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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第二十章

  谢师宴办的很隆重,横阳县有身份有地位的官员乡绅几乎都出席了。

  那位致仕回乡的王大人虽没有前来,但托人送来了贺礼。

  这一切应对起来似乎很简单。

  徐文婉泰然自若的与族中长辈、伯父父亲一起招呼客人。

  横阳县县令携夫人莅临,那锣鼓声似乎更热烈。

  唐县令年近知天命,唐夫人却是之前在城隍庙里见过的,幸亏有她从中缓和,才没有令刘氏和她太过难堪,心里着实有几分感激。

  官场、豪门士绅来贺都不以为惧,令徐文婉打起十分精神的是梅溪书院众人联袂而来。

  当然,依旧分成几大派。

  首先是林启亨一派,他本人亦未到场,由与其相交好的谢教授为代表,总共只来了二位拿着众贺礼前来。

  论起来林启亨简直与她有深仇大恨,若不是王安付和林启亨,族里也不会逼她出家。

  这会儿王安付和林启亨自然不会出现。

  徐文婉只是客套地寒暄几句,让伯父安排座位,很好打发。

  而接下来,是徐文翰恩师袁礼的次子袁泽源为代表,领着几位与徐文翰相交好的学子一同到贺。

  这几位年青人与徐文翰那是朝夕相对,同读同游同食同寝,这才是最难对付的。

  这些人面目平凡,神情气质衣着打扮都没有出彩之处,尽管徐文婉记忆力绝佳,也很难将他们全部分清楚。

  “恩师他老人家的病,如今可好些了?”她朝袁泽源关切问道。

  幸亏袁礼也没来,否则万一问及考场之事,那她真是两眼一抹黑。

  袁泽源的长相却与众不同,十分俊朗,在前来道贺的师生当中算是头一份。

  袁泽源微叹道:“还是老样子,如今……不说这些,倒是你瞧着有几分消瘦了。”说着,竟直直地盯着徐文婉打量。

  徐鸿忙道:“袁兄好久不见,各位同窗,快请入席,马上就要开席了。三叔——”

  徐涛林忙过来,领众人入内。

  袁泽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拍拍徐文婉的肩,“幸亏有你,幸亏有你啊!以后哥几个全看你的了!什么时候起程上任,我来送行。”

  徐文婉波澜不惊,“大概七月底,就怕太劳烦大家了。”

  跟在她身侧的徐鸿都觉得要疯了。

  自古,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种场合所见之人几乎全是男子,徐文婉竟然没有一丝的羞赧和无措,表情这般镇定,简直不可思议。

  不仅如此,敬酒之时,他总算是开了眼界了。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或许只是觉得徐文翰转了性,但绝不会怀疑,这样一个人是女子假扮的。

  徐文婉觉得自己喝的有点上头,不过酒宴也接近尾声,这一关差不多也过了。

  说实话,从头到尾不紧张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她最怕这些文人雅士不识相,非要当众人的面,让她背答题试卷,或是吟诗作画。

  在这方面,她就算再机警聪明也是白搭。

  幸好,她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在酒宴当中,有人不知是无意还有是心,竟问及林启亨的得意弟子杨晋溪,徐文婉这才得知,杨晋溪进了翰林院。

  据说当今朝堂有个不成文的规则:不为翰林不得进内阁。

  想要撑控天下,得到权势,非得先入翰林院。

  杨晋溪算是扬眉吐气,一步登天了。

  谢师宴终于落幕了,待送完客人,夜已深。

  徐文婉依旧回文翰厢房,却有些啼笑皆非。

  谢师宴在正堂摆了五桌,人数加起来几十人,还不包括,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

  这么多双眼睛,竟然看不出徐文翰是个假货?

  她扮的有那么逼真么?

  今日平顺过去,料想族里也不会放任这么重要的日子出差错,接下来才是最难的。

  又过了几日,终于到了选好的良辰吉日,该是起启上任之时。

  启程上任的行装早已收拾好,徐文婉一大早便去向小弟辞行。

  病床上的徐文翰依旧老样子,头发披散着,似睡似醒,象是沉疴难愈。

  刘氏坐在床侧,抱着他的上半身,翠芬婶一勺一勺的喂汤药。

  徐文翰看到她来了,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的力气,就象一条搁浅的鱼,只能绝望的喘息。

  徐文婉表情凝重地握着他的手道:“姐,你安心养病,萁他事你根本不用担心。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日后,你身体痊愈,到治下寻我,一切又可安然无恙。”

  徐文翰黯淡的双眸里闪现几丝惊奇,复又缓缓阖上。

  徐文婉知道他是难过。

  任谁寒窗十几载,付出多少艰辛汗水,胸怀何等雄心壮志,临到头,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这种滋味真的不好过。

  “文翰啊,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刘氏哽咽着说。

  徐鸿拎着包袱来了,要随她一同上任。

  他不能进徐文婉的闺房,只能站在院里高声道:“三叔三婶,外面马车都来了,一切准备妥当了。”

  房内,刘氏抓着徐文婉的手道:“你一个女孩子家什么都不懂,爹娘绝计是放心不下。雁顶去给你做幕僚,你万事都要跟他商量,切不可自做主张。张平是文翰长随,鞍前马后少不了的。莲蕊也一起跟着过去。”

  徐文婉道:“张平去也就罢了,莲蕊过一二年就要嫁人了,就算了吧。”

  “你在外面,身边没有贴身丫环服待,能行么?就这么定了。”

  这番安排,刘氏是思量良久,她身边得力的只翠芬一人。

  翠芬一家子女都在村里的,如何能跟文婉去任上。

  徐文婉只得点头称是。

  出了院门,见徐鸿,招呼他一同去向老太太拜别,向大伯家辞行。

  老太太躺在床上,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让于婶开箱子拿银子,却是让将银子递给徐鸿。

  “好孩子,祖母向来也心疼你们兄弟几个,你如今跟文翰去任上,这钱拿着,你家里的事尽管放心,田会有人种,你母亲和几个弟弟妹妹,都会有人照顾,只管安心去。”

  徐鸿不免受宠若惊。

  老太太虽有接济他家,但这样出手就十两银子的,够他家嚼用一年的。

  他忙道:“我娘也让我放心跟文翰去任上。她知道祖母还有大伯三叔心里还是有我们的,自然什么都不用愁。”

  老太太笑的勉强,眼睛里泪盈盈的。

  金氏和刘氏都立在一旁看着。

  金氏劝道:“娘,文翰这是去上任,知道你舍不得他,可这么大吉的日子,说几句吉利的话吧。”

  老太太握着徐文婉的手道:“祖母什么都不求,实指望着你一帆风顺,平平安安的。”

  徐文婉着重道:“会的,孙儿绝不忘祖母吉言。”

  这时,徐文婉的外祖父刘石舟和两位舅舅一同前来,给文翰送行。

  谢师宴那日,刘家送来四季衣服,各种吃食特产,满满两大担。

  今日却是拿出风水瓶,里面装着故乡的水与土,出远门的人配着,能保平安。

  “文翰,你去任上千万要谨慎小心,听说安固县……历来是镇海关隘,倭寇海盗屡屡侵犯骚扰。”

  徐文婉无语!

  她原本还在想,以横阳县的规模来推断,那安固县也大不到哪里去。

  这种规模,按人口来算,能有多少事?

  就算有事也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无非税收田赋纠纷,再不济就是人命官司。

  想不到,一上来就是倭寇海盗,如此玩命。

  徐氏夫妇也听懵了。

  刘氏忙道:“爹,这是真的么?不是说已经打点了么?怎么还会派到那种地方去?”

  刘石舟叹道:“自古“危”与“机”皆并存,后来我又打听了,安固县前几任县官,任满之后都升迁了。”

  徐文婉心道:老天保佑弟弟的病快些好,别等她升迁了,他还窝在病房。

  刘石舟道:“现在木已成舟,尽全力做好了是第一要务。”

  徐文婉连连点头称是。

  刘石舟又问了有哪些人跟随前往,刘氏夫妇桃代李僵,又怕刘石舟知道,话说的极为小心。

  偏偏刘石舟问的巨无细摩,最后道:“去陌生地方,人少了,办不成事。还有你怎么专拣这么年青的人,这内宅没有年长知事理的老妈婆子帮衬着打理,那可不成。”

  徐氏夫妇唯唯诺诺。

  徐文婉看不过去了:“外公,如今时辰已到,孙儿要赶紧起启了。到时候,去安固县雇几个就成。”

  刘石舟让她千万不要,说是家里外祖母身边有得力的妈妈,到时派两个过来,同去安固县。

  后来,徐文婉做安固县令将近一月有余时,刘石舟真送了两个精明利落的嬷嬷过来。

  内宅是理顺了,徐文婉却是象被人盯梢了般,更加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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