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切有我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从薏阁出去后,慕容清雪就在思考。从目前的情况看,慕容青薏没有疯,那么早上她所演的那一出戏很有可能就是掩人耳目。不过有句话说的对,假到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她早上之所以一直“杀杀杀”的喊着,还有那颓废不堪的模样,也是一种逃避和真情流露吧。
东方云睿也在思索,接下来,是要揭穿她还是看她的行动,这确实是个要斟酌的问题。
“不如,我等她下一步的动作,毫无疑问,矛头肯定是针对我。她要加害我,必定会露出破绽,我只要抓住破绽,便可再给她一击;相反,如若现在我去揭穿她装疯,只要她抵死不认,那么我也没办法,还会落得一个苛待长姐的骂名。你意下如何?”
“只是,你会危险。”东方云睿一语说出自己的担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开始有点踌躇了。他扶着她的肩膀,眼中不无担心。
“算了,我直接帮你杀了她岂不更好?”他终究不愿意慕容清雪受到一点点伤害,所以动了杀人的念头。对于他,睿王爷,杀个人很简单。当然,喜欢一个人,也很简单。
慕容清雪大惊,她没想到云睿会为她到如此地步。她是很希望慕容青薏死,但是却不是这么死。她要将前世所受到的欺骗和伤害全部施加在她身上。虽然这样很有可能重蹈前世的覆辙,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但是一想到前世的一切,她就恨。这种恨,让她即使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真的很可怕。对于爱,明知是飞蛾扑火,只为那一瞬间可望而不可得的温暖,她都愿意孤注一掷;对于恨,只为毁灭她仅获得的一丝温暖,她都愿意玉石俱焚。
她很感念云睿能如此为他,只是她却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怕她说了出来,他不能接受自己心仪的女子是如此狠毒。只是,他认真的目光让自己有点无地自容。
“云睿,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的人?”她轻启朱唇,问出了这句话。等待他回答了,自己再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东方云睿拂了她的头发,笑道:“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这是长情的告白吗?慕容清雪羞红了脸,随即滑落了泪,嘴角浅笑,拭去泪水:“我当真这样好?”
“是。”对面的男子目如春水,暖如春林,笑如春风。
“扑哧”一声笑了:“我不愿意她现在死,我是要在以后的日子中慢慢的折磨她,偿还她以前施加给我的。现在,你还认为我是刚才你所说的那般好吗?”
“是。”依旧如春风拂面的温暖。
慕容清雪怔住了:“为什么?你知道我如此狠毒,并不是初见般的温和,你还对我眉眼如初?”
东方云睿笑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过喜欢温和的女子?你虽喜欢用计害人,但仅局限于几个人,可见是由于他们先伤害了你。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本王喜欢;你坚强聪慧,不畏艰险,还了母亲清白,本王也喜欢。至于你说的,不如初见般的温和,这点本王倒不赞成。初见你,我可是记得你是在后陵哭哭啼啼的,何来温和之说?”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东方云睿忍不住笑出声来。初见她,她一声“云睿,是你吗?”,让自己堕入了这张网中,再也无法抽身,也不愿意抽身。慕容清雪也想到了初见时的情景,羞脸粉生红,笑从双脸生。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慕容清雪轻吟,并不是没来由的想起这几句,只是早上听到了玄冰国的公主要来,加上刚才见到慕容青薏的凌厉目光,心中有了一些担忧,她很怕今生仍旧无法把握住。
“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东方云睿见她无缘无故的伤感起来,心中也有些不忍。
慕容清雪正好心中也是烦闷,便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站住了,轻声说:“你先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这倒让东方云睿很是费解,他觉得这身男装很是英姿飒爽,并无不妥。慕容清雪便告诉他早上在睿王府两个守卫的眼神很是奇怪,像是看怪物似的。东方云睿听着并不很是明白,后来深思了一下,便明白了,笑着答应。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再次出现的慕容清雪已是一身碧色的曳地长裙,明眸善睐,顾盼生辉,东方云睿看得怔住了。
“怎么了?”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慕容清雪垂下头。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上人。”说完这一句,东方云睿笑着信步先走。慕容清雪轻笑,也跟了上去。
兜兜转转,竟然是进了皇宫。自上次晚宴,这是今生第二次进皇宫,东方云睿大步向前,两旁的侍卫见到他,皆是恭敬有礼,不敢抬头,这一走,竟是到了玉瑚宫。
抬头望见那三个字,慕容清雪的心中又震了一下,还是随他走了进去。
“每次,只有到了这儿,本王的心才会静下来。来,坐下。”东方云睿示意她坐下,倒了一杯水给她。
再次进入这个熟悉的宫殿,不似之前的恐慌,却也心神不宁。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酸、苦、辣,唯一没有甜。
皇后的寝宫,倒不如说是冷宫。想到之前那冷冰冰的空气,冷冰冰的态度,慕容清雪的心中就发寒,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母后故去后,每次我思念她了,都是一个人到这里。”东方云睿自顾自的说着,很少见的微笑。
“你是想她了吗?”面前的女子问道。
“不,这次不是。”东方云睿摇头,接着说:“这次,我是想把你带给她看。”
慕容清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带她来,自是好意,只不过偏偏是玉瑚宫,她如何静的下心。
东方云睿察觉出她的不安,又想到了之前那次她的恐慌、哭泣,也有点自责。只是,他不希望她的心中有那么多的恐慌,他要带着她克服,直到能安之若素。
“清雪,你怪我吗?”东方云睿问道。
怪他?有什么可怪的呢?他并不明白前因后果,他只想能了解她,开解她,让她快乐而已。自己不愿意说,他所以不问,只是,这样独自隐瞒真的好吗?
慕容清雪起身,看着这曾经熟悉的一切。一桌一凳、一器一具,熟悉又陌生。那榻上的纹络、那窗上的窗花、那墙上的悬挂,自己曾经朝夕相对,甚至连地上铺着的石阶,她都清楚一共是多少块。默默的看着良久,她下定了决心。
“云睿,你可知道,这玉瑚宫共有多少扇窗户,有多少幅挂画?”慕容清雪幽幽的问,她没有看他,手轻抚着窗棂。
东方云睿一怔,他不明白。
慕容清雪似乎也并没有等着他回答,她仍是若有所思的抚着窗棂,慢慢说道:“玉瑚宫,一共有一十六个房间,窗户共有六十六扇,除了这正殿六扇,其余偏殿各是四扇。挂画一共有三十三幅,除了山水、花鸟,还有名士字画,其中正殿三幅,其余各殿都是两幅。玉瑚宫是正宫所在,样样都是好的,只是,每当傍晚,夕阳西下,却总显得有些悲凉。”
东方云睿怔怔的听着,他没有说话,因为她说得都对。只是,她为什么如此清楚,甚至连傍晚的夕阳残照都清楚,像是亲身经历过似的。
慕容清雪没有看他,落下泪来,忽而又笑了:“玉瑚宫,奇花异草应有尽有,每到春日,可是姹紫嫣红开遍,尤以桃花最为惊艳。桃**夭灼灼其华,明艳照人,让人流连忘返。”慕容清雪若有所思,像是在感受桃花盛开的胜景。
“如果以桃花入馔,制成桃花羹,不仅有花的清香,更有羹的甘甜。只不过,桃花要挑开得正盛的,如若是含苞待放的,却是万万不能。因为没有盛开的桃花,你如果一厢情愿的认为它合适,便是桃花羹失败的预兆。”
东方云睿听得莫名其妙,他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清雪,你没事吧?”
慕容清雪抬头,笑着,只是,这个笑容看得东方云睿心中五味杂陈,他又开始不懂了。
“云睿,知道吗,玉瑚宫,这个正殿,一共有四百五十七块青石阶,有一十二根梁柱,其中,靠床的柱子底部有一个‘青’字。”
东方云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走到慕容清雪说的那根柱子前,俯下身去看,果然一个“青”字。
青,是他的母亲的闺名,想必是母亲生前所刻,只是,清雪怎么会知道?
慕容清雪当然知道云睿的疑惑,既然她已决定和盘托出,便不会再隐瞒。她擦拭眼角,露出笑容:“今日,我便将我所经历过的全部告诉你。我原以为隐瞒你是为你好,细想下,我不能为你做选择。不管你信或不信,不管你如何看我,也不管我们之后是形同陌路或是相忘江湖,都听我说完。”
看着她郑重的表情,东方云睿心中七上八下,慕容清雪愈是淡定,他就愈是不安。
不过,随即他心中也坚定了一个想法,温暖的对她笑:“一切有我。”
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所做的最温暖的事莫过于“我懂”,;而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所说的最温暖的话莫过于“我在”。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不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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