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去世

接下来的一周，程沐阳白天参加不同公司的各种考试和面试，夜里依旧回舅舅家里住。虽然舅妈面上不显，但他还是从舅妈试探的言语中听出了几分不耐，他现在只想等工作确定了就尽快租房搬离舅舅家。

        这天程沐阳参加完一个公司的招聘考试，晚上和一群发小小聚了聚，回到舅舅家已经九点了。开了门发现老人家还没有睡，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几张照片，在仔细端详着。

        外婆发现程沐阳回来，招了招手让他过去。程沐阳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挨着外婆一起看这些照片。

        外婆用布满皱纹的手，翻看着这些带有珍贵回忆的照片说道：“我闲着无事，把你小时候的照片翻出来看看。”

        “阳阳，看这张，是你刚满一岁的时候，刚会走路说话的年纪，可爱得很呐。”外婆扶了扶老花镜看着照片笑眯眯的说道。

        “小的时候你可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后来就抽条了，越来越瘦了，身材长得像你外公，不过皮肤像你妈妈。”老人家回忆着说。

        “这张呢？这张是我几岁的时候？”程沐阳抽出一张照片说道。“这张啊，应该是你四岁的时候，可调皮了，我一个不注意就溜出门去玩儿去了，那段时间可把我累坏了。”老人家嘴上抱怨着，可脸上都是笑意。

        “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把外婆累着了，我给您揉揉肩。”程沐阳边说边给外婆轻轻的揉着肩膀。

        “这张，是你十二岁学吉他的时候。”老人家伸手指着一张照片说道。“这是教你的陈老师拍的这张照片送给我，说你是里面学得最快弹得最好的孩子。”外婆语气有些得意的说道。

        “我这是遗传了外婆的聪明基因。”程沐阳边给外婆捏着肩膀边看着照片也笑着说道。

        “小马屁精。”老人家摇头笑着说。这时小七爬上沙发，窝在外婆怀里。两人一起看着老照片，有说有笑，回忆起往昔时光。

        已经快八十岁的外婆，头发虽然已经花白了，但都梳得整整齐齐。虽然皮肤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是依旧可以看出来年轻时候的美貌气韵。老人家总是温和的笑着，心态也极其年轻开明。即便舅妈有些精明，但这么多年婆媳相处下来，都没吵过一次架，没红过一次脸。

        程沐阳的妈妈程倩瑜，是外婆三十多岁生下的，一家人都有些宠溺她，结果少女时期叛逆和一个富商谈了恋爱。那个富商有家室了，那个时候的程倩瑜陷入爱河，什么都不管不顾，瞒着家里人怀孕了。直到最后生下了程沐阳，一家人才知道。把身为军人的外公气得差点住院。后来，那个富商坚决不承认程沐阳这个私生子，程倩瑜才慢慢醒悟过来，这个人根本不是真爱自己，只是图自己年轻貌美。

        醒悟过来的程倩瑜，每次看到程沐阳，都会觉得他是自己过去污点的证明，内心极其矛盾，最后选择了出国留学，在美国遇到真爱，结婚生子。直到现在，上了年纪才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儿子，试图修复母子之间聊胜于无的亲情，可是隔在母子二人之间的早已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程沐阳小的时候，舅舅事业刚起步，也刚结婚，外公外婆怕给程沐阳他舅妈添麻烦，最终决定两个老人家带着程沐阳一起生活。程沐阳十岁的时候，外公车祸去世了，就只剩外婆一个人带程沐阳，每天风雨无阻的接送他上学放学，给他做好吃的，带他出去玩儿。后来，程沐阳住校，外婆就每周坐两个小时的车来看他，给他带吃的，买穿的，怕他在班上受欺负，反复找班主任了解情况拜托老师多关心些。这些都是高中毕业的时候班主任告诉他的。

        再到后来，外婆年纪大了，就卖了曾经和外公一起住的房子，钱分作两份，一份给了舅舅，剩下一份分做两半，一半给了程倩瑜，一半给了程沐阳，然后外婆就在舅舅家颐养天年。

        外婆填补了程沐阳心中母爱缺失的那块空白，他从来没有觉得人生黑暗过，都是暖暖的光。所以即便小的时候被人嘲笑没有爸爸妈妈，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和难过。

        这天，程沐阳参加完成都一家公司的面试。打车回家的路上，突然接到舅妈的电话。“沐阳，你外婆在家突然晕倒了，现在在医院，医生说情况很危险。”舅妈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赶过来！”舅妈说了医院的地址，程沐阳挂了电话，给出租车司机报了医院地址，立马往医院赶。出租车的速度很慢，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才到医院。程沐阳下了车立马找了个护士问神内重症监护室的位置。

        大厅到处都是病人在等电梯，电梯很慢，程沐阳等了十秒，立马选择爬楼梯，一口气爬了十二楼。

        程沐阳刚到神经内科，就看到舅舅舅妈正在神经外科的重症监护室的椅子上坐着，表情很严肃，抿唇不语，眉头紧锁。

        两人看到程沐阳过来，立马站了起来。“舅舅、舅妈，外婆情况怎么样？”程沐阳走上前去语气还算镇定的问道。

        “医生说大面积脑梗塞，而且在脑部重要的位置，很危险。你外婆年纪大了，又有高血压、糖尿病，医生说都不建议溶栓了，我也没怎么听懂。”舅妈皱着眉头，一口气语速极快的说道。

        这时，舅舅程学斌给妹妹程倩瑜和自己女儿打了电话，告知了情况，脚步沉重的走了过来，拍着程沐阳肩膀语气低沉的说道：“沐阳，你外婆这个年纪了，我和你舅妈心里还是有准备的，就怕你受不了。”

        “舅舅，外婆会没事的。”程沐阳哑着声音道。

        “你姐姐和你姐夫等会儿就过来，我给你妈妈也打了电话，她马上坐飞机回来。”舅舅开口说道。

        “上次外婆说晚上头痛，我就该立马带她去医院的，不该等到下个月。”程沐阳伸手靠在墙上，神情十分难受，语气懊悔的说道。

        “沐阳，别自责，是我和你舅舅太大意了，早该带你外婆来看病的。”舅妈摇了摇头说道。舅舅程学斌深深叹了一口气，没出声。

        这时候有医生表情严肃的开门出来，手上拿着一张气管插管同意书，走到他们面前：“病人情况很不好，随时有死亡的风险，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医生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随后接着开口说道：“病人现在氧饱和度不行，需要马上插管，我给你们讲一下插管的风险，讲完同意的话，就签个字，我们这边立马安排插管。”

        “好，医生您讲。”舅舅程学斌快速点头道。随后医生拿着同意书按着上面一条一条的讲了一堆插管风险。这种时候了，基本的呼吸都无法维持，只能插管了，不管有多少风险都得试一试。等医生讲完，舅舅思考了十秒，就拿笔签了字。

        医生拿着同意书又进去了。没一会儿程沐阳表姐程舒莹和他老公急冲冲的赶到。“爸，妈，沐阳，外婆情况怎么样？”程舒莹和她老公一路小跑着过来，脸色焦急的问道。舅妈把目前情况给女儿说了一下。

        “外婆，不会有事的，我还准备这周开车带外婆去玩儿呢。”程舒莹听完，面色一下白了，双眼有些失焦的看着前面刷得雪白的重症监护室的墙说道。她老公赶紧上前揽着她的肩膀安慰她：“没事的，外婆身体硬朗着，这次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众人在监护室外面焦急的等待着，一分一秒都过得极其缓慢，期间不时有医护人员进出，大家都期望他们能带来一点儿好消息。

        可是，外婆还是走了，凌晨三点，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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