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 78 章

　　梁英郡道：“当日山上发生种种，下官俱已一一记录，呈与蔡大人，也曾口述，一五一十禀报，蔡大人若有不明白之处，下官必定知无不言。”

　　蔡卓失笑道：“本官让你做，你就得做，本官说要在二个月内破案，就一定会破案，到时也一定少不了梁县令你的功劳！”

　　梁英郡羞怒异常，掩在袖子里的手拽紧了拳头。

　　徐文婉有些焦急地望着梁英郡，她素知梁英郡性情淳和，官场上那一套信手拈来，今日竟一反常态，一直冷面示人，眼中的怒意连她都瞧出来了。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蔡大人还担着这重案，要是破不了，这几个县的县令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梁英郡这是怎么了？

　　她忙道：“梁大人，咱们就演一遍，说不定能想到什么遗漏的事。蔡大人破案无数，经验丰富，咱们应当以他马首是瞻。”

　　梁英郡看了她一眼，便道：“事情的起因，是追捕一群私盐贩子，不想这些亡命之徒挺而走险，往这山上逃。下官令县内典史和盐场课司从盖竹村——”

　　他指着山道另一头，又指相反方向，“下官则赶到安固县，由茅盖村村长陪同，从茅盖村一路搜捕上山，因没有搜查倒塌的纯仙观，一路入前，直到与典史和江课司会合。”

　　蔡卓示意他暂停，“永宁县到安固县要多久？”

　　梁英郡道：“永宁到安固走水路大概二个时辰，走陆路至少要一天。”

　　“你说你从永宁到安固县，再由村长陪同，直上盖竹山。算一下你所费的时间，永宁到安固县就算二个时辰，再到县衙，再到茅盖村，从茅盖村岭道上来，到这里，加起来至少要三个时辰，没错吧。”

　　“是。”

　　“三个时辰，从永宁县衙到盖竹村，再从盖竹村岭道上来——梁大人，觉得永宁县的典史和盐课司能不能翻过这座山？”

　　梁英郡哑然。

　　这云岭当年路好走的时候，从永宁至安固，只要半个时辰。

　　现在荒废了，再怎么难走，从永宁县到纯仙观处，也用不了三个时辰，那么典史和盐课司在这三个时辰当中，究竟在做什么？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古铜色皮肤的高大汉子，表情严肃、一脸正气，手持配刀，极是威猛，正是永宁县的李典史。

　　李典史朝众人报拳行礼，朗声道：“启禀大人，当日在下与江课司，还有几十名盐兵从盖竹村从那边山脚往上走，晚上太黑了，山上的杂草又长又密，原来的岭道都找不着了。这怎么走？只得又下山，想从盖竹村找个熟路的带上山。这么个盖竹村，没一个愿意带路的。说这山是凶山，山上的洞是通天通海通地狱。”

　　蔡卓讥讽道：“难道那些凶徒经过都没留下什么痕迹。他们当中肯定有人负伤见红，血腥味怎么都留下一点。”

　　李典史胀红了脸，原本古铜色的皮肤呈一种古怪的颜色，让人感觉他快炸了。

　　“大人，从盖竹山过来，当中横了一条溪，沿溪可往上走，不是趟溪过来，天太黑了，四周又是各种声音，又怕那些盐贩就躲在草从、、乱石、、岩壁、洞穴后偷袭我们。我们已经没了四个盐兵了，那天大家心里都没底。”

　　那种环境说不怕是骗人的。

　　私盐贩子杀红了眼，都是亡命之徒，可他们盐兵都是有家有室的，犯得着跟这些私盐贩子拿命相博么？！

　　三个时辰确实是有点慢，但三个时辰担惊受怕，摸索着上山，也是太过惜命了。

　　众人想象这行人一步三挪，与李典史威猛的外表形成强烈对比。

　　梁英郡道：“山路确实难走，这里是被火烧过了，你看地面焦黑，一直烧到了溪侧。之前山上柴草掩盖的很厚，哪些是实地，哪些是腾空处，很难分辩清楚，一不小心，可能就踏空。那群私盐贩子在短时间内，还不持火把，能顺利到达纯仙馆，原本我估计其中有当地人，而且对此地环境极为熟悉。

　　“可在盖竹村及附近几个村逐一排查，都没有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无缘无故离乡从事他行。若有离乡的，也都能说出落脚地，从事行业，也都定时返村。”

　　徐文婉看了蔡卓，有些犹豫，有些踌躇。

　　蔡卓道：“徐县令想到什么了？”

　　“……就是，失踪算不算？”

　　“你且说说看。”

　　“就是梁县令说的那天，我和梁县令一起到茅盖村，听那村长说起——”徐文婉看了眼梁英郡。

　　梁英郡似乎也想到什么。

　　“那村长说，村里原本有个猎户，专到盖竹山上打猎，后来无缘无故失踪。村里组织人上山去找，一直没找到。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过也许真是被老虎吃了。”

　　蔡卓立刻吩咐衙差，派了两人下山，去将茅盖村村长请上山来。

　　梁英郡继续道：“那晚幸亏派人叫驻军增援，后来磐石卫赵指挥使领兵上山，在纯仙观，将那伙盐贩一网打尽，全部格杀。”

　　蔡卓道：“纯仙观。”

　　徐文婉忙道：“就是方才经过的那处倒塌寺院，被火烧了之后，全塌了。”

　　蔡卓点头道：“等一会再过去看……这里就是你所说躲避的洞穴。”

　　梁英郡回首点头道：“没错，后来下官与徐县令因重修山道之事上山，遇到漏网之鱼，慌乱之余，便躲进这洞穴内。”

　　“漏网之鱼？这四个字用的好。”蔡卓阴阳怪气地说。

　　徐文婉觉得初见时蔡卓很有男子气概，又极帅气，现在是越看越不对劲。

　　蔡卓似乎跟梁英郡……也是旧识？

　　“洞里怎么样？”蔡卓又问。

　　“很黑很深，我们没敢再往里面走。如果我是领路人，也不会将人领到里面。纯仙观虽倒塌，至少可以逃离，洞穴之中，怕是要瓮中捉鳖。”

　　蔡卓扯着嘴角，笑望着梁英郡：“梁县令，你选了一个好洞。据说山上这么多洞，就这洞里死过人。”

　　徐文婉觉得冷嗖嗖的，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蔡卓感叹，“听说有一对苦命鸳鸯在里头殉情。可悲可叹，都说情字沾不得啊。”

　　梁英郡冷冷说道：“蔡大人无所不知，连有人殉情都知道，这此间的事，就不用下官复述了。”

　　这姓蔡的，分明已经来盖竹山探查过了。

　　蔡卓道：“你们有谁想进去看一看？”

　　在场几十人都没动，你看我，我看你。

　　“明辉与金枝，黄泉碧落，永不分离。下山后，大家分头去打听，把这对苦命鸳鸯的来处给我找出为。”

　　“大人，这跟涉倭案，有关么？”

　　“也许有，也许没有，我好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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