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习惯说晚安
吃完饭要散散步，宋潇雅跟金流彩两个嘀嘀咕咕的聊着天走在前面，熊孩子一脸不高兴的跟在后面。他好几次想扔石头扔泥巴什么的，偏偏这两个姐姐的身手都极敏捷，害他一次都没得逞。“还以为来了有好玩儿的，结果一点儿都不好玩儿，明儿再也不来了。”
回到书房，宋潇雅笑道：“咱们先休息一会儿，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你能有什么好故事。”熊孩子翻个白眼，他已经伤心透了，已经对这个小雅姐姐失望透了。
宋潇雅笑笑，开始讲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大海里有一座巨大的城市……”
“大海？”金流彩眼睛一亮，“我都没见过大海，但听我爹说过。蔚蓝一片无边无际，说是在远处会跟天空连成一片。”
“有这样的地方？”熊孩子半信半疑，“比南曲湖还大？”
“南曲湖算什么，等你长大了，可以四处游历了，就一定要去看看大海。看过大海的人，心胸都会开阔很多。”宋潇雅继续讲，“这海里的城市中住的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因为人不可能生活在水里。”
“那住的什么？”熊孩子的注意力被吸引了，“我长大一定要去看看。”
“城市里住的是美人鱼。”熊孩子和金流彩都发出疑问之声，这次宋潇雅不受他们打断了，继续讲着，“美人鱼的上半身跟人类一模一样，而且个个都长得非常漂亮。嗯，对，跟你表叔一样好看。而他们的下半身却是一条大大的鱼尾巴，五颜六色流光溢彩。嗯，跟传说中的鲛人还不太一样。反正除了鱼尾巴，别的地方跟我们人都一样，一点儿都不像鲛人那样凶残。”
宋潇雅讲得很是精彩，跟听众充分互动，还在纸上勾出一个美人鱼的形象来。熊孩子频频感叹，“好漂亮啊！”他怎么觉得这美人鱼的脸跟自己表叔一模一样的？然后他偷偷把那张纸收进了自己衣襟里，宋潇雅假装没看到。
留醉四个也都溜了进来，没一会儿白泽陆吾也来了。
宋潇雅有本事把一个短短的故事拉长了讲上三天三夜，所以半个时辰过去了，刚刚讲到终于轮到最小的美人鱼公主十六岁生日了。
“好了，今天的故事到此结束，该开始抄书了。”宋潇雅笑眯眯的看向熊孩子。
“唉……”叹气的不仅仅是熊孩子和金流彩，四个大丫鬟和两个护卫头子都叹息着走了。
“小公主也浮上海面了吧？她看到了啥？”熊孩子不甘心。
“好好抄书，明儿继续。”宋潇雅就像个笑眯眯的魔鬼，熊孩子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太可恶了。
两个人磨蹭着开始抄书，宋潇雅进进出出搬了些东西进来放进橱柜里。
熊孩子蹭过来，“小雅姐姐，这是什么？”
“喏。”宋潇雅递给他一个络子，是一只团成一个圈儿的火红色小狐狸。
“好可爱啊，送给我的么？”熊孩子两眼发光的就要往自己衣带上挂。
宋潇雅劈手抢过来道：“可不能就这么给你。”
熊孩子乌溜溜的眼睛又开始泪汪汪了，这个小雅太讨厌了，怎么老是欺负他。
“以后你们俩抄的书，我都要检查，写得好的字就用红笔圈出来，每十个红圈就换一朵小红花。小红花可以用来换这些礼品。”
熊孩子止住了眼泪，扒着橱柜看，“这只小狐狸怎么换？”
“十朵小红花。”
“那这个泥捏的小羊呢？”熊孩子有点疑惑，这个应该是羊吧？
“这叫喜羊羊，三十朵小红花。”宋潇雅好心的给他介绍，“你看，这是懒羊羊、沸羊羊、美羊羊、暖羊羊和慢羊羊，这是一整套的，每个三十朵小红花。”
熊孩子掰着手指头算，需要多少小红花才能集齐这一套，那是要多少个红圈？熊孩子算的脑袋一片浆糊，最后放弃了，反正是要很多，他得努力了。
于是熊孩子决定不熊了，他过一会儿就瞅瞅那柜子，然后开始卖力的写。金流彩也喜欢那些小玩意儿，虽然动力没小世子那么大，但看人家小孩子都开始认真了，自己也不好再偷懒了。
宋潇雅看着小世子那狗爬一般的字摇摇头，握着他的手写了几个。她的毛笔字当然比不得当世的那些才子佳人们，但好歹也马马虎虎练过，方方正正不偏不倚，教个小孩子也还行。
小世子写得卖力，果然下午就把《君子言》抄了两遍。宋潇雅认真看了，给勾出来十五个写得不错的字，当场发了一朵小红花。
小世子掏出自己的小荷包，小心翼翼的把小红花放进去，宝贝的贴身放好。“小雅姐姐，我还差多少红圈才能换那个喜羊羊啊？”
“自己算。”
小世子眉头都皱成了一团，“那也太难了。”
“要不姐姐教你？”
“好。”
金流彩也收起自己的一朵小红花，跟着过来凑热闹。
宋潇雅开始教两人认数，当然不是当时的壹贰叁肆，而是最简单的阿拉伯数字。
小世子眼睛发亮，“小雅姐姐教的这个跟夫子不一样，不过我喜欢这个，算数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难嘛。”
宋潇雅笑眯了眼，其实这小子还真是很聪明的，就刚刚那么一会儿，两位数之内的加减法已经不成问题了。金流彩迷糊一些，不过她也觉得这比平日里看到的算数简单多了，也就跟着认真的学，虽然没小世子的反应快，但也不差。
小世子把玩着做数学题时才拿出来的鹅毛笔，道：“用这个好写字多了，小雅姐姐，我们明儿用这个抄书吧。”
“这支鹅毛笔就送给小歆了，不过抄书还是得用毛笔，这个就用来画点儿图做做算数用吧。”
“哦。”小世子今日的随宁苑一日游就这么结束了。他一步三回头的登上了自家的马车，只盼着明天快快到来。小雅姐姐真的太好玩儿了，比二姑和四叔好玩儿多了，他的眼光就是没错。
金流彩也很高兴，虽然抄书这种事儿实在无趣得很，但是小雅却是太有趣了。她见惯了京城贵女们的嘴脸，没一个比得上小雅合她的心意。
最不高兴的当然就是叶筝了，这两个家伙莫非还要天天来？潇潇都不能伺候他了。
“咳咳，据说你今儿说故事了？”叶二公子放下手中的书，喝了一口潇潇刚刚给他换的新茶。
“嗯，哄着小孩子读书写字啊！”宋潇雅在叶筝的卧房里，一边收拾着浆洗房送来的干净衣物，一边大声答道。
“我也要听故事。”有人又开始撒娇了。白泽和陆吾把头扭到一边，一个想数清楚棉帘子上有几根线，一个打算透过屋顶观察天象。
宋潇雅走到门口看看一本正经的叶筝，你认真的？
叶筝眨眨眼撇撇嘴，人家是认真的。
呃……宋潇雅无奈的暗叹一声，这家伙小时候一定也是个熊孩子。
总不能给他讲美人鱼灰姑娘什么的吧，快二十的大男人了，想起来都恶寒。
“好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名叫射雕英雄传。”宋潇雅放好衣物，回到厅里，也坐了下来。
“话说元灭了北宋……”
“什么元，什么北宋？”
宋潇雅又只好把历史背景简单的交待了一下，“这是个虚构的故事，这些个朝代也都是虚构的，所以别问那么多了。再问我不讲了啊！”
“哦，不问了。”叶筝乖乖闭了嘴。
没一会儿，数棉线和看天象的两个也都围了过来，这个可比那个美人鱼好听多了，人物丰富故事曲折，让人时而垂泪时而豪情，简直听得入迷。
宋潇雅眉飞色舞的讲着，完全没发现叶筝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怪异。
“丘处机掏出两把上好精钢打制的匕首，在一把的把手上刻下郭靖两字，另一把则刻下杨康两字，分别赠给了郭啸天和杨铁心，只道是送给他们孩儿的见面礼。好了，该用晚膳了。”宋潇雅喝口茶润润自己干涩的嗓子，今儿这一天可比当初当幼稚园老师还累，这一个个的都要哄啊。
唉，白泽和陆吾又都叹息一声，怎么又是这样，就没一个完整的故事么？
“我晚上要听着故事睡觉。”叶筝宣布。
宋潇雅无奈的看着他，瘫在椅子上。大哥，要不要给你放点儿儿歌啊？还要不要个安抚奶嘴儿啊？
天黑了，叶筝早早的让宋潇雅伺候他洗澡上了床（在经过第一天的不适应后，现在伺候他洗澡已经是脸不红心不跳了），然后认命的坐在他床前继续给他讲故事。
白泽和陆吾想跟着蹭进来，被叶筝赶了出去。两个人坐在廊前拔草，主子有的时候就是不可爱，不能听故事的小朋友简直是生无可恋。
“包惜弱惊疑不定，不知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她生性软弱，遇到此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雅定然不会如此，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惊慌失措。”叶筝侧身躺着，定定的看着宋潇雅的嘴，小巧玲珑水润粉嫩，轻轻一动便能说出好听的故事来。他的喉咙紧了紧。
“呃……”这家伙这两天到底怎么了？宋潇雅对于揣测叶筝的心思这件事有点儿无能为力的感觉。“今儿差不多就讲到这儿吧。你早点儿休息。”
“其实，这故事里的朝代不是虚构的吧？”叶筝翻了一下身，仰躺着往上看，“小雅是从那里来的吗？牛家村？嘉兴？”
宋潇雅的身子定在了那里，这家伙，感知是不是也太敏锐了点儿？连这么无稽的事情都能想到，有这么天马行空的古人吗？“阿筝这是在想什么呢？牛家村，嘉兴，你找出来给我看看。”
“嗯，我是没听说过这些地方。不过天下之大，我相信不会仅仅是大楚、明越、北漠和西渠那么简单。外面还有什么？我还真想去看看！”叶筝不看宋潇雅，对着屋顶似乎在喃喃自语。
“我想外面一定还有很多很多我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宋潇雅道：“不过，我真的不是从那些地方来的，你……想多了。”
她走到门口，想了想，回头轻声道：“晚安。”然后走出去，轻轻拉上了房门。
叶筝转过头看着房门缓缓掩上，慢慢遮住了那个娇俏的身影。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晚安，潇潇！”
自此，小世子和金流彩几乎每日都来，简直是风雨无阻。金流彩还好，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事儿。而小世子那边，宋潇雅每天只让他抄两遍书，剩下的时间就是讲故事、学算术和画画。整个随宁苑的小丫鬟们只要有时间的也都跑来跟着学，叶筝也不阻止。
小世子的字越写越好，很快得到了那只火红的小狐狸，兴高采烈的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在喝了两顿价值一两银子的稀米汤，并且知道现在好多穷人家里跟自己一样大的小孩都只能吃这个的时候，小世子也不再挑食了，还学会了光盘行动。
本来太子对小世子每日去跟一个丫鬟抄书颇有不满，但听夫子表扬小歆的字写得好了，书读得好了、算术学得好了，甚至礼节也更周到了，也就不再阻止。
用完午膳后，两个人就各自回家，宋潇雅则利用下午的时间，检查小丫鬟们做的手工品，以及设计一些新的东西出来。
然后就是给叶筝讲故事，叶筝总是微笑着听，偶尔问上几个问题，却再也没有说过那天晚上那样的话。
唯一的不同是，彼岸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宋潇雅已经习惯了每晚跟叶筝互道晚安。
可就算是互道了晚安，宋潇雅心里还是难过的，彼岸真的不再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了吗？她拿出那四支玉簪，一遍一遍的看着抚摸着。若是没有这些，她都要怀疑那是不是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幸而金掌柜和刘掌柜对她一如既往的好，给予了一切的便利，让她还可以自我安慰说彼岸并没忘了自己。
当然，她抽了半天时间拜访了忠义侯府，给管芸儿送去好些小玩意儿。管芸儿看到那些东西，开心得不得了。
虽然忠义侯府也是武将出身，管芸儿却天性胆小羞怯，管夫人放心的让她跟宋潇雅说说笑笑，宋潇雅这才发现这位管小姐羞涩的外表下竟是满腹诗书，一点不比那几个所谓的美人差。
宋潇雅虽然对这个时代的著作一点都不熟，可见解独特，倒是跟管小姐聊了一下午。直到她答应今后还来，管芸儿才放了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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