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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自有算计


下邳城头,刘岱望着突然出现的船队顺泗水而下。

    这支船队顺流而来昼夜兼程,实在是太快了,几乎与信使飞骑的效率一样。

    刘岱得到消息时,只能登城观望,根本来不及调动军队。

    更别说是协调舟船,他无力拦截。

    “这应该就是白鹅贼了,不是什么孙权麾下商船。”

    刘岱对身边亲信感慨着,有些幸灾乐祸。

    说是商船,实际上就是孙权以表兄徐琨的名义向曹洪行贿,买马也是客观事实,可曹洪会获取数倍利润。

    钟繇经营关中已见成效,去年秋天又送来千余匹军马。

    为争雄河北,去年秋季从各军征选精锐吏士,配合这批关中军马开始编训虎豹骑。

    没有足够数量的骑兵,渡河攻伐河北会陷入劣势。

    钟繇送来的军马,其中也有一些低劣货色,中原各军也有定期裁汰的老弱马匹。

    曹洪低价收走,再卖给孙权获取厚利,已不算秘密。

    刘岱驻屯下邳已有两年,这买卖就在眼皮底下发生,怎么会没有触动?

    船队抵达下相时已近日暮,停泊在一处码头废墟处。

    这里是睢水汇入泗水的河口,上游睢水虽然干涸,睢阳渠开挖至今没有通水。

    可睢水流域有许多支流,只是今年干旱,支流水量微薄。

    待流淌到下相汇入泗水时,水量勉强能行小船。

    船队靠岸,驱赶马匹上岸吃草。

    刘晔午睡结束登上雀室台眺望远近,过泗水就要走淮水,然后走淝水经寿春、成德后入居巢湖,再出巢水就抵达长江。

    途径成德时,是该回乡祭奠父母了。

    眨着眼睛,刘晔目光落在岸边,远处百余匹马儿分群觅食,近处黑熊正在采摘一片粉色酢浆草。

    不多时,就摘了一大把,抓在手里如同一个花球。

    黑熊以草绳扎束,才返回旗舰。

    他离去后,随船孩童才敢靠近这片低洼里茂盛生长的酢浆草,纷纷采摘。

    二楼舱内,昏黄鱼油灯已经点燃。

    黑熊来时甄宓还在穿针引线为她缝制新衣服,乌黑长发散披在颅后,额头扎了一条红色丝带,显得艳丽。

    船舱行走脚步声是藏不住的,黑熊进来时她就停下针,看到黑熊手里的粉色花球,露出笑容:“郎君倒是有心了。”

    “这花娇嫩,稍稍触碰就坏了。”

    黑熊将酢浆草花球递给她,见她身上还穿着曲裾正装,嫌这个衣服穿戴过程繁复。

    甄宓将花球放入篮筐,转身就见黑熊已靠近。

    自然而然接受黑熊的袭击,不同上午站着,这次翻滚在毡毯上。

    昏黄油灯在侧,彼此望着并无言语。

    解开巴掌宽玉带,复杂的曲裾就仿佛粽子皮一样卷开。

    甄宓抿唇忍耐,黑熊略略施展拳脚,不想甄宓更加主动,红着脸反将他压制,黑熊亢奋之余更觉得人心深沉、诡异多变、可怕。

    他认真看着甄宓面容,观察她神态变化。

    四目相对。

    甄宓突然脸色苍白起来,神情恐惧望着被她压制的黑熊。

    “别害怕。”

    黑熊伸手抓住要起身的甄宓手臂:“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

    甄宓甩动手臂想要挣脱,直到黑熊一骨碌坐起两人面对面时才停止挣扎,只是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因恐惧而颤抖不已。

    “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我也舍不得杀你。”

    “伱遵循妇道,男人之间的争杀与你有什么关系?”

    黑熊低声说着,伸手去摸她光滑柔软的肚皮,捏了捏很是紧致,又用指尖挠了挠,却没能逗笑。

    甄宓抬手遮住了自己脸颊,只是啜泣。

    她不再挣扎,反被压制,全程用手紧紧捂着脸,生怕被黑熊看到。

    不反抗也不配合,仿佛冷战对峙。

    约半刻后,甄宓晕眩之际就听黑熊继续说:“这世上人活着就很艰难了,哪能事事俱全?能把你劫出河北,我已知足了。”

    试着用手掰开甄宓的双手,可她死死捂着脸不让看。

    听她鼻音粗重,也不想继续欺负她。

    船上隔音太差,远近脚步声陆续入耳。

    也不想她太难堪,也觉得这样拉锯对峙没啥乐趣,小半刻后一切归于平静。

    油灯摇曳,黑熊平躺船板之上,才能感受到旗舰的轻微晃动。

    重新穿好衣服,他提木桶去打清水。

    很多事情没必要当面明说,说出来的字句会烙印在心里。

    时间越久,越难忘记。

    现在这样的开始也不算太糟糕,未来变化太多太复杂。

    真没必要为眼前这点小事而犯愁。

    提水桶回来时甄宓已起身,繁复的曲裾礼服已折叠收在一边,就穿了白绢中衣与套裤。

    脸颊泛起红晕,又有些窘迫。

    “你好好休息,若是困乏,吃个桃补一下。”

    黑熊说着取出一个桃子放到她手里,笑着安慰:“事已至此,之前什么都不重要了。”

    甄宓还是有些恐惧,怯意难退,低声回应:“是,妾身遵从郎君安排。”

    被识破了用心,严格来说,处死她都是轻的。

    哪怕是出于自保,一旦得逞,这种欺骗跟灭人家门、夺人基业没多少区别。

    此刻黑熊嘴上说不计较,甄宓哪里敢轻易相信?

    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兄弟或孩子身上,她非打杀了对方不可。

    留出时间让她自己去想,黑熊回自己隔间将皮甲穿好,这才回到雀室木台。

    就见这段时间里岸边已升起一堆火,烹煮食物的香气弥漫。

    黑熊见此颇感无趣,取出竹竿、鱼线和鱼钩,鱼钩挂了一小撮内脏就甩钩垂钓。

    迟迟不见鱼儿上钩,却听徐林沉重脚步声传来:“渠帅,下相城中有异动,有人持火而来。”

    “你的意思是起航?”

    “是,我等昼夜兼程得以安全至此,多赖渠帅夜间领航。若缺水手,何处不能招募?”

    徐林展臂指着南方:“待入淮水,逆流而行,再招募两淮贫民不迟。”

    黑熊点头:“既如此,先收马上船,待晚饭用罢,就起航。等到了九江地界,再停船招募流亡。”

    “是!”

    既然决定要去荆州落脚,那就要尽可能带一些外州人过去。

    融入陌生环境生活,外州人别无依赖,只能抱团生存,不容易被瓦解。

    至于答应宣良在下相逗留两日……

    就凭宣良脸大?

    下相令、尉敢夜里派人来侦查,说明情况有变,自然要改变策略。

    黑熊放弃钓鱼,攀上主桅杆瞭望台,指挥道兵吕布游走侦查。

    距离遥远,他看不清楚具体。

    下相派来的人如果熄灭火把潜行,无法观察到,也就无法精准遥控道兵。

    所以只能下达一个笼统模糊的杀戮命令,任由道兵吕布往来巡逻;范围内出现持械武装人员,就会发动攻击。

    下相县派出的侦查人员走到半路就熄灭火把,反倒给了船队其他人员压力。

    快速收马、搬回锅碗炊具后船队起航,只留下岸边大小不一的篝火还在燃烧。

    下相人追寻靠近,县兵曹佐史领队,他重新引燃火把观察左右:“贼船甚大,疑是江东船队。”

    他很是费解,用脚将火堆边上的木头踢到焰心,对左右说:“难道是白鹅贼过境?”

    “白鹅贼早入了淮水,又怎么可能顺泗水而来?”

    属吏排除一种可能,也是疑惑费解。

    这年头出现船队就很不正常,徐州商业已经废了,不存在商船队伍。

    官方运船过境前会提前通知,县里要派人参与河道巡查。

    这是大船组成的船队,不是渔民舢板船队。

    见无利可图对方又早早跑了,这些人也只能作罢,怏怏而归。

    已是第二次走淮泗水路,黑熊沿途也轻松。

    只是上一次来的时候天气略寒,现在春夏交替,夜里东南风颇大,难以借助风力。

    所以船队夜间顺流漂泊,行船到次日天明才抵达泗水入淮口。

    船队调头,挂满帆借助东南风,逆淮水行船……船速甚至还快了一丢丢。

    黑熊返回二楼舱室,见甄宓双臂环抱侧睡,也就躺倒在她身边,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他刚睡下,甄宓就睁眼。

    舱室射击孔洞外一片青白,并无多少光线折射进来。

    她也就勉强能看清楚黑熊的轮廓,索性也躺下侧身背对着继续睡。

    又觉得不妥当,她转身过来抱着黑熊一条胳膊。

    临睡时才发现黑熊臂膀不像她想象中纤细,反而粗壮有力,圆滚滚的。

    这一睡,又是两个多时辰。

    黑熊睡醒神清气爽精神饱满,盘坐而起就见甄宓正坐在竹篮边缝制衣物。

    身上依旧是素白绢制暗花中衣,这时候停下针线转身看黑熊:“郎君?”

    黑熊搓搓脸,向后倚着墙板笑说:“缘者,妙不可言呀。”

    说着张开臂膀,甄宓小心翼翼贴上来,抬手抚着他半身皮甲,问:“可是到淮水了?”

    “是,淮水东西走向,与泗水不同,泗水是东南走向。”

    “我讨厌船了,早早到荆州,找一处山野,我要与你日日夜夜不分离。”

    抬手捋着甄宓浓密长发,黑熊又说:“等安稳后,找一处清秀山野建立一所学校,到时候招一些女童给你做学生。”

    “郎君隐居山野,无意争雄?”

    “我素无名望,出身微末,又无能臣猛将辅佐,何以服众?”

    只是揽着甄宓,黑熊笑着说:“曹操还没把事做绝,等他做绝了,我也有了党羽根基,再出山不迟。待去了荆州,我带你去见一位经天纬地之奇才,说不好要与他比邻而居。”

    原本心里还计划着去洞庭湖,以便抢占荆南四郡。

    可洞庭这个地方,一旦江东攻灭黄祖,就会屯兵于洞庭湖一角,以控扼长江下游。

    只要去洞庭,立刻就要跟江东打生打死。

    孙策留下的精气神还在,如今的江东军不好惹;等孙策时代烙印消散,余下的江东军,纵有十万之众,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不是怕江东军,而是这种烂仗没意义。

    打水战,黑熊还真不怕。

    甄宓情绪渐渐安宁,就问:“郎君如此推崇,这位奇才可是异人?”

    “他比异人还要可怕,也更为可敬。我掌握的只是道柄小术,他则是以身合道,会成为道的一种化身。”

    “那也会使用异术?”

    “他不需要这种手段,我才能不足,需要异术安身立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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