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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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放手一搏
“王妃!”两人快步进门,先对着明乐拱手一礼。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
“嗯!”明乐颔首,然后便是微笑着看向红玉道,“叫长安来接我就是了,他又不是不认识路,你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
红玉唇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但是看在眼里却多少是有点力不从心,道:“是我家王爷吩咐奴婢过来,说是要奴婢从王妃这里来提一个人。”
这几日只有明乐和长平两个在药庐这里,柳扬等人则是全部暂居在荆王府。
至于纪浩禹须得要从她这里来寻的人么
明乐心中了然,面上却是不显,只就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荆王殿下要找我要什么人?”
“是前太子妃,陈氏。”红玉也不和她打马虎眼,不等她再询问就已经自觉的解释道,“就在方才入夜时分,皇上传了口谕去王府,连夜把王爷宣进宫了,王爷走前吩咐奴婢过来,叫奴婢提了人之后就马上带去宫里同他会和。”
陈氏原本就是被纪浩禹拿捏在手里的,可是上一回因为纪浩渊的算计,反而阴错阳差叫明乐把人给讨要了去,结果谁曾想后面出了岔子,明乐也还没来得及让陈氏发挥作用。
只是这么一来,反而叫陈氏被明乐拿捏在了手里。
“皇帝陛下急召了荆王入宫?”明乐沉吟,心里飞快的计较,已经想了个七七八八,“说了是为什么事吗?”
“过来传旨的公公没说,不过王爷提前已经得了消息,说是之前皇后娘娘身边的李嬷嬷又出现了。”红玉道,眉目之间瞬时就染上几许冷意。
她刻意咬重“又”这个字的发音,不言而喻,是对纪浩渊这样的手段咬牙切齿。
“李嬷嬷?”明乐闻言,便是忍俊不禁,轻声的笑了出来。
“皇上对我家王爷的用心王妃您也十分清楚,所谓李嬷嬷其人不辨真伪,他要的只是这个人的身份和她说出来的话。”红玉道,神情讥诮的看着外面的夜色,“这些年我家王爷一直隐忍,但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这一次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
红玉说着,顿了一下,重新收回目光看向明乐,正色道:“王爷的是意思是,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借机将这件事给一并解决了。
“最近这段时间皇帝都和肃王十分亲近,你家王爷他确定能有把握一举将他们双方面都同时击破?”明乐想了想,还是提前确认道。
如今她在这大兴京城里的处境连纪浩禹都不如,想要掺和这件事,就必须要提前把一切的打算都做全了。
老皇帝本就处在风烛残年,再加上头一次在彭修手下被折腾的一场大病,根本就挺不过多少时日,现在的关键,也成了纪浩渊了。
“宫里的旨意来的急,王爷没有细说。”红玉道,见到明乐一直不愠不火的样子心里就不免急了,面露焦色道:“王妃,事不宜迟,请您把前太子妃交予奴婢吧,若是拖的久了,王爷一个人在宫里,奴婢恐怕迟则生变。”
陈氏原本就是纪浩禹握在手里的一张牌,之前他肯把人交给明乐完全是送人情,这会儿明乐拖沓的态度便叫红玉心里生出几分不满来。
“嗯!”事关纪浩禹的安危,红玉就会失去冷静,明乐看在眼里自是明白她心里的情绪,不过却未点破,点了点头道,“长平在厨房,你去找她吧,她会带你去提人的。”
“好!奴婢这就去找她!”红玉松一口气,一刻也不耽搁的去了。
长安自打进门后就一直没有掺言,这时才若有所思的追着红的背影看了眼道:“王妃是故意要和这荆王府的人起嫌隙吗?”
他平时话少却并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不得不说,在观察入微这方面,长安的直觉力和长平不分上下。
明乐看他一眼,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是啊,既然现在陈氏在我的手上,我就没有不利用这个优势的道理。”
这个时候可不是讲究江湖道义的时候,这么关键的一枚棋子抓在手里,当然是趁火打劫,好好利用上一把的。
“我这边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走吧。”重新收拾了散乱的情绪,明乐道。
“是!”长安颔首,过去把两个包袱提了。
因为出了纪浩禹的事,明乐急着赶时间就没有去和左司老头儿辞行,直接带着长安离开。
外面驾车等候的人是梁旭。
这些天宋灏不在,他们又都见不到明乐的面,心里总是不安定,直到这会儿见到明乐完好无损的从药庐出来,梁旭悬了多日的心也才跟着放下。
“属下见过王妃。”梁旭利落的从车辕上跃下,立刻就要跪地行礼。
不得不说,这一刻重见明乐的感觉,就好像是突然再度寻到了主心骨一样。
“免了吧!”明乐一笑,抬手虚扶了一把拦下他的动作。
正好院子里红玉和长平也快步走了出来。
“王妃!”长平走过来,屈膝福了一礼。
明乐微微一笑,与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道,“荆王殿下那里可能会有事,事不宜迟,你们两个骑马走吧,赶紧把人带着进宫去。”
“是!”长平也不多问,只是顺从的应了。
门口停着的是一辆马车和两匹马,红玉道了谢,便和长平骑了马先行离开。
明乐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两人的背影隐没在竹林小径当中,唇角缓缓牵起一个笑容。
“王妃?”长安唤了她一声。
只从明乐之前的表现上看,她就知道,在这件事上明乐是另有打算的,只是方才碍着红玉在场不方便言明。
明乐没说什么,回头又看了眼身后的院子就转身上了车。
长安和梁旭之间互相对望一眼,却都本分的没有贸然追问,跳上车打马离开。
这一片竹林为瘴气笼罩,尤其还是夜里,一路走下来万籁俱寂,只有车辙碾过地面不甚平坦的小路颠簸而动,落在耳朵里,不说是有多难听,却是别扭的紧。
明乐听不惯这声音,一路走下来都皱着眉头闭目养神。
左司老头儿这里的气氛长安和梁旭也不喜欢,两人也是卯足了力气驾车,以最快的速度奔了出去。
待到耳边再次充盈了夜里的虫鸣声,明乐的心情才舒展开来,睁开眼吩咐了一句:“停车!”
“吁”梁旭收住马缰,开了车门,“王妃有什么吩咐?”
“我不回荆王府了。”明乐道,自己扶着车辕下了车,“梁旭你和我们分开走,马上回荆王府取我的朝服,还有准备好仪仗马车,直接去皇宫正南门等我,我先去办点事情,稍后就过去和你会合。”
明乐的语速飞快,有条不紊的吩咐,显然是提前已经做好了一切的打算。
梁旭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王妃要去帮荆王解围?”
他倒是没觉得明乐会对纪浩禹有什么私心,只是全部从明乐此时的处境上考虑,总觉得去搀和这件事会十分凶险,“红玉已经去提陈氏了,有了陈氏在手,皇帝那里这一次是绝难从荆王手里讨到半点便宜的,其实王妃您”
明乐却是不以为然,没等他说完已经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来:“是啊,只要陈氏一出,只怕老皇帝想要不被气的一命呜呼都难,可是么如若没有你家王妃我去横插一脚的话,陈氏这张牌就算是再怎么好用,如果她连宫门都进去,还谈什么后效?”
梁旭的心头微微一震,诧异道:“王妃您是说”
“别忘了,现在整个后宫都在纪浩渊的把持之下,哪怕他之前并不知道陈氏的存在,一旦这个人出现,你觉得他会叫红玉如愿带着人进宫去拆他的台?”明乐道,唇角牵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梁旭屏住呼吸,心下飞快的把整个事情想了一遍,终于了然的出一口气:“原来如此!这些天里荆王不可能没有防备着肃王的小动作,按理说在这个非常时期,他本该是早就把陈氏收到自己的手里握着以备不时之需的。想必他也是提前计算到了这一步,把人留在王妃的手上,就等着接您的手来推波助澜了。”
有明乐代为出面,其中胜算的把握才能拓展到最大。
在这件事上,纪浩禹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而当然了,这其中也有风险,比如说明乐会为了防备眼前的形势不接招呢?到时候他就势必陷入被动的局面。
“有利可图的事情,我向来都不会拒绝。”明乐笑了笑,目光里却带着一种叫人难以理解的深沉和厚重。
她看着远处的天际片刻,再收回视线的时候目光之中还是一如往常那般的平静而随意:“这么明显的一个赚人情的机会都推到面前了,何乐不为?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吧,到时候如若我到的晚了,你就让雪雁先以我的名义递牌子进去,就说是我大病初愈,因着那日老皇帝受惊的事情特意进宫探望,有话要和他说。”
虽然明知道彭修那一次的最终目的就是冲着她去的,可是老皇帝为了自己活命将她推出去做挡箭牌也是有目共睹的,哪怕是他眼见着没了多少日子可活了,这笔账也万没有搁置不算的道理。
明乐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光影闪烁,隐约带了几分凛然的杀意。
梁旭虽然知道这个讨说法只是顺带着,但也知道她这次真正计较当中的事情必定非同小可,于是也不多言,顺从的领命去了。
长安看着梁旭的身影迅捷隐没于夜色之中,就收回目光看向明乐,等着她进一步的吩咐。
“这个时辰,柳扬应该是在城外的军营里吧?”明乐道。
之前有一段时间,城外他们随行的钦差仪仗和驻军是交到了易明爵和尉迟瑶的手里了,可是这会儿两人遵从明乐的吩咐去了海域给宋灏传信,柳扬回来了,那边的事物就理所应当的交代到他的手里把持。
“是!”长安点头。
“那走吧,直接出城,我要马上见他一面。”明乐道,眼中有一抹明亮而诡异的光芒一闪而过,狡黠至极。
那一抹眼波的光彩极盛,仿佛瞬间融入夜空的星辰当中,成就了里面最为耀眼的一颗。
长安的心头砰然一跳,忙是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睛。
他的应变能力极快,也刚好是明乐心里正在全神贯注的算计别的事情,从头到尾却是一丝的迹象也不曾察觉。
“王妃为什么一定要进宫去趟这趟浑水?”定了定神,长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荆王他自己的心里对什么都有分寸,这一次的场面应当是应付的来的。”
明乐的身体说是好了,但是心脉损伤,又被那么怪异的毒药折腾了一番,怎么想着都该是需要仔细的再调养一阵的,可是如今她才刚刚脱险就要马上劳心劳力
长安是真的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只是么
这样的话,他自认为是没有资格说的。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已经没事了。”他不说,明乐却是看在眼里的,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长安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只觉得喉咙里发苦,最后也只能微垂了眼睑保持沉默。
明乐此时并无暇顾及这些,紧跟着就敛了神色道,“今时不同往日,纪浩渊既然得了皇帝的默许和支持,整个后宫又都在他的掌握之下,纪浩禹纵使是想要翻过这一局来,也要多费好些的周折。放心把,这一局我们不会吃亏,天亮之前就能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明乐的话言之凿凿,让人想要怀疑都不能。
长安自是不会质疑她的决定,点头应了,两人便趁着夜色驾车出城去见了柳扬。
对于明乐的突然出现柳扬也十分意外,明乐却未等他开口就已经挥手打发了帐子里所有的人,“全都出去。”
柳扬原是在给几个下属训话,中途被打断,却是谁也不敢有异议,众人马上行了礼躬身告退。
明乐径自走到最里面的上座上坐了,继而抬眸对柳扬使了个眼色,“叫几个心腹守在外围,不准任何人接近这里三丈以内,这里就你和长安留下即可,我有两句话要吩咐你们。”
三丈之内都不准留人?
明乐这样谨小慎微的处事还是头一遭,柳扬当然知道她要和自己的说的事情非同小可,半点也不敢掉以轻心,马上就安排了下去。
事实上明乐并没有在这里滞留多久,前后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经离开,仍是只带了长安一人,两人驾着那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回了城里。
她这一趟走的十分低调隐秘,但却是不可能瞒得过真正有心人士的眼睛的,还不等她人进到内城,温泉别院那里纪千赫已经得了消息。
“她在军营里只呆了小半刻的功夫不到,可是全程把所有人都支开了,只有她身边最信任的两个随从在内,具体说了什么无从知晓。”庄随远道,神色凝重,“待她走后,殷王身边那个叫做柳扬的心腹就紧急召集了一批人,应当是隐藏在钦差仪仗里的最顶点的一批高手,不过到目前为止时间有限,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彼时纪千赫正在案后借着灯光批阅东南边境新近递送进京的战报,闻言,手下奋笔疾书的动作却是半分也没有停滞。
庄随远知道纪千赫做事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可是这一次的事情特殊,他不敢耽搁,这才破例前来禀报。
纪千赫一直没有抬头,直到把手边的几份战报一一拆阅批复之后才搁了笔。
他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深沉如海的黑色眸子盯着桌上八角宫灯上面绘着的飞檐图案,思忖片刻才缓缓开口道,“那个丫头现在在做什么?”
“进宫去了。”庄随远连忙回道,“上一次的事情肃王吃了暗亏,眼瞅着这段时间那架势似是都有些将要疯魔了的迹象,这会儿趁着皇上还能主事,应该是孤注一掷了,又想要拿荆王殿下的身世做文章。毕竟要借了皇上的手,会远比将来他自己动手会更具说服力。”
若是老皇帝因为纪浩禹的身世动怒将他锄掉,那是名正言顺的,可是如果纪浩渊借着手上如今掌握的权势动手的话,朝臣百姓们惧于他手中把持的御林军,也许明面上也不会说什么,但背地里却保不准是要揣测猜疑的。
所以他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大约也是知道老皇帝的身体状况这样发展下去注定时日不多,所以就赶紧拖出来再用一把。
纪千赫听了这话,神情之间半点的表示也无,只就又继续原来的话题道:“那个丫头倒是个难得胆子大的,这就是要和本王明刀明枪的斗法了,也得亏她想的出来。”
说着竟是心情很好的笑了出来。
庄随远不解,深深的看他一眼,却没有明着问出口。
纪千赫兀自笑了一声就又重新敛了神情道,“传本王的命令下去,调派相应的人手出来盯死了她的人,别的本王不管,回头但凡她敢有异动,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给我压制住了,明白吗?其他人的生死不论,但是,无论如何也要掌握住那个丫头的动向,不能叫她脱出掌控之外。”
“是!”庄随远谨慎的应下,顿了一下又补充,“可是王爷,荆王殿下那里属下觉得摄政王妃可能是打了他那边的主意,万一荆王殿下被她说动,帮着出手的话”
纪千赫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脸上表情却是全无一丝松动道,“该说的话本王都已经和他说了,若是他自己非要冥顽不灵的话,该怎么做你都照规矩做了就是。”
庄随远的心跳猛地一滞,几乎是下意识的已经垂下眼睛。
他不敢去看纪千赫的表情和脸色,因为不知道对方这番话说出来到底会是持有一种怎样的心境。
他是一直以为哪怕纪千赫嘴上不说,但是对于纪浩禹
事到临头也总会留有一线余地的,却不曾想,此时得到的竟也是这样决绝冷漠的一道命令。
有很多的事,他自认为作为旁观者,可以看的十分透彻,可事实上
他还是无法窥测到自家主子心里真实的情绪和想法的。
或许真正疯魔了的人不是纪浩渊,而是眼前这个总是看似沉着冷静运筹帷幄的男人,似乎为了逼迫那个女人现身,他已经走了极端了,当真是不顾一切,无所不用其极了。
这个隐约的想法让庄随远的心里隐隐有些发抖,不知不觉中掌心里已经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
在纪千赫面前,他永远就只有服从的份儿,完全没有立场说话。
“属下告退。”沉默一时,庄随远唯恐是被纪千赫看出他心里的忧虑和动摇,连忙行礼告退。
“还有海域那边的消息传到了么?”突然想起了什么,纪千赫就又开口叫住他。
“是!遵照王爷的吩咐,属下已经让得力的人,把京城的消息传递过去给殷王知道了。”庄随远道,“这会儿就等着那边的回信,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这半日就会有消息了。”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明乐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虽然她自己极力的压制不叫消息扩散,纪千赫到底也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已经动用了关系引宋灏回来了。
纪千赫单手撑着太阳穴又再思忖片刻,沉吟道,“如果本王没有料错的话,那个丫头怀孕的消息应该也是被她刻意封锁了下来。你再叫人放了信去大邺,把这个消息也报给盛京方面知道。”
以前他是觉得明乐在姜清苑面前或许不够着足以牵制胁迫她的分量,可是如今明乐有孕在身,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庄随远的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脸上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点头应了。
**
皇宫,正南门。
梁旭并不知道明乐和长安会先绕道去见柳扬,只当两人是为了节省时间而直接进宫,所以回荆王府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一切,就带着一行仪仗奔赴皇宫。
原以为明乐应该已经到了,去的时候才见那周边一片空旷,明乐和长安却是没见到踪影。
想着如今京城里的形势,梁旭突然就有些后怕,唯恐放任了明乐自己在外面会有什么意外。
“不是说王妃叫我们过来的吗?怎么她人不在这里?”雪雁从马车里探头出来,眉头深锁四下里扫视一眼。
“等一等吧,王妃既然这样吩咐了,就应该一定会来。”梁旭安抚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这个时候,除了等,似乎也的确是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了。
雪雁心里虽是不安,最终也只能按捺住情绪,刚要退回车内,旁边另一侧更为接近宫门的小径上就传来一阵马蹄声。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本以为是明乐来了。
循声望去,梁旭的眼神就于瞬间黯淡了下来道,“不是王妃!”
正在说话间,那辆马车已经直逼宫门,还不等车停下,原本坐在车辕上的红衫女子就已经飞掠而下,身形飘忽,瞬间已经站在了大门口。
“我是荆王殿下的贴身女婢,奉我的家王爷之命,见宫见他,劳烦通传一声。”话到人道,红玉直接亮了自己的腰牌。
她是纪浩禹的贴身婢女,这些年纪浩禹虽然进宫的次数有限,但是明眼人都能识得红玉的身份,此时哪怕没有腰牌,也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按照常理来讲,纪浩禹既然是被传召入宫了,他的婢女要进宫寻他也不算过分,可是如今这个非常时期,红玉的心里也没有底。
“皇上有令,今日入夜之后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入宫门。”果不其然,那守门的侍卫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
红玉心里早有准备,还是难掩焦躁,冷声道,“你通传不给通传一声,就说不准进?我是得了我家王爷的吩咐,难道我家王爷提前没给你们撂下话来吗?”
红玉一个丫头的话没什么分量,纪浩禹既然是有后面的打算,进宫的时候自然会和守卫说。
侍卫板着一张脸,不为所动,语气强横道:“这里是皇宫,咱们只听皇上的旨意办事,识趣的,你就马上离开,否则再要闹下去,只怕是就不好看了。”
“你”红玉气结,甚至是动了硬闯的心思,可是心思刚起就马上放弃了
纪浩渊这一次本就是冲着纪浩禹去的,这会儿里头的具体情况不明,她要是敢有动作,指定是要被赖在纪浩禹的身上,到时候她自己获罪倒是没什么,再叫人给纪浩禹扣一个指使贴身婢女擅闯宫门的罪名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红玉心急如焚,本来是抱着希望来的,不曾想兜头就被浇了一盆冷水,站在那里踟蹰着不肯退却。
“走走走!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在这里碍事。”那侍卫拿着刀鞘往她面前推攮。
红玉退后两步,咬着唇,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杀意来。
陈氏是这一次纪浩禹能不能扳回这一局的关键,如果他们人都进不去的话又如何能够成事?
那侍卫被她瞪了一眼,心里突然打了个突儿,不过眼珠子转了转,紧跟着就脖子一梗,越发跋扈的又推了她一把,“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就将你做擅闯宫门的罪名给拿了。”
红玉被他推了个踉跄。
她本来就有些急躁,这会儿莫名受了闲气就不由的怒火中烧,刚要发作,后面长平已经收住缰绳,安置好了马车跑过来将她拽着后退一步,低声道:“别跟他们起冲突,这里不是地方。”
“可是”红玉焦虑的跺脚,扭头看一眼重兵护卫的宫门,焦躁道,“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我家王爷”
那侍卫见到两人争执,眼底就跟着闪过一抹精光,大声喝道,“还不快走,这里是皇宫,是由得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吗?扰了宫里的贵人们?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待?”
盛气凌人,仿佛故意挑衅一般。
红玉胸中怒气正盛,一时按耐不住就要去摸腰间的软剑,却被长平一把按住。
“你没听出来吗?他这是在故意激你。”长平道,眼见着那人就要过来,赶紧把红玉远远的拉开,压低了声音劝她道:“现在整个皇宫都在肃王的掌控之下,你要是真在这里动了手,他们绝对是要栽荆王殿下一个闯宫行刺意图不轨的罪名,是非黑白,你要如何分辩?”
红玉闻言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才那侍卫的举动的确反常,若是放在平时,即使不肯放她通行,态度也不至于如此。
“是我莽撞了!”深吸一口气,红玉道,忧心忡忡的环视一眼周围高耸绵延的宫墙,“那现在要怎能办?就算我们把人带来了,如果连宫门都进不去的话还不是白搭?”
“你别急!”长平眨眨眼,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有办法。”
红玉一愣,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长平莞尔,意有所指的回头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我们两个人的身份低微,是没资格和这些守卫理论什么,可还有人不同呢!”
红玉越发的困惑。
长平却不再解释,转身回了马车旁边,撩开帘子把里头坐着的前太子妃陈氏请了出来。
现如今整个东宫满门都已经被贬为庶人,陈氏只做了普通妇人的装扮,一袭素白的裙衫,鬓边一朵白色的绢花,相较于当初风光无限的时候,她的容颜已经略显出几分憔悴和苍白,只是眉目之间却有一种经过岁月打磨积淀下来的从容和气度。
一场生死大劫之后,她的整个人已经脱胎换骨,此时整张脸孔上连半分的表情都没有,目光冰冷而晦暗,带着毫不掩饰的深刻的嘲讽。
“娘娘,后面的事就劳烦您了。”长平道,对她的态度还是十分的客气。
“我已经不是什么娘娘了,而且也担不起你这劳烦二字,各取所需罢了。”陈氏冷冷说道,话音未落已经举步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她的眼光冰冷而锐利,在旁人无从窥见的地方却尽是无奈和荒凉。
那侍卫的确是存心想要激怒红玉,好借此去向纪浩渊邀功,不曾想却被长平及时拉开了,正在遗憾的时候就见几人又折了回来,并且一看架势就是来者不善。
几个侍卫立刻打起精神,齐齐横刀往面前一挡:“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都跟你们说过了”
“让开!”陈氏眼中透着几分戾气,冷声喝道。
那侍卫本来是想要招呼人动手的,可是待到看清楚她脸上五官顿时就被吓了一大跳,骇然的往后退了一步,颤声道,“你你”
因为纪浩桀身死,陈氏这日穿了一身白,面上也是素颜,妆容极淡,夜色之中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层冰凉的寒气来。
之前天牢里传出的消息是陈氏暴毙,此时这么一个冷冰冰满脸戾气的人站在面前,任凭是谁都会想歪了。
几个侍卫气势汹汹而来,这会儿却是齐齐的白了脸,连连后退。
领头那人将陈氏上下打量了一遍,连着干吞了好几口唾沫,目光恐惧的四处乱飘,最后落在陈氏身后那一抹淡色的影子上才缓过一口气来
据说,死人的没有影子的。
说来也是可笑,这些人平日里张扬跋扈谁都不怕,偏生就是怕鬼。
“你是什么人?”那侍卫提了口气,厉声喝道,心思一转就有些明白过来
他是不信太子妃还在人世,可是这人既然是荆王府的人带来的,必定是要起幺蛾子的。
“来人,这些人意图不轨,给我”定了心思,那侍卫立刻一招手。
四个侍卫应声围了过来,红玉心下一急,刚要动手,却见陈氏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一抖袖子亮出一物道:“这支九尾凤钗是当年皇上钦赐,谁敢拦我就是大不敬,全都给我闪到一边去。”
此物一出,倒是叫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这凤钗是当年皇帝赐给前太子妃的,这女人虽然气韵不同,但是和前太子妃还是生的有九成相像,他们原还以为是荆王府的人找人顶替要使什么手段,可是能拿出这件东西来的,这人八成就该是陈氏本人了。
且不说一个原来应该长埋地下的死人怎么又会活过来了,只就她的身份就是个不容于世的存在。
“你是陈氏?皇上明明已经判了你的死罪,你竟然逃狱,还公然跑到皇宫来闹事?你这罪人”那侍卫怒声道,拔刀出鞘就要喊着拿人。
“皇上是判了我的罪,可是东宫满门都是以流放之刑入罪,何来逃狱一说?”陈氏道,半点也不畏惧。
她久居上位,本身的气势就不是寻常妇人可比,更何况这一次又是有备而来。
“那你此时也不该再留在京城,还要闯宫”那侍卫一时语塞,再度强辩。
“谁说我要闯宫了?”陈氏冷冷一笑,抬手一指旁边宫门一侧架着一个两人多高的大鼓道:“我是来敲鸣冤鼓的,东宫有冤,我这个曾经的当家主母若不站出来主持公道,就怕是日后到了下头无颜见我夫君。你可别跟我说这鸣冤鼓摆在这里就只是为着好看的,给我让开,我要进宫面圣!”
侍卫们面面相觑,这陈氏的说辞可谓滴水不漏,叫他们想要辩驳都无从说起。
心里犹豫了一下,那侍卫便是硬着头皮道:“就算你要伸冤也该先去大理寺或者京兆府,这里是皇宫重地,岂是由得你胡来的?你就不怕冲撞皇上,皇上降罪,只怕你吃罪不起。”
“我这样的人,还怕什么降罪?一次是死,两次也是死,他要降罪我也认了。今天作者鸣冤鼓我的敲定了。可别说是我逾矩,因为我要告的人,大理寺的人审不得!”陈氏道,也不再和他废话,一把推开他就径自闯了过去。
其他人也没想到整个以往都是端庄娴静的太子妃竟然这般粗鲁,等到反应过来,陈氏已经取了鼓槌狠狠的敲在了鼓面上。
所谓的鸣冤鼓,自大兴开国以来摆在这里已经数百年,这却是头一次被人敲响。
暗沉沙哑的隆隆声瞬间响彻耳际,仿佛震的整个天地都在跟着颤抖。
几个侍卫慌了手脚,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皇帝一定会将他们全部处死。
“大胆,快放下!”那侍卫怒道,再也不管不顾,拔刀就劈了过去。
红玉见状,就是冷哼一声,冲过去,拔剑出鞘将陈氏护住。
她并没有下杀手,却也绝对没有容情,直将那些侍卫打的人仰马翻,倒在地上哀号不止。
“反了反了,荆王府的人反了!”那侍卫摔在地上,疼的直冒冷汗。
“你乱放什么厥词?我们是来击鼓鸣冤的,你眼睛瞎了吗?”红玉道,一脚踏在他的胸口就将那人踩的吐了一口血,“还不赶紧报进去?再要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言罢就一脚将那侍卫踹开。
那侍卫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手底下功夫又不是她的对手,没办法只能一瘸一拐的跑进去回禀老皇帝。
陈氏手下的动作却是不停,敲的那鼓声动荡,响彻整个后宫,仿佛是为了发泄一般。
如若可以,她的是生生世世都不想再入这皇城半步,离的这个肮脏龌龊的地方越远越好,可是说到底也还是不甘心,她自己从云端跌入泥沼也就罢了,想起三个女儿颠沛流离孤苦无依的处境就是心如刀绞。
纪浩桀犯下的错,她这个做妻子被连作她无话可说,可是老皇帝和萧以薇之间的联手算计却让她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当初她明明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可是那个恶毒的女人竟是连最后一条生路都给她断掉。
黎贵妃母子更甚,连她三个年幼的女儿都不肯放过,居然在流放的路上派人追杀。
这些人要往上爬她无从指责他们,因为历来的皇室之家都是这样,可是要连番这样的作践踩踏自己,却是万也不能的。
既然他们不给自己母女几个留活路,她又何惧放手一搏
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有人给她指了这样的一条明路,她焉有不走的道理?她倒是要看看那些人能只手遮天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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