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碎梦他是来免费给祁王府干活的。
……
妮儿说出这段故事后, 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当她说到赵麾最后被百里刀的人用门板抬下去的时候,趁着最后一点清明,从那门板翻到了大寨的墙垛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跃飞身跳下了悬崖。
妮儿捂着脸, 悲伤地哭了。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们赵家世代忠良, 功勋那么卓著的一家人啊!为什么他们要那样对他,而你们也要那样对他?为什么?为什么?”
妮儿抓住杜青松的胳膊拼命地摇,脸上湿泪纵横, 悲伤让她那张本就瘦削到极致的脸, 看上去愈发变形。
万寿丹让妮儿彻底变了一个人,原来那个水灵灵的祁王府二小姐不见了,杜青松相信,就算让杨嬿如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 也一定认不出这就是她的女儿。
杜青松轻轻拍打妮儿的手背,安慰她,当今圣上不是那种人,不然也不会派他杜青松来隐月谷了。
妮儿哭着摇头, “可是没用了,他不在了, 他早已经不在了……”
杜青松低着头,他也很难过, 难过得想要与妮儿一起哭。
杜青松问妮儿,赵小将军的后人在哪里?如果那孩子还活着, 他愿意把这孩子收养起来,视作己出。
妮儿听了,连眼泪都止住了。她茫然地抬起头, 问杜青松在问谁的孩子?
杜青松抓抓后脑勺,“呃……赵麾的呀?他不是有一个孩子吗?”
妮儿冷笑,“杜将军是被那疯子骗了吧?我虽然不清楚姐夫从前是不是真的有过孩子,但是我知道在姐夫坠崖之前,那疯子都还没出嫁,我也没听姐夫说过他孩子。”
看见杜青松眼底的茫然,妮儿继续补充道:“姐夫跳崖后,那哑巴就晕了,几天后,我便听人说她疯了。天天到处找她的丈夫,还说她怀孕了,害得仇尚志一连找了五个大夫来给她验孕。”
“结果呢?”杜青松好奇的问。
妮儿皱着眉,不耐烦地耸耸肩:
“别提了,倒是后来那疯子闹得越来越厉害,仇尚志觉得丢脸,便不许她再出门,天天安排一批男女老少陪他那疯女儿演戏。
直到有一天伺候那仇香香的婆子找人诉苦,说她昨晚当值,当了一晚上的接生婆。旁人好奇,说她啥时候长本事会接生了?那婆子便说,这本事是个人都会,接生一晚上接个枕头出来,可不是简单?”
“……”
杜青松无语,旋即又觉得可惜,可惜赵麾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好好的赵家,就这么绝后了。
杜青松把妮儿安顿在了厢房里,距离自己的房间就隔了一道围墙。
就在当天晚上,妮儿的药瘾发了。
值夜的士兵敲响了杜青松的门,问杜青松的示下怎么办?
杜青松坐在床头,想了想,答:绑起来。
从那以后,妮儿就试图从杜青松的身边逃走。杜青松问她为什么?妮儿答,她需要找有万寿丹的人。
杜青松无奈地摇头,他从怀里摸出来一粒万寿丹,在妮儿的眼前晃了晃,眼看着她的眼底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又把这粒丹药给重新收了回去。
“我不会给你吃这个的,你自己努努力,戒了它,回头才能找个好男人嫁了。”杜青松对妮儿说。
妮儿的视线死死跟着杜青松手上的那粒万寿丹,直到它又重新消失在杜青松那片衣襟的后面,她才不无失望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不会有人愿意娶我的。”妮儿说。
“怎么不会,只要你不再吃这个东西,就能重新变回原来那个二小姐,就一定会有好男人看上你的……”
“好男人已经死了。”妮儿打断了杜青松的话,她冷着脸,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冰冷: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能够在死之前在地狱的门口自由地跳舞,便是我这辈子最后的快乐。”
杜青松一噎,叹一口气,“如果你这样说,那么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杜青松朝身后招了招手,立马便有一队披坚执锐的士兵走了上来。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你们需要看管的犯人。给她带上枷锁和镣铐,关进西厢的那间屋子里,每天除了跟你们一样的三餐,不许给她吃其他任何东西。如若闹,就把她的嘴堵起来。”
杜青松指着妮儿冷冷地说。
……
祁王府。
朱弦替朱校堂安排好晚上的乌鸡汤后,便取下腰间的围裙往外走去。
“张婶,今天的汤我已经熬好了,晚上让王爷喝的时候尽量劝他吃两块肉。”朱弦一边走一边对正在灶台前忙得热火朝天的婆子说。
那婆子听见了,从烟雾缭绕的灶台后探出头来:“五郡主不在家用饭吗?”
“不吃了。”朱弦没有回头,“找房子的事得抓紧了,今天难得姜学士有空,我得赶紧去人家里看看。”
张婶听见了,连声说好,还让朱弦放心,说自己一定会伺候好祁王爷用晚饭的。
朱弦点头,对张婶道谢,闪身走出了厨房。
朱弦最近一直在找房子,她想搬家。
这么多年,家园重建,祁王府所在的老街受损严重,原本住这里的很多人家都搬走了。
可祁王府一直都没有搬,不是他们不想搬,就朱校堂来说他也是想换一个地方的,住在这老宅子里天天不眠不休的睹物思人,他的头痛得更厉害了。而且朱耀廷刚回京就问过朱弦,要不要换一个地方住,可是朱弦拒绝了。
在没有等到赵麾的消息以前,朱弦是一步也不敢离开祁王府的。她怕赵麾回来找她,而她却不在。
现如今,等过他两年多,朱耀廷也明确来传达过赵麾的死讯了,再留在这破旧的老街也纯属不必要。斯人已逝,一辈子都沉浸在过去是不合适的,活着的人还要更好地活下去才对。
所以朱弦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四处相看合适的宅子,换一个地方住,也给自己换一个心情。
朱弦走到二门外,正好看见管家在扫地,她便向管家道一声好。
祁王府原来的下人因为战乱,早已四散,现在祁王府的管家是朱耀廷从宫里给支来的。
朱校堂本来从老家找了一户远房亲戚来给自己做管家,谁知道那远房亲戚的老娘突然生病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得在家照顾老娘。为不影响祁王府的生活,朱耀廷便从宫里派了一个管事太监来帮着朱弦管家,也算尽一尽自己作为皇兄的责任。
管家见朱弦往外堂走,便问朱弦是不是要出门?
朱弦点头,说是的,今天姜学士有空,她现在就得去人家里看看房子。
管家听言便放下手里的笤帚提醒朱弦:“五郡主,现在已经申时过了,赶车的季老汉已经走了。”
祁王府人手少,每天在这宅子干活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就连朱弦自己,都是要参与干活的。
朱校堂身体有病,自然不提。煮饭加劈柴打杂买菜的占去两个人,贴身伺候朱校堂的一个人,宫里来的太监负责管家,不仅如此还要负责宅子的清洁和花园,天天扫地浇水修剪花枝,累得像个苦力。
并不是朱弦抠门,舍不得给府里添置下人,而是因为祁王府现在今非昔比了,朱耀廷可以靠,那也是看着赵麾的余威上,今天朱耀廷还舍得为祁王府花钱,可明年、后年呢?
现在赵麾已经明确不在了,朱弦不能保证朱耀廷对赵麾的感情还能持续多久,祁王府一日没了靠山,便一日失了进账,父亲年纪大身体也差,能干活的就只有朱弦自己。可一旦朱耀廷不再给他们父女俩支银子,朱弦又该怎么办?
除开病号天天养病,干活最少的当属这车夫季老汉。
季老汉也年纪大了,两鬓斑白,他的工作就只有一样,便是替祁王府照看马儿,朱弦和管家要出门的时候,他负责置备马车,赶马车送祁王府的主子们出入。
季老汉是一个怪老头,他不住祁王府,每天下午申时一到就要走,绝不多在祁王府停留一刻。
一旦过了申时,不管祁王府的谁想出门,都别想找到他,要么自己去马厩牵马,要么就别出门。
听见管家这样说,朱弦也只能苦涩地一笑:“没事,我自己骑马过去,我炖了乌鸡汤,晚上用饭,管家多喝点!”
管家颔首,擦擦额角那擦不尽的汗,他嘱咐朱弦晚上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朱弦点头应下,大步朝府门外走去。
并不是朱弦治家不严,任由下人门迟到早退的。只是因为除了住府里的那几个下人是朱弦或朱耀廷开工钱养活的,这位季老汉,他并不拿谁的钱。
他是来免费给祁王府干活的。
季老汉是去年冬天里来祁王府干活的,当时管家出门买年货,回来发现宅子门口倒了一个人,就是季老汉。
季老汉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还要帮人干苦力,又冷又饿给饿晕在祁王府的门口。
管家见他可怜,便给了他一碗粥喝,还送给他几件朱校堂不要的衣裳。
季老汉感谢祁王府管家的照顾,这才主动提出愿意帮祁王府当马夫,伺候王府的贵人们车马,并且不收一分钱。
因为服务免费,这对精打细算过日子的朱弦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
考虑到季老汉也是一个穷苦人,又付出了劳动,朱弦当场就拍板,祁王府愿意为季老汉提供食宿,季老汉可以免费在祁王府住,也能免费跟着大家一起吃。
可是季老汉拒绝了,他不要在祁王府住,但愿意在祁王府吃,当然晚饭除外,因为他每天下午申时就走,概不提供任何服务。
朱弦当时就很无语了,她觉得季老汉怪怪的,不要工钱便罢了,她从来没有见过拒绝主家提供住宿的穷人。莫非,这季老汉还能住到比祁王府更好的地方?
当然,因为季老汉的服务是免费的,祁王府只需要为季老汉提供一日两餐的对价就可以获得季老汉将近五个时辰的专属服务,人家要求早点收工,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就这样,季老汉才在祁王府留了下来,这一干就是大半年。
朱弦来到马厩,马厩里整洁又敞亮。
不用的草料码放在马房最干燥的向阳处,马儿也都梳洗得干干净净,正安安静静地吃着料槽里面切好的草。
很显然,这位季老汉的活还是干得很认真的。
这让朱弦原本因为无马夫可用导致的低落情绪,也瞬间高涨不少。
朱弦挑了一匹体态最为秀美的小母马作今天自己的坐骑,小母马是棕色的,身上的皮毛油光水滑。朱弦很喜欢,能骑着这样漂亮的马儿出街,真的能让人心情愉悦。
朱弦牵出小马驹,马儿晃动着蓬松的毛发往朱弦的颈间蹭了蹭。
脖子里头痒梭梭的,朱弦忍不住笑出了声,阴郁的心情莫名一扫而空。她轻轻拍了拍小母马水滑的额头,送给马儿一个香香的吻后,翻身上了马,朝街道的尽头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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