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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不孝


  姚雁儿也知道,别看如今贺氏说得十分恳切,若真恼了李竟,贺氏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比起一个糊涂偏心且无情的婆婆,姚雁儿更愿意靠拢李竟那一边。

  无论李竟是为了什么缘故敬重自己,就算是因自己伯爵府嫡出长女的身份,李竟也是通透理得清的。既然注定要得罪一个,自己何不得罪糊涂的那一个?

  姚雁儿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柔柔顺顺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让贺氏气炸肺:“也是媳妇儿不好,一贯也没什么见识,只恐也说不出什么有见地的话,更不敢在侯爷跟前胡言乱语。”

  贺氏眼见她这副模样,本来压下去的火,如今尽数被勾起来。自己和二房媳妇便说了许多好话,这糊涂胚子竟似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当即贺氏就抄起了手中杯子,向着姚雁儿扔了去。这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开花,将一旁几个丫鬟都吓了一跳。红绫也料不到贺氏竟然发作得这般厉害,心中微惊,只恐伤了夫人。好在那茶杯只是摔在姚雁儿裙边,倒是不曾将姚雁儿给伤着了。只些许茶水泼了姚雁儿裙子,连姚雁儿脸颊也轻轻沾了两点。

  姚雁儿原本也是好看的,如今脸颊之上沾染上了水珠,却好似明珠美玉,莹润透亮,令人眼前一亮。

  贺氏蕴含了怒火的声音却是连珠带炮似响起:“你倒是个糊涂透顶的,却也知在家争管事之权,却不肯为二房筹谋半分。平日里亲好也只是假的吧,做个谁看?我看你就是个势利的,瞧不上二房是个白身吧,就闹起心计,不肯出力。只想不出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便这般狠毒可恶。我们李家,怎么就娶进门这么一个凉薄可恨的女子。便知道手里拿捏嫁妆压人,哪里似什么官宦贵女,一副商户市侩模样。”

  听贺氏说得如此刻毒,姚雁儿身边几个丫鬟可都是变了颜色。

  她们都是姚雁儿身边人,因为姚雁儿受辱,她们自然也有一丝受辱的感觉。可谁让贺氏是长辈,又是婆婆,骂得再如何刻毒,也只能生生忍着,不然就是不孝顺。红绫心里也替姚雁儿觉得委屈,心里好生不好受。

  姚雁儿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委屈,仍然是一副温婉的样子,只脑袋轻轻垂着,长长的睫毛颤抖,掩盖住眼中的几缕光华。

  玉氏听在耳里,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畅。面上玉氏却来扮好人,来劝贺氏,一边又替贺氏揉着胸口,转头又对姚雁儿嗔怪道:“大嫂,你也不看看你将娘气成什么模样?还不快些应下来。”

  眼见姚雁儿没有回话,玉氏只她虽不乐意,毕竟也是怕了。贺氏唱了白脸,玉氏就来唱个红脸,只见玉氏放缓语调说道:“娘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你虽不懂,娘懂就是了。难道她会害你,会害自己亲生儿子不成?她年纪大些,懂的事情自然也多,自然也知道什么才对侯府好些。大郎提携自家兄弟一把,以后也是兄弟齐心,多个好帮手。且能搭上诚王府的关系,那可也是大有助益。”

  原只道姚雁儿如今也是怕了,再几句软话下来,姚雁儿必定应承。

  谁想姚雁儿轻轻抬起头,脸上哪里有一丝半点畏惧之色?实在是出乎玉氏与贺氏意料之外。

  姚雁儿眼波流转,方才道:“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侯爷在外头做什么,我也实在不好干涉。”

  她非但将贺氏玉氏一口拒绝,话语之中隐隐还有讽刺的味道。如今贺氏既然已经守寡,论礼数,也该顺着儿子,哪里有这般闹腾的?故此姚雁儿这样子的一番话,实在是在讽刺贺氏不知道礼数。

  贺氏先是一怔,回过味来心中更是翻起了滔天怒火:“我不要活了,如今竟有做媳妇儿的说起婆婆的不是。你原是伯爵府出身,你原是身份尊贵,我也是管不住你了。纳兰音,你入门几年,没有儿子,身子不好,又不肯给我这个婆婆请安,我哪里委屈过你?也是念着你做儿媳妇不容易,便从无半分怪罪。料不到你竟然是这样子一个戳人心窝子的。这样媳妇,我要不起,我们侯府也侍候不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既已犯了七出之条,由不得你轻狂,只得休了你!”

  玉氏也是面色难看,蛋也生不出一个,又不肯听话,真将她休了才好!

  姚雁儿容色仍然也是静静的,却不见半分惶恐之色。便在此刻,外头一个声音却是响起:“母亲说要休了谁?”

  那嗓音沉沉的,静静的,似乎能沉到人心底。

  姚雁儿眼皮微微一抬,恰好瞧见李竟进门,不知怎么的,心里却也是一安。

  李竟于她,原本只是一个陌生人,甚至只是自己一个依靠而已。可是她却是相信,自己如今这个丈夫,骨子是硬的,心思也是清楚的,甚至值得放心当个依靠。

  眼见碎掉的茶杯,李竟面色也变了变。随即一道人影也在李竟身后出身,竟是李越。李越目光微微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他那略显邪气的眼,却禁不住扫向了姚雁儿。姚雁儿目光是柔顺凝定的,只那白腻透红的粉嫩脸颊,尖尖的下巴,却隐隐透出了一股淡淡的狐媚味道。可真是个天生的尤物!娘也是得,什么也都是大哥不是,怎么就来为难这个美貌的尤物?

  玉氏在一边极感慨说道:“大伯,只因大嫂处处冲撞,也难怪娘这般动怒。”

  她不信,李竟还不敬一个孝字。再者李竟若真不重孝,也不会处处让贺氏三分了,比如这侯府公中财物,可是拿捏在二房手里。

  李竟却似恍然未闻,似没听到一半,只伸出手,轻轻擦去了姚雁儿脸颊上水珠:“这裙子湿了,便去换了,你身子原就不好。”

  他手指动作也并不轻佻,且两人本是夫妻,便是更亲密的事也做过。只姚雁儿却分明觉得,触手之处,仿若火烧,触得肌肤生霞。

  姚雁儿再次轻轻垂下头去:“妾身可没有这般纤弱。”

  再者自己裙儿也只是湿了一块,不算什么了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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