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第一章

　　如果所有珍惜、渴望、在乎的事物，终将失去，那么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渴望，什么都不珍惜……

　　向晓鸥缓缓地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浑浑噩噩的，眼前这鹅黄色棉纱帐让她愣了半晌。

　　这样温柔明净的颜色让她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她记得，自己或许是因为好奇，而去窥探。或是因为一时的善意，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然而透过门缝却对上一只血红的眼睛，那场景只能用惊悚来形容。

　　好奇心能杀死九条命的猫，果然不假。

　　纵然她逃得精疲力竭，只因慌不择路，最后还想要博一博而躲起来。

　　天真而又可笑。

　　那一刻她好后悔，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做，她以为自己还可以有很多时间。

　　如果有来生，她无论如何也要在好奇心发作时，先拨好110，而不是惊慌失措，象只无头苍蝇一样一头栽进死地。

　　突然有人轻柔地捧住她的脸，令向晓鸥蓦然回神。

　　只见一张憔悴的女性面庞出现在她眼前。

　　娇好的五官，光洁的额头，只是眼底下有淡淡的细纹，写着深深的疲惫。

　　这女子脸上满是泪水，嘴里急切唤着，“囡囡，傻孩子”之类的话。

　　咦，她竟然没死？

　　向晓鸥不记得自己曾见过这张脸。

　　女人冰冷的泪滴在脸上，竟似灼伤了她，让她觉得有一种痛从心底深处弥漫上来。

　　就象一根搅拌棒正在翻动她深隐在心灵深处的伤口。

　　这个女人让她想到自己的母亲，那个改嫁成为别人母亲的女人。

　　不知怎的，眼角竟不自主地渗出泪意，似不可阻挡般，泪水奔流，最后顺着脸颊流入了发际。

　　她眨眨眼，想开口，可喉咙疼痛难忍，似火灼刀割一般，下意识抬手想碰自己的脖子，手臂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是被那凶手割喉？勒喉？掐喉？

　　这时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一切说不出的怪异。

　　这陌生女子头上绾着发髻，插着缠枝金簪，身上穿淡紫色交领宽袖薄棉衣裙，此外床侧随立三个神色焦虑的女子，一个大概三十岁出头，做仆妇装扮，另外两个年幼则做丫环打扮。

　　陌生女人用绣花丝帕轻轻拭泪，转头对床边二个小丫头厉声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外传，外头若有丝毫大小姐的风言风语，你们也不必留下来了。翠芬，你去院门那里看一看。”

　　二个小丫环无不神色粛然，齐齐答应了。

　　那个叫翠芬的仆妇则利落躬身而出。

　　宽大的雕花板障床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的空间，两侧的床板阻挡了视线，加上昏暗的光线，让向晓鸥看不清室内的布置。

　　陌生女人所说的大小姐……是在说她么？

　　陌生女子哽咽着说：“文婉，你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你有个好歹，让爹娘怎么活？让徐家如何在村里立足？家里的兄弟姐妹以后还怎么谈婚论嫁？你若这样死了，族坟不会让你进，下辈子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向晓鸥愕然，这女人自称是她的……母亲，这女子的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啊。

　　她很想说，你认错人了，我绝不是你的女儿，可她偏偏说不了话，喉咙的痛疼越发甚了。

　　“你答应娘，以后绝不会这样做……要知道，这件事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那女人不住垂泪。

　　向晓鸥看出女人在撒谎。

　　“明日就说大小姐着了风寒，要在房内静养，老太太那里便不用去了。莲蕊，今晚你留在这里，一起服侍大小姐，”

　　身穿深蓝窄袖棉袄、长相极为清秀且较为年长的丫头躬身答应了，声音也很动听。

　　陌生妇人又绪绪叨叨说了许多，无非是说，自尽而死的未出阁女子，算是夭折，以后只得孤零零一人葬在一处，牌位也只能供在佛堂之类的话。

　　妇人离开前，又将莲蕊叫出去，估计是在吩咐事情。

　　向晓鸥没有兴趣知道，她只是悠悠望着床帐出神。

　　没有一丝汽车经过的喧嚣，没有任何电器设备发出的吵杂，有的只是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室内的光线忽明忽暗，她内心却意外的平静。没有紧张，没有恐惧，只觉得悠远、静谧，这样静静的躺着，感受这从未有过的平和与安祥。

　　她意识到，就算好奇心发作，也没有110可以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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