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第二天,教英文的家庭教师范文君准时到关公馆,二层楼有两间书房,大书房里外套间,卧室带书房,是关孝章平常起居之所,另一间小书房,关琼枝上课用。
上午英文课下课,余素贞问先生女儿学习情况,范文君很满意,“关小姐聪明,基础很好,我很高兴教关小姐这样的学生,关小姐学习认真努力,我教省力。”
余素贞客套几句,留先生吃饭,范文君坚决推辞,范文君是个处事很有原则的人,余素贞对她也很满意。
范文君走后,余素贞对女儿说:“琼枝,这个英文老师教得怎么样?你能听懂吗?”
“挺好,能听懂。”
范文君人古板,不苟言笑,教授知识认真严谨,讲解条理清晰,想起教数学的廖景成,还是女家庭教师教女学生方便。
关琼枝抓紧复习一下范文君讲的内容,草草吃了午饭,廖景成来上课时,拿出一套卷子,对学生关琼枝说:“关小姐先把这套卷子做了,我看看关小姐的程度,做到心里有数,好制定学习计划。”
关琼枝趴在桌上答卷,余素贞备了水果,亲自端进来,寒暄几句,便走出去,走出门犹豫了下,房门故意留了一条缝,大概也不太放心男家庭教师教导女学生。
廖景成看着余素贞的背影,余素贞穿了一件朴素的格子旗袍,身段窈窕,凹凸有致,有一股婉约成熟的风韵。
关琼枝答卷,一抬头看见,眉心微蹙。
余素贞的身影在门外消失,廖景成才收回目光,唬了一跳,学生关小姐一双乌黑的瞳仁,定定地看着他,教授的这个女学生好像把他看穿一样,廖景成尴尬地咳了两声。
看了下腕表,“这套卷子要求四十分钟做完。”
关琼枝低下头,继续做卷子。
屋里极静,廖景成没事,从皮包里拿出一本书看。
余素贞的房间在小书房斜对面,房门半开,余素贞注意听小书房里的动静,尽管相信廖先生的为人,但一个年轻男教师教女儿,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书房里的座钟响了,廖景成收拾东西,“关小姐,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你把概念和公式背会,我明天上课之前考。”
这就算布置的家庭作业。
听见小客厅响动,余素贞看看墙上西洋自鸣钟打摆子,沉闷的机械声响起,下课了,她来到小书房,“先生辛苦了!”
“不辛苦,一堂课的时间觉得过得很快。”廖景成温厚地一笑。
“我女儿学得怎么样?”
“关小姐非常聪明,超出我的想象,懂事肯努力。”又用赞赏的语气说:“关太太教女有方。”
两位家庭教师对女儿都很肯定,余素贞没文化,被丈夫瞧不起,从丈夫嘴里没听到一句认可的话,听廖先生夸赞自己,余素贞很高兴,谦逊地说;“我不能教什么,我不识几个字。”
廖景成收拾书本,刻意地看着余素贞,“关太太气质优雅,一看就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廖景成这句话,关素贞心里颇不是滋味,关孝章可没当她是贤妻,关公馆是二姨太管家,关孝章恨不得一时跟她断了关系。
母亲思想单纯,没有觉察,关琼枝听出来这个廖先生刻意奉承母亲,插了一句嘴,“先生怎么知道我们家雇家庭教师?”
问话太突然,打断同余太太说话的廖景成,廖景成微微一愣,看向关琼枝,这位女学生思维敏锐,这是他第一次接触便发现了,坦然地说:“朋友介绍。”
“先生的朋友认识我父亲?”
廖景成看少女扑闪着黑水晶一样的大眼睛,可就这样一双澄净明亮的眼睛,令他产生几分紧张不安,“我朋友跟关老板认识,听说关老板要请家庭教师,正好我找业余兼差,介绍我过来。”
父亲找个男家庭教师教导女儿,民国初年,社会风气逐渐开化,男女可以自由交往,可封建礼教依然束缚着年轻男女,一些守旧的家庭,家教严格,注意男女大防,一个年轻男子教导一个年轻小姐,一般人家很避忌。
听说是男家庭教师,余素贞开始很排斥,暗地里埋怨丈夫,待见到女儿的家庭教师,看廖先生是个正经人,松懈了防范之心。
廖景成礼貌地跟关太太告辞。
余素贞跟女儿送先生,走到楼下客厅,二姨太正在客厅里叽叽呱呱地讲电话,看见她们下来,放下电话,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口吴侬软语,“老师这就要走了,留下吃晚饭再回去吧?”
廖景成客气地道:“我还有事。”
二姨太跟在后面同余素贞母女俩送廖景成出门,边走边热情地说;“先生受累了,先生住在哪里?我叫家里的车送先生回去。”
二姨太俨然以关公馆管家的身份,压了正房太太一头。
“谢谢姨太太,我坐黄包车回去。”
廖景成侧身,“关太太,关小姐请留步。”
似无意地目光从余素贞脸上掠过,见余素贞淡然,气质端庄,正房太太和姨太太就是不一样。
廖景成看母亲的眼神,关琼枝极不舒服。
身旁的母亲说;“这位廖先生人不错。”
母亲只见廖先生一面而已,有的人穷其一生都未必真了解,廖景成没有什么逾礼的地方,也许是自己多心,关琼枝不能同母亲说怀疑廖景成的来历,捕风捉影母亲也不信。
晚间,关孝章回家吃晚饭,饭桌上问:“琼枝,这两位家庭教师讲课能听得懂吗?”
抛开对廖景成的怀疑,关琼枝承认廖景成数学水平很高,疑难的数学题讲解通透,且不厌其烦,对待学问极为认真,无疑是个好家庭教师。
答道:“教英文的范女先生,跟她学受益不少,教数学的廖先生数学精通,讲解很到位,不过……..”关琼枝盯着父亲的脸,“不过男先生,教授女生不是很方便。”
关孝章一副不以为然,“国人思想封闭,民风不开化,现在男女同校,大部分是男教师,为人师表,只要品行端正,教授水平高,不用考虑其它。”
父亲态度坦然,不像有预谋心虚,不过父亲道行深,关琼枝还是不能排除怀疑,换掉家庭教师父亲不答应,暂时只能这样。
三姨太跟关琼枝斜对坐吃饭,抬眼瞅瞅她。
又过几天,关公馆风平浪静,两位家庭教师每天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来关公馆。
夏季天热,小书房里开着电扇,廖景成穿着一件白衬衣,笔直的西裤,文化人随性,关琼枝注意到他的白衬衣熨烫平整,没有一丝褶皱,看似由于天热袖口挽了两折,工整不像随意,过度地修饰,如果不是生活习惯,就是刻意。
自鸣钟响了,下课了,余素贞走进来,客气地说;“廖先生辛苦了,天热到小客厅用点水果,我叫人沏了茶水。”
关琼枝整理文具书本,桌上收拾利落,从小书房走出来。
看见紧头小客厅里,母亲跟廖景成对面坐,喝茶聊天。
廖景成不知说着什么,母亲笑容温婉。
二姨太站在楼梯口,朝这边张望,关琼枝走过去,“翠姨有事吗?”
“我想问问先生留不留下吃晚饭,我好叫厨房准备。”二姨太掩饰地说。
小客厅里,两个人说话,没注意外面。
廖景成说:“余太太还年轻,知识什么时候学都不晚,余太太可以念补课班,如果想学点真本事,还有小学教员讲习所,当然,余太太不用自食其力,但多一样谋生手段也是好的。”
闲谈间,余素贞透漏自己没文化,廖景成一番话,余素贞动了心,“我这个年纪念书,怪不好意思的。”
廖景成热诚地鼓励她,“关太太不要有思想负担,有不少像您这样的年轻太太在补课班学习,关太太可以报识字班,从基础的开始学,如果有不懂的,我想我还可以帮上忙。”
关琼枝朝自己的房间走,小书房里母亲和廖景成闲聊,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
她突然转回身,朝楼下走去。
楼下三姨太跟人约打牌,刚好放下电话,看见她下楼问:“小姐下课了?”
关琼枝嗯了一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话机,拨了华南大学收发室的电话。
关家的汽车停在华南大学门口,关琼枝站在学校大门口,朝校园里张望,一会,看见关平生的身影,匆匆朝校园门口走来。
关琼枝扬手招呼,“平生哥!”
关平生快步朝她走过去,走到跟前问;“琼枝妹妹,你怎么来了?”
堂妹突然来学校找他,关平生不免怀疑。
“我渴了,找地方喝杯茶。”在学校门口说话不方便,关琼枝说。
“对面有个茶馆,我们经常去,去哪里吧!”
兄妹俩去学校对面一间茶馆,茶馆不大,很干净,白天茶馆里有两个喝茶的大学生。
关平生看着堂妹喝干了一盅茶水,担心地问:“琼枝,家里出事了吗?”
关琼枝就把家庭男教师的事说了,她捧着茶盅,不确定的说;“我总觉得这位廖先生不妥,平生哥能不能找人了解一下他的背景,我只知道他是教中学的老师。”
“你把他任职的学校告诉我,我一个寝室的钟涛是本地人,交际广,认识人多,我托他帮忙打听一下。”
朝茶房要了纸笔,关琼枝把廖景成任职的学校一笔一划地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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