦远远的就看到,在回廊的尽头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一晃而过——

        那是妹妹妮儿。

        朱弦哭笑不得,妮儿现在已经发展到大老远看到自己就开始躲了吗?

        朱弦想去与妮儿好好谈谈,斟酌再三后,又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朱弦决定,待自己把赵麾的事处理完之后,就专门上街买点好东西,作为礼物送给妮儿。届时再与妮儿谈心,一定可以事半功倍的。

        朱弦今天心情好,连妮儿都不想计较了,大家也都发现了,开始窃窃私语相互打听五郡主今天是有什么好事了?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就算问到婢女小蝶,小蝶的回答也依然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小蝶不知道是必然的,因为朱弦没有让任何人与自己一起,进那大牢见赵广林啊!

        今天是朱弦的“幸运日”,要是早知道“赵麾”这么好说话,她就不用每日惦记着,一时愧疚、一时担忧的,自己反复折磨自己这么久了。

        朱弦去牢里探望“赵麾”,是鼓了相当大的勇气的。因赵麾当时就“死”在自己的面前的,那种深仇大恨,可不是一两次好酒好菜就可以抵消的。

        朱弦也是做好了被赵麾拒绝,甚至被痛骂的准备的。她只期望赵麾能看在祁王府还能在赵麾“弥留之际”尽可能地让他能走得舒适一点的份上,来生再投胎的时候,可以消除心孽障,就不要再记恨于祁王府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她朱弦也不是喜欢杀人的人,朱弦是敬重赵炳忠老将军的,这就是朱弦费尽心思想见赵麾一面的主要原因。

        出乎朱弦的预料,当朱弦带着酒菜出现在“赵麾“面前的时候,并没有等来自己心早已演练过多次的拒绝、痛骂的场景。

        “赵麾”非常坦然地接受了朱弦替他准备的酒菜,还一点不剩的吃了下去。

        这让朱弦当场就受宠若惊!

        直到眼前的酒壶菜碟都见了底,朱弦依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我……”朱弦激动,语不成句,眼里噙上了泪花。

        “赵麾”却依然淡定,他放下手里的箸,对朱弦很诚恳地说了一句“谢谢”。

        朱弦破防了,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般哗哗往下掉。

        赵广林面无表情地看着朱弦,脑子里转得是前所未有的快。他斟酌良久,决定以退为进。

        “你……不需要这样。”赵广林选择了这样一句万能诉衷肠句做开场白,他望向朱弦,目光灼灼,内含千言万语。

        “我……很意外……你……居然没有记恨于我……”朱弦泣不成声。

        得!赵广林有点谱了,心里踏实了些。

        “我为什么要记恨于你?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赵广林说。

        这样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果然引得朱弦愈发涕泪连连,若不是因为还在大牢里,朱弦就要嚎啕大哭起来了。

        “赵老将军是英雄,我们都知道老将军他是英雄!可是你……可是你……”朱弦说不下去了,她顿了顿:

        “我知道你也是走投无路才这样的……”朱弦的鼻子哭得红彤彤,她垂着眼,语气有遗憾满满。

        赵广林不屑地笑,“无碍的,天日昭昭人心灼灼。景皇帝穷兵黩武、拒谏戮忠,飞鸟尽,良弓藏,朱氏小儿薄情寡义,这种人只可共患难不可共享乐。怪只怪我父亲眼盲心愚,一心还在妄想着要忠君。

        这场祸害也算是对世人的惊醒,让天下能人志士们都擦亮眼睛看看,他们心的天子究竟是什么货色,也摸着良心想一想,这样的君王,值不值得他们为其抛头颅洒热血?我关西赵氏若能以全族人的性命,唤醒天下浩荡民心,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都说成王败寇,我赵麾技不如人,就应当坦然认输,二十年后,我依然还是好汉一条!”

        “赵麾”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头颅高高扬起,血污遮住了他的五官,却掩不住他眼底璀璨的光芒!

        “赵麾”不畏强权慷慨赴死,如此大无畏的精神很明显挑动了朱弦的心房。眼泪不受控制地再一次蓬勃而出,她甚至忘记了自己也是朱家的一员,直接忽略掉了“赵麾”口那些叛逆的言论,眼前“赵麾”的形象也瞬间变得高大了起来。

        就在那一刹那,朱弦决定了,她一定要为赵麾做一点什么。

        “赵麾。”朱弦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需要我替你完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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