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章
既然商离将自己留在房间里,又只有一个“不许离开房间”的要求,镜宁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她在房中来回看了许久,看得出来商离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算短,所以魔界也不知多久就已经到了这里,她始终以为商离失踪,却没想到那人一直都在平姜城外的山谷当中。
安年先前听了商离的话,似乎是判断出了镜宁的性子,是以已经完全不敢再与镜宁有过多对话,怕自己不小心泄露了魔界的秘密。
如此倒是憋坏了镜宁,她不管说什么对方都不肯开口,独自一人在房间里面唱着独角戏,不过多时也觉得无趣了。
无趣的镜宁将整个房间都看了一圈,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之处,最后只得回到桌前,把玩着桌上的瓷瓶道:“你说这个花瓶里插上一枝桃花会不会很好看”
安年迟疑着没有答话,镜宁不禁“噗嗤”笑出声来,摆手道:“你在怕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我这也是在故意引你说魔界的秘密”
镜宁是用戏谑的口气说了这话,不过安年却的确是这般想的,所以就算镜宁这般玩笑,他依旧没有出声。
镜宁注意着对方的表情,知道自己是探听不到什么东西了,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干脆在旁边托腮坐了下来。
她现在只能希望复瑶和章玉两个人发现她不见之后,能够尽快发现她的失踪与商离有关。
当然此地如此刁钻,想要让复瑶和章玉找到这里,恐怕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镜宁又是一叹,无趣的现状让她失去了精神,干脆将两手枕在下颌,在桌前趴了下来。
其实她倒是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不知为何她觉得商离对自己并无敌意,甚至更不可能伤到自己,所以她所关心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外面的局势。
只希望外面的情况不要到达无法控制的地步。
镜宁依然没有放弃,在一番毫无收获的搜寻之后,她休息片刻又接着在房间里找了起来,不时扭头与安年说话,安年依然不肯多透露半句,只是偶尔镜宁说了两句话会盯着安年发愣。
安年不习惯旁人的视线,几次被镜宁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低沉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镜宁抿唇笑了笑,连忙摆手移开视线,接着去翻房间的东西,并且翻得十分过分,原本干干净净的房间就这么被她翻得凌乱不堪,安年黑着脸几次想要开口阻止,却又被镜宁略带深意的眼神给看了回来。
好在再好的精力也有被消耗殆尽的时候,镜宁翻完了柜子又翻墙角的杂物,终于在角落里蹲了半晌之后,从杂物堆里抬起头来,歪着头对安年笑了笑。
那笑容似乎是某种卸下了浑身包袱的松懈,她蹲在地上笑了好几声,笑得安年面色古怪不知所措,这才重新站起身,全身放松地在桌前坐下,两只手枕在下颌上面,趴在桌上闭着眼睛,不过多时便沉入了梦中。
再醒来时已经不知是过了多久,身侧传来了浅浅地窸窣声响,镜宁发觉自己已经不是趴在桌上,而是躺在了房间里那张松软宽敞的床上。
镜宁在床上仍有些不愿起来,毫无意识地在枕上蹭了蹭,这才想起来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想起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然后她的动作骤然僵住,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所蹭的枕头应该是商离所枕过的,自己现在所睡的床也是商离所睡过的。
只要想到这个,镜宁就感觉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一张脸蓦地红了,竟不知道接下来该是什么反应才好。
那细微的声响还在耳边,镜宁从最初的僵直过后,终于微红着脸转过头去,这才发觉商离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房间当中,此时正坐在屋子里面低头看着书,那是一本十分古旧的书卷,书页泛黄没有封皮,不知其中究竟写着什么内容。
商离看书的模样是十分好看的,平日里的那些犀利锋芒全都被收敛了起来,微垂的眼睫在石室灯火之下被衬出了细碎的金色,在眼下投出一排浅影。他早已经换过了衣衫,如今穿着的是件玄色长袍,袍子应当不是这个时节的,裹在身上略显得宽大,不知是不是镜宁的错觉,她感觉不过才少见了一面,商离的脸色似乎比之前要苍白了许多。
是受伤了
镜宁心中有了这个念头,当即起身坐直了身子,仔细探看之下发现他的唇色果然泛着青白,眼底分明有着淡淡的倦意,却不知为何不肯入睡,只在这处坐着翻书。
想到这里镜宁又不禁无言,说起来将这房间唯一的一张床给占据的,不正是她么
她免不得好奇,她睡着的时候明明是在桌旁,怎么就到了床上将她带去床上的,难道是商离
连忙将这些念头甩掉,镜宁下了床快步来到商离身旁道:“你伤在哪里了”
镜宁还没能够靠近,商离便轻轻咳了两声,镜宁不知为何自他的身上看出了几分脆弱,这种脆弱实在不像是会出现在如今的商离身上的东西。
商离这副模样,倒是让镜宁停下了脚步犹豫着不再靠近了。
她沉吟片刻,又问:“是谁伤了你”商离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以他如今的实力就算打不过也完全不至于受伤才是,除非动手的人是某位帝君之类的人物。
然而她却没想到听了自己的问话,商离低着头,嘴角不经意勾起了点笑意。
镜宁深觉自己已经看不懂这人,对这没来由的笑有些莫名:“怎么了”
商离的笑容转瞬即逝,让人觉得像是错觉,他恢复了寻常神色道:“你刚才说那话的语气,像是在讨债。”
镜宁忍不住觉得心虚,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否真的暴露了什么心思。不过在看到商离受伤脸色难看的时候,她心里面的确是有点气的。
她回头打量了一下这房间,房门是合上的,外面静悄悄地,像是那些魔兵守卫都已经被商离退走了,整个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他们两人。
商离注意到镜宁的视线,却没有阻止她的打量,只道:“我以为你被关在这里,至少会闹上一阵。”
“没什么好闹的,我就算闹了也没人会理我,白费力气而已。”镜宁在商离的面前坐下,目光直视着他,“况且我不能给你添麻烦,要是破坏了你的计划就不好了。”
商离的动作顿了一瞬,然后他合上了自己手中的书,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与镜宁对视。
镜宁笑得眉眼弯弯,神色间甚至有些出了这话,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捧着一颗失而复得的宝珠,本以为这颗珠子丢失了多年早已经蒙尘,但轻轻擦拭却发现珠子上面的尘埃落下,它依然是颗流光溢彩举世无双的宝珠。
商离静看着她的模样,没有说话。
镜宁知道他此时正在怀疑自己,毕竟她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要是她其实不过是试探,那么商离开口便相当于直接被自己套出了话来。
当然镜宁的确是有那么点套话的意思,不过见商离没有上当,她只能眨眼自己开口解释道:“你走之后我在房间里面翻了好久。”
商离点了点头:“看出来了,房间被你翻得很乱,我收拾房间还花了点时间。”
镜宁被他说得平白生出点歉疚来,她轻咳一声接着又道:“我也问了安年许多问题。”
“我走的时候警告过安年,他应该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商离道。
镜宁笑得眼里晶晶亮亮的,显得十分高兴:“是啊,他的确什么都不敢说,不过那个人实在藏不住心事,我只要提到稍微紧要点的事情,他脸色立刻就变了,所以我就不断拿话去试探他,他在听到书院,叛徒,书信等几个字眼的时候都会显得很紧张,所以我忍不住想这是为什么。”
商离没有回应,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镜宁道:“所以我开始专门翻房间里的书信,很奇怪你在人界当中,魔界想要传讯给你必然会用到书信,但是我却一封完整的书信都没有找到,我只在角落的火盆里面看到了一些书信被烧毁后的角页。这里是魔界的地方,魔界的书信留着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为什么你要将它们烧毁”
“除非这些书信不能让魔界的人看见。”镜宁说到这里,这才抬手指了指角落道:“所以我仔细找了找,发现真正的魔界书信在角落的那个柜子里,我之前没注意所以才没发现它们,而被你烧毁的那些根本不是魔界传来的书信,而是”
她说着这话,将抬起的那只手递到了商离的面前,缓缓摊开掌心道:“而是神界的。”
她的掌心里面躺着一角还没有完全被烧毁的信纸,信纸已经被烧得黑了大半,却还有片地方稍稍完整干净,而在那片干净的信纸上面,烙着半个朱红的凤纹。
商离收敛了表情,似乎到这时候才终于认真了起来。
镜宁看清了他的神色变化,没指望商离发问,自行开口解释道:“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天界重要书信上面才会有的标记,我曾经在我爹的房间里见过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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