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原是他方才不留神才一脚踩在了别人堆积在一起的雪中，因为看的入了神丝毫没有察觉脚冷。
“多谢女郎。”那是萧衍对她说的一句话。
转眼郗嶶已经病逝多年，如今虽有贵嫔在身边但却总想起郗嶶在时的样子。可惜她连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
性情柔和是宫中女子少有的样子，在萧衍眼中郗嶶就是这样的人。因为郗嶶在心中的地位太高了，他便不再立任何皇后。即便是生了太子，他也只是册封丁令光为贵嫔，这也是在大臣们不停请命下才册封的。
“你让贵嫔早些休息吧。”萧衍吩咐道。
周围的每个侍从都离他很远，他们跟在萧衍身边多年，深知今夜他会心情不佳。至于原因只有萧衍自己知道。
听到陛下不来丁令光也只是叹声气，陛下心中的郗嶶就像是今晚的月光，洒在地上更加亮。陛下看不见她的任何瑕疵也不会知道她曾经对自己做那些事。丁令光时常觉得自己太纠结过去，即便是郗嶶以前做过许多伤害自己的事但她已经死了，如今的后宫没人能与自己平起平坐。
她躺在榻上出神，或许有些事情一辈子都忘不掉。尤其是在人羽翼未曾丰满时受过的伤，你只能受着那些屈辱连走都不掉。
雪落了满园，苏小小站在坐在亭中弹奏了一曲，平日里安静的陈府因为苏小小的到来平添了许多欢愉。陈庆之时常不在府中，与苏小小作乐的都是府中的门客。当初华生就觉得陈庆之对门客的包容性太强了，这里门客并不都像陈庆之想的那样渴望前程却又没有明路。他们渴望前程却又没什么真本事。
这一切陈庆之没有华生清楚，他整日忙着给陛下处理各种事物，府邸仅是他夜里休憩的场所。
那日苏小小听了门客对陈庆之的形容便直接告诉了陈庆之自己的身世，却仍没有说为何来此。如她所料陈庆之在听完她的身世后便留下了她。也没说什么时候让她走。在陈庆之看来苏小小这样心性的人是不会甘心留在这里的。
风声四起的原因是苏小小去了一次街上，那日她依照平常女郎的装扮穿着，走在路上却被认了出来。
“苏小小？”一个她没有任何印象的郎君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小小忙否认，“郎君认错人了。”
“不可能！”男子一口咬定，“你可不知道我在人群中见了你多少次。”说着就要对苏小小伸出手，站在苏小小身边的门客直接推开了那男子。
门客的身形要比男子魁梧，男子也不敢再造次。
苏小小低着头心情不佳。
“下次再遇到这种人，不再理会就好。”门客道。
“这世间多数的男子都是这样的。”苏小小早就习惯了这种人，“李成，你会尊敬春楼里的女郎吗？”
李成一时语塞，那里不过是寻欢作乐的场所，有几个正经女郎会在哪里。
苏小小笑了笑接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能去春楼的郎君又能有几个正人君子。”
她见多了世间形形色色的男子，有向方才那人一样站在人群中看她的，也有一些公子非要拿着钱财赎她的。更是有高官要让她做妾室的。这些人不过是听自己弹了一首曲子，就嚷嚷着非自己不娶。这样的感情要它作甚？
“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正人君子。”李成嘲讽道。
“有。”苏小小以前也不信真有这样的人。
“谁？”
苏小小看着前方无尽的路和路上多的数不清的行人，“陈主书。”
“陈主书。”李成点点头，“如今的朝中能有家主这样的人属实不易。”
大梁有许多愿意给年轻人机会的官员，沈约、范云都是这样的人，但他们的前提是你能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知道你的实力。这样的机会不会落在李成这种人的手中。
苏小小道：“回去吧，再逗留恐怕要给家主惹些麻烦了。”她的想法与陈庆之不同，她留在这里是想要长久的留下。苏小小心中仰慕陈庆之这样的人，他从不看自己一眼，即便是将所有的风尘手段用在他身上也换不来他的心。
她尊重陈庆之绝不会将风尘场合的任何事带到这里，苏小小也迷惑。她接触过无数人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近陈庆之这样的人。
今夜的雪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陈庆之回来时府中的人还没有入睡。他走过去看着这幅景象觉得很是心安，这份心安究竟是因为府中还是因为范叶霄他没仔细想。淋了一路的雪走到府中，身上都湿了。却格外安心，今夜的路突然就亮了起来。
“好。”一曲完毕陈庆之拍手叫好。
苏小小欠身行礼。门客们也随着行礼，陈庆之微微颔首，“今夜诸位倒是雅兴。”
“家主今夜也是面露喜色。”苏小小又问：“可否将这喜事分享？”
陈庆之扬起的嘴角从看见范叶霄那一刻就没放下来过，他思量片刻摇摇头，人多嘴杂万一生出对范叶霄不利的事就不好了。
“家主放心我们的嘴很严实。”李成笑着说。虽然不常见家主，但门客们对陈庆之的为人与脾性熟悉的很。
“今日见了一名女郎。”说出来时陈庆之还有些许羞涩，但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若子云有幸，希望她能成为陈府的主人。”
所有人都在笑着祝福，唯有苏小小僵住了嘴角，李成笑着祝福后眼神落到了苏小小身上。冰冷的夜里苏小小的心中有一团火，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个女郎是谁。
范叶霄还盼着雪能多留几日，谁想第二日就艳阳高照。化雪的日子何止是冷，连路都不好走。她本想自己去沈府约沈芷出来，但这泥泞的路她实在是走不过去。索性寻了一处茶馆等沈芷，让侍从去沈府请人。
华生出门的时候苏小小一只看着他，华生便问了句：“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出门？”
“那就一起走吧。”华生听说了苏小小上次发生的事，道：“你不必捂成这样，建康能认出你的人也不多。”
华生只知道苏小小是个名妓，但对当时名妓的概念却不深。
一路采买累了华生便带着苏小小去了茶馆，一进门她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等人的范叶霄。华生自然也看见了。他想了想决定走过去，“见过女郎。”
“华生。”范叶霄放下茶具，“你怎么在这里？”她向着后面看了看没有发现陈庆之。
华生笑着说：“奴出门采买。”他没想到范叶霄能记住自己的名字。
“哦。”范叶霄点点头，看见了华生身后的苏小小。范叶霄想了许久都没想到这个人是谁。
“奴就不打搅女郎了。”华生道。
范叶霄点点头，“子云今日走时可有吃些东西？”昨日一见陈庆之越发消瘦，如此下去只会坏了身子。
“并未。”
范叶霄笑着吩咐道：“日后你晨起更早些给他准备些吃食，如此下去身子会垮掉的。”
“是。”华生还笑着说：“奴一定告诉家主这是女郎您吩咐的。”
“嘴贫。”范叶霄挥挥手，“下去吧。”
她喊来了小二提早给华生结了帐，小二离开时和来到的沈芷撞了个正着。
“我还以为你是此生都不愿出门了。”沈芷人还没坐下就开始细数范叶霄的不是。
范叶霄笑着说：“给芷儿赔个不是，前不久父亲身体抱恙又心系朝政不忍告假，我想让父亲快些好起来才日日在家中作陪。”
“你倒是有个清净，伯父身子可好了些？”沈芷问。
“医师常来把脉，前几日说已无大碍。”范叶霄答。
沈芷喝了一口茶水，“今日你唤我来是有何事？”
出门时范叶霄还很坚定要告诉沈芷自己要退婚的事，方才下人来禀父亲与沈大人一同去了定林寺。
“无事，就是想找你喝茶。”范叶霄道。
“无事便是最好的事。”沈芷小抿一口，今日的茶格外清香。
她们聊些建康权贵间近日发生的大事，范叶霄对于刘仓与沈芷成为好友很是意外。
这些交谈的内容都被一旁的苏小小听了去，她骄傲了一生今日第一次觉得不如人。方才华生的举止告诉自己这女子就是家主的心上人。
“那个陈庆之近日在宫中常替丞相做事。”沈芷的一句话让两个桌子上的人都精神了起来。
范叶霄问：“怎么讲？”她不怕被华生听去，她了解华生的为人。
沈芷道：“我也是听父亲说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伯父在宫中操劳。”
原来她是丞相的女儿。苏小小又想到自己的出身，以前围着自己转的那些男人突然成了笑话，他们敢围着自己转却不敢正眼瞧丞相女儿一眼。
“他素来勤勉，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会让他心中喜悦。”范叶霄回。
“霄儿，你都不怕我讲与兄长听？”沈芷凑近道：“你们可是有婚约的。”
“你不会。”范叶霄犹豫片刻，“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你不必说，我能猜到。”沈芷回，“这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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