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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二


  德川雅治环顾了身边这些人一眼,他们也便是只会在那边站着说话不腰疼,最会的也就是事后诸葛亮。

  “你们告诉本将军,而今你们何人能够阻挡住大庆的铮铮铁骑和火枪营和大炮营?”

  德川雅治的问话几乎是要将自己手下的那些个谋士给逼疯,这话怎么回都是个错,你若说你是个有本事的吧,那成,到时候说不定就将人送上战场上对着大庆的大炮火枪去了,这人又怎么能够敌得过那些个新式武器,这不是逼着去送死么。可要是不答话,那现在可是要如何是好,将军能容得下他们吗?只怕到时候还不得恼了他们。

  正在这些谋士在相熟的人之间将视线转换的时候,其中一个素日里头也没什么作为的谋士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将军现在已可成为天皇了。”

  此话一说出口之后,营帐之中的人都侧目朝着那最是年轻的人看去,心中暗自叫糟,现在说这种话自是不合时宜的,若是在没有大庆的兵马前来之前说这种话或许还能够得了一个好,可现在面对着大庆逼近的兵马,再加上天皇自戮,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现在的将军怎能够称帝?!

  “呵呵,”德川雅治笑得格外的嘲讽,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似笑非笑,“本将军要是现在黄袍加身,只怕就会成为那亡国之君了,看来倒是颇为希望本将军是能够成为亡国之君的?”

  那年轻的谋士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原本是想要说点这些话让将军放宽心一点的,却不想是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半点也没有让将军开心也就算了,反而惹得将军这般的大怒。

  他急急忙忙地跪了下来道:“将军有今日之功也便是仰仗着将军英勇,哪怕是有大庆的人马那也完全不用畏惧,将军自是有办法能够应对的。”

  这话说的让德川雅治分外的不爽了,这话有说和没说完全一个样子,什么都不说都还好些,听着这话只会叫人觉得这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取了眼前之人的脑袋。

  “那要是本将军现在没了主意呢?”

  此话一出口,那些个还垂首站着的谋士全傻了眼,事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想来大将军竟是说出这种话来了,那也便是说这话未必都是些个假话,难道大将军是真的半点法子都没有了不成?!

  而那跪在地上的人更是面无血色,咬了舌头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不对的,干脆白了一张脸跪在地上什么话都不说了,省的到时候又出了什么岔子,他心中只怕也已十分清楚,若是自己再说错话,想来大进军也不会愿意再留着自己这一条性命了。

  德川雅治冷哼了一声,眼神如利刀一般扫过这些人,心中更是觉得烦躁无比却又是完全无可奈何,最后也便是怒吼着让人都滚出去。

  谋士们如同大赦,几乎半点也不敢久留,深怕自己若是再做错点什么恼了将军,纷纷出了门。

  内侍官听到德川雅治让自己滚出去的时候,他这心中也便是一松,本想跟着旁人一同出去的,却不想临门一脚的时候倒是被德川雅治给叫住了。

  “你是素来照顾他的人,有些事情旁人不晓得,你却是个晓得清清楚楚的。”德川雅治道,“那小皇子安在?”

  内侍官心惊肉跳,怎么也没有想到德川雅治会在现在这个时候问起这个事来,已故的天皇陛下一贯都是子嗣颇少,得了的皇子公主多数都是早夭,偶尔还有勉力将养到了十来岁却是出了事情的也不少,宫中所有人都在想着莫不是天皇陛下受了上天谴责之外,那剩下的也就是人为了,很显然这后一个可能性信服的人更多一些,基本上宫中的人都清楚地觉得这其中定然都是德川将军所干出的事情来,为的就是江山无人为继。而前两年的时候,天皇陛下得了一个皇子,那皇子一出生便去了,宫中不少人都是这样觉得的,事实上那小皇子却是被悄悄地送出了皇宫将养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这事儿是他亲自办的,也只得他和天皇陛下二人清楚。

  在陛下去之前也便是赏赐了他不少的东西,想来也便是将皇子托付给了他了,他虽是个胆小且怕事的,却也想着若是自己这一次能从德川雅治的手上活着回去定也是要将皇子作为自己的孩子好好养下去的,毕竟他也深受皇恩多年,而今也便是只有这些能为陛下做的了。

  内侍官怎么也没有想到德川雅治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噗通一声就对着德川雅治跪了下来道:“将军,那不过就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罢了,什么事儿都是不知道的,而今陛下都已经去了,这江山便是您的了,那孩子什么都不会知道的,还望将军不要斩尽杀绝才是。”

  “混账!”德川雅治猛地一脚对着内侍官心窝一脚踹了过去,“即便是他还活着,那小子也决计不是我的对手,你当你这般瞒着我便是不晓得那小东西的下落了,我既是能够知道有那个小东西的存在,自然地也便是晓得人在何处的。你将他抱来,我也可算是看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你一条性命,原本以为你还是个聪明人,但现在看看却又不像是个有聪明劲儿的,或许你尽忠的也不过就是那已经死去的人罢了。只是人都已经死了,你现在再怎么尽忠只怕旁人也是看不到的,既是看不到的你又何必再尽这种愚忠不可呢?”

  内侍官冷汗直冒,他自己也实在是有些说不上来自己这是因为刚刚被德川雅治那一脚踹的生疼还是因为他那一番话的关系说的有些生疼了,脑海里面想的也都是原来他都知道,转而又是想着只怕这么些年下来在他的眼中他们都像是在耍猴似的,最后那心思也便是转变成了到底也还是逃不过这般的想法。

  德川雅治看着内侍官的神色忽明忽暗的,心中所想的那心思他也便是清楚的很,良久之后便是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将军既是已经知道了,再这般瞒下去也无甚意思,只是这些年来陛下也可算是对奴才十分信服,奴才也是深受皇恩之人,而今就算是帮着将军将皇子带来,他日在黄泉之下也是不能同陛下交代的,奴才虽是个无足轻重之人,在将军的眼中也不过贱如蝼蚁,奴才也不求甚么,只求将军务必要饶小皇子一命,小皇子什么都不晓得,更是个少不知事的幼儿,养育他的人也全然自当作是奴才这等阉人为了留有后代而抱来的孩子罢了。”

  内侍官恭恭敬敬地朝着德川雅治跪俯着,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响头,那脑门一下子红肿破皮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固然是个怕死的,但到底也还是没有泯灭了所有的良知,在明知道将皇子交出去一定是落得一个死字而他也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的情况下做下这等丧阴德的事情。

  德川雅治没了耐性。

  “不过就是一个小娃娃罢了,本将军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只不过今日尚且有用,他日若是无用,也便是让他作为阉人之子活下去也无可无不可。”

  一个不过就是连喊人都喊不清楚的小奶娃娃有甚可说的,折腾了去也没个意思,眼下与其想着那小奶娃娃能和他争什么大全的事情倒不如想着眼前如何能够阻止了大庆的兵马更加来的重要的多,一个小奶娃娃要成事,至少也得再等上几年,不说当初明治为了逃离他的敌手的关系将这件事情做的是分外的隐秘,朝臣之中且不说到底有几个是清楚的,姑且就算是有清楚的,现在那些个满口清君侧的朝臣还不是一个一个都降了他为的就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真正有节气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太少,有那么几个也早早地自戮全了自己的忠义和脸面了。

  内侍官听到德川雅治这么说的时候虽是心中对于此人所说的话还是有些不相信的,但眼下这种情况也由不得他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了,也只能暂时先相信着,且德川雅治也已经明说了,表明就算自个儿胡乱抱了一个孩子来那也是糊弄不了人的,只得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他日能够保全了皇子就是一件大幸事,若是不幸保全不了的话,那便是随着一同去见了陛下得了。

  内侍官一想之后也只能应允下来,德川雅治倒也不怕人再闹出点什么岔子来期满于他,干脆点了两个自己手底下的勇士陪着人一同去接,这番举动在内侍官的眼中那便是个不相信自己之前那一番话说出来也不过就是随意说说半点也当不得真的举动,只是这些话自是不敢同人说的只能默默地压在心中。

  抚育小皇子的那一家人家也是个寻常的,当家的汉子素日里头也不过就是个在码头上帮着人扛货物的苦力,婆娘倒是个会当家的,素日里头种了点东西来换取几枚铜板也好过日子,日子过的一直紧吧,早些年的时候有孕不慎落了胎之后多年肚子也不见动静,夫妻二人倒也可算是个宅心仁厚老实本分的,内侍官在皇子出生之前就已经寻摸好了,细细观察了一段时日这才定下了人选。夫妻二人自是不知道其中的底细,只见内侍官抱着一个将将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来的时候满口便是应下,虽说当日内侍官也便是明说了只是让夫妻二人看顾一段时日,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是要来将孩子带走,两人是也是满心欢喜,对孩子的照顾可算是无微不至,尤其是内侍官带来的银子那基本上都是花在孩子的身上,夫妻二人是半点不敢用在自己身上的,将那孩子养得白白嫩嫩的。

  内侍官也曾偷偷摸摸地去看过几回,瞧见那孩子被照顾的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十分用心的也觉得十分的满足,陛下也是晓得的,断然也没有生出心思要将孩子弄回宫中去的。甚至在同德川雅治分庭对抗的时候,也不曾有一点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败退的时候也便是带着那一对夫妻妥善安排好的,陛下的心思内侍官多少也能够摸透几分,想的不外乎就是万一要是真的有一日没得退路的时候也还能够为这唯一的小皇子谋求一条退路,却不想这一条退路早就已经被人摸的透透的。

  内侍官不敢造假,寻摸到了那一对夫妻之后便是将孩子要了来,那夫妻二人自是不舍得的很,却又没得什么法子,当日人抱了孩子来的时候也已是明说了等到那一日指不定就是要将孩子抱了回去的,现在人都来了,言明了要抱走,身边那武士明晃晃的刀子也是他们违抗不得的,武士在一直都是地位崇高,只要他们甘愿就能够随意地拿老百姓祭刀。

  德川雅治很快地就瞧见了那个孩子,眉眼之中倒是有几分的相似,大约是初次分离将自己养大的两夫妻所以那脸上都是泪痕,楚楚可怜的很。

  德川雅治也不过就是看了一眼,便是让内侍官好好地看着,半点也没有将这个孩子放在心上。

  内侍官也巴不得德川雅治没有将孩子放在心上,深怕被惦记上了之后就没有什么好结果。

  德川雅治哪里还能够顾及到内侍官所想的,他可没有闲情逸致去管一个小毛孩子,现在的他主要的精力就是要放在大庆的那一面,即便是有些不大甘心,但德川雅治也是十分清楚依着现在的琉球根本就不可能会是大庆的对手,勉强对上的话只会使得损伤太大。

  或许和谈更加适合一些,德川雅治的心中这样想着,可以先派了人去谈谈和谈的事情也可以顺带地摸摸大庆的底,也好知道大庆到底要的是个什么,到时候也能见招拆招。

  谢淮隐也是头一次上了战场,以前也不是没打算上个战场的想法,小时候也是想着有一天成为将军,但在武学天赋上还真是不如白泽宣,小白果真是白家的骨血,自幼在武学上的天赋便是超越了他和檀越两人,后来又是直接去了边疆历练,一点一点从小兵磨练到了现在的将军,而他倒是一直在雍都城之中可算是不好不坏地过着日子,现在有了这样能够表现的机会自是求之不得的,自然是半点也不敢掉以轻心的。

  他素来也不是一个挑剔之人,在战场上同将士们同吃同睡并不因为自己是个王爷有什么不同,上了战场的时候那也可算是十分给劲儿,半点也不拖了后腿,倒是在军中有不少的好评价。

  这一点白泽宣和李檀越也是看在眼中,白泽宣作为这一次的元帅出马,自是想要旗开得胜回到大庆,而他们也是十分清楚陛下之所以会让谢淮隐上了战场上来历练的目的也已经给的十分的明白了,只要立下了功勋那回去之后几乎就能够在朝堂上立足了,陛下为此也是十分的用心了,从现在谢淮隐的表现来看,应当还是不成问题的。

  连着攻下了三个城池之后,白泽宣决定将攻城略地的脚步放缓一些,毕竟脚步太快也不见得是个好事,再加上现在的德川雅治和明治天皇哪儿也一点消息还没有,深入腹地也会造成一些个困扰,顺带地他们也需要一些个消息。

  不过也就是他们这个动作一慢而已,德川雅治哪儿也已经派遣来了来使。

  对于来使到来,不管是谢淮隐也好还是白泽宣也好,那都是半点都不以为意的,尤其是谢淮隐,他现在倒是有几分能够理解那些个所谓的杀红了眼是个什么意思了,想他们连取三城却没有损伤一人,这一点就足够让人觉得高兴的了,倒是更有几分期待着往后的战局。

  不过眼见着他们得胜,德川雅治那一方再寂寂无闻下去也实在是不大可能,所以现在瞧见来使的到来也不过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那德川雅治谢淮隐他们虽是没有见过,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探子也查探了不少的消息来,德川雅治是琉球之中最是难缠的人物,是比琉球天皇还要来得难缠的多,琉球天皇素来也不过就是一个摆设而已,大多的实权都是掌握在德川雅治的手中,而他现在派遣了使臣来,那就表示他已将明治天皇拿下,琉球的权势也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来使是德川雅治身边最是亲近的一个谋士,素日里头沉稳且低调的很,不抢风头也不会过多地出现在人前,所以对比而言,德川雅治对于此人更是比寻常出现在自己面前会讨好卖乖的更是信服的多。

  来使行了礼之后这才开了口。

  “尊敬的晋王殿下,白将军,我琉球一贯都是同大庆十分交好,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哪里惹得大庆不快而同我琉球兵戎相见失了和气?”

  谢淮隐看了白泽宣一眼,知道小白这人一贯是能动手的时候就少说话,能少说话的时候就不开口,对着这来使,他自己都没什么好气了更何况是一贯寡言的小白,自己率先开了口道:“你当我们是想的?你们琉球内战也就内战算了,凭什么对我们大庆的商铺和那居住地里头的老百姓下手,这便是当我们大庆是好欺负的不成?这般对我们难道还不许我们大庆来讨一个说法?”

  来使自是知道其中定是有一些个内幕的,最初的时候将军便是已派遣了人护着通商口岸大庆的商铺和居住地之中的百姓,后来听闻有暴民抢掠烧伤一类的事情他们也觉得古怪的很,现在瞧见大庆这般来势汹汹的阵仗,心中也有几分的迟疑,觉得这其中或许还同大庆有几分的关系,那些个暴民出现的十分诡异,甚至最后还查不到半点的痕迹,这其中的猫腻那就更大了。

  “要说这事儿的话,将军早有所闻也寻了人好好查探了一番,只是还没有查探出一个结果罢了,这等事情也是将军心中记挂着的,将军也十分的有诚意想要解决,可若是兵戎相见的话,怕是有伤和气。”来使小心翼翼地道。

  谢淮隐嗤笑一声道:“别和本王唧唧歪歪咬文嚼字的,说个章程出来,若是听得过去便听听,若是听不过去,这仗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别以为咱们大庆同琉球之间合作时间不算短一直来都是和和气气的就能够被人骑到头上半点也不吭声那般窝囊的,我们大庆的火枪营可骁勇的很!”

  来使默默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眼前这阵仗虽不是剑拔弩张的很,却也不怎么轻松,而且晋王这意思也已经表述的十分明白了,打不打就得看了他们的表现了。

  “这是自然,大庆兵强马壮,而今又有火枪在手,更是锐不可当。”来使拍了两声马屁道,“将军的意思是,而今大庆在琉球上开采的金银矿尽归大庆所有,往后依旧是和平贸易,将军自也是会派遣人手看护住通商口岸和居住地的百姓,往后断然是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啪!”谢淮隐将自己手上的茶杯狠狠一掼,瞬间那茶杯就在来使的脚边四分五裂,“这是觉得用钱就能够打发了我大庆了不成?还是觉得我们大庆就缺了你琉球这点银子了?真要是这样觉得,滚回你那将军身边吧,告诉他,这仗我们大庆打定了!”

  那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样子看上去要多威严就有多威严,但这般作态看在晓得一切的元帅白泽宣和监军李檀越的眼中几乎是要忍笑到有腹肌的地步,谁都没有想到堂堂的哭穷王爷有一日竟是会有这种面对金钱不为所动的模样,恩,那一定是因为摆在眼前的金钱不够多罢了。

  来使看着谢淮隐,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道:“那依着王爷的意思是?”

  既然自己的条件不能让大庆动心,那便且看看大庆的条件是如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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