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念血脉亲情
下了早朝的泰泽帝刚刚行至御书房坐下,便有护龙卫送上一封来自南疆的密信。护龙卫这个通信渠道在整个大楚也只有几个人知道,而叶筝便是其中之一。
泰泽帝读了信后神色有些阴郁,有些犹豫的拿起密信中夹着的一个稍微有些破旧的信封,看着信封上的字迹似乎在发呆,又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抽出信封中的信纸。他看得很慢,微微颤抖的双手显示出他内心的震惊,一字一句仿佛要要将那信纸瞪出一个洞来,之后便面色铁青的坐在御书房的书案之后沉默了半晌。
“孙桂,宣方。”泰泽帝的声音中有着下了决心一般的坚定和狠厉。
很快,一个身裹在一件黑色织金披风中的男人走了过来,披风上金丝所绣的睚眦怒目大口,凡是看到这件披风之人无不胆战心惊。
来人身形高瘦,裹在威风的披风中的一张脸却显得极为平淡。仔细看他的五官,似乎都长得不错,可凑在一起之后偏偏就让人觉得如同路人甲,平淡得让人难以记住。这正是泰泽帝最为倚重的臣子之一,锦衣卫统领方。
所谓帝王之道,泰泽帝在耳濡目染以及亲身经历之中自也有了自己的一套原则。一个朝廷,文武百官必不可少,各项政策、律制法典、保家卫国、对外谈判,等等这些明面上的事务必然都需要百官来维持。而那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事情,他所依靠的便是方统领的锦衣卫。方从不上朝,而朝中大臣从上到下谁都不会愿意在自己的府中见到他。
“微臣见过陛下。”方进入御书房,拱手道。
泰泽帝不说话,只是把一封密信递给了他。方上前几步接过,仔细阅读,看后却是面色不变,“谨遵陛下吩咐。”
泰泽帝看着恭恭敬敬站在下方的方,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轻笑,“暗中调查,切勿打草惊蛇。”
方再次拱手,“微臣领命。”也不多言便转身离开。他的身形极为轻盈,风一般飘来又风一般飘去,御书房中一切如旧,似乎这个人从来就没出现过一般。
泰泽帝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封密信,好半晌才轻叹一声,将信收入一个密格之中。“孙桂,陪朕去一趟慈晏宫。”
张太后最近的心情是极好的。她最宝贝的外孙叶筝终于彻底恢复了康健,虽说才见了一面就去了南疆边境那般险恶的地方,但是她也从皇上那儿得知筝哥儿这些年在那药谷有着不一般的际遇,身手了得,并非他们之前以为的是个病弱少爷。所以虽说还有着牵挂,却也并不过于担忧。
心情一好,食欲也好,连带着身子骨都爽利了很多。偏偏小嵩和小舞两个,最近还给她孝敬了好些好东西,那些新鲜小玩意儿和衣饰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那骨汤火锅,甚是对她的胃口,隔个两三天她就想要好好的吃上一顿。
还有那些极为特别的化妆品,她活了七十多年,特别是后来这二十多年,什么富贵没有见过?却是从未见过这样独特又好用的脂粉,简直是爱不释手,就算不化妆也是极为精美的装饰品。
想起那个作诗唱曲的小丫头,还有之前使得皇后被皇上赞誉有加的洗衣机,张太后简直不敢置信,这丫头是神仙下凡不成?怎么就能做出这么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好东西?
她也招那小丫头进宫过一次,无疑的,小丫头还是逗得她极为愉悦。只不过她也知道那丫头现在忙得不得了,为的也都是她的外孙好,所以也就好心的没有经常召见她。
今儿午时,太后所住的慈晏宫中又是热热闹闹的,太后要吃骨汤火锅。
除了为她提供火锅,以及本来就常常跑来蹭吃蹭喝的路桐嵩路梦舞两个外,太后还专门使人去将尚在宫中的三公主路梦夕以及只有十岁的五皇子路桐炆叫了来,皇后和路梦夕的生母金贵妃也被叫来作陪,而路桐炆的生母身份较低,也就没有跟着来。
金贵妃三十多岁年纪,穿着一件缃色丝裙,淡淡的妆容,头上也只是几个简单的发饰,可这样的装束在她的身上却没有任何违和感。细看她的眉眼,并没有宫中其他妃嫔那般的柔媚婉约,却是浓眉大眼英气逼人,跟金流彩有着几分相似,若真是浓妆艳抹才会显得更为奇怪。
金莹年轻时也是个英气勃勃的少女,却在这些年的宫中生活中被磨去了棱角。只是每每在看到宫中女子们为了争宠使尽手段时,她眼中控制不住的流露出轻蔑之色,才显示出她的棱角依然在,只不过已经学会了收起来不让人看见。
贵妃位居四妃之首,在这后宫中应该算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可金莹进宫后却一直很是低调,哪怕是在生下女儿后被泰泽帝封为贵妃,她的心中却并没有欣喜而是满满的疑惑。
她知道自己并不受宠,生下的只是公主而非皇子,而自己的家族在开国的一干武将中似乎也并不是最为突出功劳最大的,泰泽帝的这一举动让她心中有些不安。她也问过父亲和大哥,却没有得到答案,自此她也就更加低调了。
宫中似乎只知道皇后和贤妃,有什么大型活动也都是皇后和贤妃陪着皇上出席,贵妃几乎隐形。幸好金莹也并不是会被人欺压的性子,所以那些以为她不得宠所以想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人渐渐的也就偃旗息鼓了。而且这么多年下来,似乎大家都知道了一件事,哪怕贵妃再不得宠,她的位置却是稳固得很,只要她还活着就永远都是贵妃。至于想要用手段谋害她的性命?还是算了。金贵妃虽不惹事,但凡是主动招惹她的就没有能身而退的。
因此,贵妃的艳霞宫便成为了后宫中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根本就是独立于后宫之外一般。从无人上门,但宫中物件却都是最好的,连带着三公主路梦夕也是个清冷的性子,根本不跟其他兄弟姐妹来往。
今日被太后唤来,金贵妃心知是因为自己的女儿的缘故,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受宠若惊的欣喜,只是带着得体的微笑应酬身边所有的人。
太后看着金贵妃,心中对于她的态度不得不说是有些不满的,若是后宫中的妃嫔都是这么个态度,皇上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又怎能开枝散叶?可另一方面,太后又不得不承认,金莹是个聪明人,懂得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后宫明哲保身。
“贵妃还是应该多出来走走,小夕年纪也渐渐大了,总要多跟兄弟姐妹们接触接触才好。”太后夹起宫女帮她烫好的一块豆腐放进口中。
“是,”金贵妃微笑着,“就怕母后嫌烦。”
“妹妹这是什么话?”皇后笑道:“母后最是喜欢热闹了,巴不得这些孙儿孙女天天都承欢膝下。”
太后笑着看向皇后,“皇后这话说得不错,”她看向座中年纪最小的路桐炆,示意宫女替他夹菜,“咱们宫中也该再添些人了,你看最小的小炆都十岁了。”
皇后的脸色一僵,只得强笑道:“母后说得是,臣妾也会多多劝诫皇上。”
金贵妃见到皇后的脸色,低下头来,嘴角噙着一丝好笑。
路梦舞见席上有些尴尬,用胳膊肘撞了撞路桐嵩,笑道:“哥哥,你看祖母嫌弃咱们了呢。”
太后闻言哈哈笑道:“可不是么?小嵩也快要出宫开府了,你这丫头再过个两年也该嫁人了,再过个几年,小夕和小炆也有各自的出路,老太婆可不是就要寂寞了?”
路梦舞听见太后这样说,小脸一红,嗔道:“皇祖母。”连路梦夕都红着脸低下了头。
眼看席间的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皇后也松了一口气,赞许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路梦舞对她挤了挤眼,笑着亲自给太后夹了一块牛肉,“祖母,尝尝小舞亲自烫的牛肉,绝对不生不老,刚刚合适。”
正在热闹间,却听宫门外有小太监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桌上的人都放下了筷子,除了太后外,所有人都迎了出去。
泰泽帝突然见到这么多人出来,不由得一愣,特意看了金贵妃一眼,随后笑道:“母后这儿倒是热闹,儿子今日可是来对了。”
太后笑道:“你今儿会挑时间,可不是有口福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
泰泽帝笑道:“既然遇到了,自然就在母后这儿吃了。”
宫女们赶紧收拾了桌子,重新上了碗筷和食物,泰泽帝在太后身边坐下,才对着其余人道:“都坐吧,别拘束了。”
看着这满满一桌的人,特别是自己并不常见的路梦夕和路桐炆,泰泽帝心中的阴郁散去了不少。“这可是据说名噪京城的火锅?”他看着一桌的食材忍不住问道。
“原来皇上也都听说了?”太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除了清风楼,就只有我这儿能吃到这种好东西了。”
泰泽帝笑道:“还是母后懂得享受,有这样的好东西都不叫上儿子。”
太后笑道:“不叫你,不也闻着香味自己找来了?”
泰泽帝心情极好的吃了一口宫女帮他烫好的菜,点头道:“果然不错,名不虚传。”
路梦舞笑道:“清风楼还有麻辣锅底的,我最喜欢吃,只是祖母吃不得辣。”
泰泽帝瞥了她一眼,道:“看来最近经常溜出宫啰?”
路梦舞吐了吐舌头,赶紧低下头吃东西,谁让自己的多嘴的。
太后笑道:“你可别怪这丫头,多亏了她和小嵩的孝心,我才有这样的口福。”
路桐嵩笑道:“这锅底和菜品都是清风楼新鲜送来的,父皇多吃一些。”
“哦?”泰泽帝看了看那一桌子的菜,“看起来很简单啊,咱们御厨房不能自己做?”
太后撇撇嘴,道:“御厨房也试着做过,怎么都做不出这个味儿来,还是只能让清风楼送。”
泰泽帝又吃了一口,笑道:“看来这清风楼还真是有些本事。呃……清风楼?这名字听着怎么……?”
太后的眼神微微一黯,又强笑道:“你自然应该记得的。”
泰泽帝恍然,“是小妹……”
太后点头道:“筝儿那样,好多年都没人好好管着,听说都快倒闭了。哪知突然推出这火锅,现今倒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泰泽帝疑惑道:“筝哥儿的主意?他不是去了南疆了,还能管得了京城的产业?”话语中,似乎有些什么。
太后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筝哥儿哪里管得了这些,都是小雅那个丫头弄的。”
“小雅?”泰泽帝脑中浮现出那个筝儿似乎很重视的小丫头的样子,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听说倒是十五岁了,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能做出这些?
“是啊,父皇。”路梦舞又忍不住跳了出来,“小雅可能干了,除了火锅,她还会好多东西,现在咱们宫中的脂粉都是她供的。”
泰泽帝微微一笑,想起今儿看到的密信,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似乎有个魔鬼在蠢蠢欲动。阿筝身边有这么个近似妖孽的女子伴着,对他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太后看了泰泽帝一眼,似乎明了他心中的想法,淡淡的开口道:“皇上不宜思虑过重,还需多多保重,给哀家多生几个孙儿才是。”
泰泽帝也看了看太后,不再多言,只是低头吃菜,满桌也都沉默的吃东西,再没人说话。
路梦舞疑惑的看看路桐嵩,路桐嵩也是不明所以的对她摇摇头。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众人拜别了太后和皇上逐渐散去。
太后看着沉默不语的泰泽帝,轻叹一声,“你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
泰泽帝笑道:“不过是好久没来看看母后了,哪有什么事?”
太后摇头道:“知子莫若母,你有心事可瞒不过你娘。”
泰泽帝想了一会儿,道:“儿子是遇到了一些事,还是有了答案再说吧。”
太后凝视了他一会儿,叹道:“你不肯说自有你的道理,我也不逼你。只是,皇上请一定记住一句话,血脉亲情不可随意猜忌。”
泰泽帝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母亲知道?不应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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