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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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月。
古煊依然没有光顾过栖鸾宫,连传达个圣旨也没有!让人不禁怀疑他心里是否还记得有冷君柔这号人物,那个曾经被他极宠一时、且被他亲自册封为婕妤、如今怀了他的第一个龙种的女人。
谢心怡倒是隔几日来一趟,首先是用抱怨的语气控诉古煊常去临幸淑妃,忿忿然地说淑妃又恢复了以往的盛宠,几乎所有的嫔妃都巴结讨好,然后,用心疼的语气劝冷君柔别伤心别难过,万事以胎儿为重。
尽管冷君柔强作欢颜,她却清楚,冷君柔的心一定在淌血,所以,她觉得无比凉快,报复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是的,每一次冷君柔都是静静地听,没有给予任何话语,到谢心怡走了,屋里只剩她和紫晴,才敢流露出心中的哀痛和悲伤。
“婕妤——”像往常那样,紫晴蹲在冷君柔的身边,一手扶着椅子的扶手,仰着头,对冷君柔发出关切的眼神。
“我没事!”冷君柔伸手搭在紫晴的肩膀上,对于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她发自内心的喜欢和感激。
虽然,紫晴曾经因为监视而接近自己,但后来事情坦白了,她便也放下结缔。其实,这几个月也多亏有这个体贴善良的女孩陪在自己身边,否则这么艰难的日子,自己还真不知如何坚持下去。
“婕妤,不如……我去找皇上?”紫晴忽然又道。
“不,不要!”冷君柔回神,迅速摇头。
一个月前,自己在御花园被淑妃等人羞辱,之后紫晴一直愤愤不平,总想着要去找古煊,说不信他会变得这么无情冷酷,但每次都被自己阻止。
起初,自己还能勉强忍下去,可渐渐便发现不行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总感到一种悲哀的孤寂自心底发出。曾经,这张大床的另一边,被他高大的身躯所占据,如今,枕头冰凉,床榻空荡。
“可是,明天就是婕妤的娘亲的忌日,不如婕妤去找皇上,让他准许您出宫祭拜?”紫晴仍然不死心地劝解。
经过上次挨板子后,她和冷君柔的关系急剧升华,彼此坦白了很多以往没说过的,冷君柔还跟她讲过,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和娘亲赶来京城,可惜娘亲不幸病死途中,明天正是忌日。
她跟随冷君柔这么久,早已看出冷君柔对其娘亲的思念,心想冷君柔肯定是很渴望去拜祭,故最近几天她才又开始建议去找皇上,但每次都被冷君柔固执决然地反对。
“对了,你不是说要去内务部取熏香吗?快去吧,回来好吃晚饭。”冷君柔出声,打断了紫晴的沉思。
心知再劝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紫晴于是不再多说,对冷君柔点点头,起身走出房去,还不忘体贴地关上房门。
室内恢复了宁静,冷君柔先是呆坐一会,继而走到柜子那,取出一个紫色的方形纸盒,打开之后,五颜六色的千纸鹤展现在她的眼前。
其实,自己并非没去找过古煊,在饱受各种谣言污蔑、侮辱谩骂之后,又考虑到大仇未报,自己还是忍不住屈服,于半个月前的夜晚,偷偷去过一趟养心殿,谁也不知道,包括紫晴。
可惜,自己抵达那个尊贵奢华的寝宫后,见到的是一幕痛彻心扉、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恶心画面。
当时,那张巨大的龙床上,并无他的人影,她便下意识地朝浴池靠近,隔着朦胧的轻纱,她看到两具光裸的身躯在浴池里交缠,听到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叫声,特别是那句,“皇上,您好棒,您真棒,臣妾还要,臣妾还要……”
曾经,在那个充满浪漫和奇幻的浴池里,他温柔细致地替自己洗刷着身上的血迹,手指随着抚遍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如今,他却带着另一个女人,在那里鸳鸯戏水,共赴巫山云雨,还让自己亲眼看到!
犹记得,自己刚知有喜,几经犹豫后打算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迎接自己的是他和淑妃躺在床上调情说爱;这次,自己准备去跟他示好甚至认错,迎接自己同样是一幕让人心痛恶心的画面!
自己独守空房,多少个寂静的夜晚,流着泪,呆望着烛火,孤枕难眠。而他,夜夜笙歌,照样过得快活尽兴。
心底最后一丝希冀,就那样被抹杀、被毁掉,就算自己心中再难受,再痛苦,也没再想过去找他。仇,自己会另找机会报,至于他,自己不打算再抱有任何幻想,将来,自己一定找时机,带着儿子逃离这儿!
所以,尽管多么思念娘亲,明知自己身为女儿必须出宫去拜祭,却也忍住不去找他,她不想再看到任何只需一想便足以令人窒息的恶心画面,不想再听到那些犹如魔音穿耳般难受的娇喘吟叫。
前天,她叫紫晴帮忙弄来一叠彩纸,自己动手折成千纸鹤,准备像上次祭拜那位替自己死去的无辜太监一样,到御花园的小河边拜祭娘亲,让这些凝聚着自己无数眼泪、无数精力的千纸鹤,把思念和悲伤带到天边给娘亲。娘亲那么温柔和慈祥,一定会体谅到自己的苦处。
“娘,请恕柔儿的无奈,这次柔儿只能这样,下一次,柔儿一定会去看你,一定,一定的……”手指轻轻捏着千纸鹤,冷君柔不由悲伤低吟了出来,说着说着,忽觉肚皮传来一阵轻微的跳动。
肚皮的第一次震动,是十日前,当时只是轻轻地脉动了几下,而后越来越频,特别是夜晚,感应更强烈。
她知道,是宝宝在动,每次她都伸手放在动过的地方,今天也不例外,她一只手继续握着千纸鹤,另一只手覆上隆起的腹部,轻轻按在刚刚跳动的地方,脸上散发出无比动人的慈祥母爱。
然后,她收起千纸鹤,重新回到床上,小心翼翼地躺下,手继续抚摸着刚才脉动过的地方,唇角微扬,含着甜蜜而满足的笑缓缓进入梦乡。
当夜,万籁俱寂,夜深人静,养心殿的御书房门口,却跪着一个人影,是……紫晴。
她终究不忍心,蒙着冷君柔来了,而且,已经在此跪了一个时辰。
伺候在御书房门口的林公公,也叹息了一个时辰,这是他第五次上前规劝,尖细的嗓音中透着浓浓的无奈,“紫晴丫头,你还是走吧,皇上不会见你的。”
紫晴依然不语,继续正正经经地直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大红朱门。
“你也知道皇上的脾气,他说不见就不见,所以,你别浪费心思了,还是早点回去伺候柔婕妤吧,她身怀六甲,样样都得小心!”
紫晴的视线总算自门口抽离,转向林公公,趁机哀求出来,“林公公,其实你也很关心婕妤的是吧?那求求公公,再去跟皇上说说,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禀告皇上,关于婕妤的。求你了,林公公,紫晴给你磕头了,林公公……”
林公公赶忙截止她,不让她磕头,同时,继续爱莫能助地叹息,“没用的,除非婕妤亲自过来,否则皇上是不会出来的,你还是回去吧,万一激怒了皇上,说不定你又有苦头吃了!”紫晴上次挨板子的事,他早有听闻。
紫晴见状,便也不再开口,但双膝还是稳稳地跪在地上。
时间又是过了大约一炷香工夫,御书房的门总算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紫晴欣喜若狂,迅速起身冲到古煊的跟前,扑通一声重新跪下,“皇上,求您过去看看婕妤,婕妤有紧要事禀告,奴婢求皇上抽空过去一趟!”
古煊视若无睹,自顾挥动着他修长的双脚。
紫晴于是起身去追,边追边继续恳求。
林公公便也走近古煊,硬着头皮道,“皇上,不如您就去看看柔婕妤吧,柔婕妤毕竟怀着小皇子,万一憋出病来,那对小皇子也有影响呢,皇上就念在小皇子的份上,过去一趟吧,奴才马上命人准备龙辇……”
可惜,他还没说完,立刻被古煊出声打断,“林公公,你是否老糊涂了,谁准你胡乱把人放进来的?立刻给朕将她轰出去!”
尽管这不是头一次听到古煊震怒的咆哮,可林公公还是忍不住发了一个寒颤,在古煊二度命令后,他唯有拉住紫晴,不让紫晴再追。
紫晴一边挣扎,一边继续朝着古煊哀求,眼见古煊的身影越来越远,她只好拼尽全力,大声说出某件事,“明天是婕妤娘亲的忌日,可惜因为无法出宫,婕妤整天以泪洗脸,奴婢乞求皇上行行好,去看看婕妤,跟婕妤说,准许她明天出宫去祭拜她的娘亲,皇上……皇上……”
终于,古煊那一直迈动的脚步嘎然停止,高大的身影转了回来,几乎是瞬息之间,他已闪到了紫晴的身边,高高俯视着紫晴满是泪水的面容,一会,重新进入御书房,同时吩咐林公公将紫晴也带进去。
他端坐在威严尊贵的龙椅上,紫晴则跪在他的面前,不待他开口,已经把握时机诉说出来,“皇上已经一个多月没光顾过栖鸾宫,后宫的人都知道婕妤忽然失宠,各种谣言、污蔑和诽谤纷纷冲着婕妤而来,婕妤表面上强忍着,只有无人的情况下,才把心中的伤痛抒发出来,多少次夜里,奴婢去看婕妤有没有盖好被子时,总是看到她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睫毛也湿湿的,因为心情不好,导致胃口也不好,这些天,她几乎是吃什么就吐什么,孕妇应该是长胖的,她却反而变瘦了,特别是这几天,因为无法拜祭娘亲,她更是郁郁寡欢,今晚甚至连晚饭也不吃,只是自个关在房中,奴婢实在心疼,唯有过来哀求皇上,奴婢害怕,假如婕妤明天真的出不了宫,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严重的后果,而影响到……小皇子!”
“她想出宫,应该自己过来跟朕请示!”古煊忽然冷哼了一句,心里明明起了悸动,可他嘴里依然逞强着,自己是皇帝,自己必须维持着皇帝的威严。
“奴婢知道,奴婢也曾劝过,但婕妤的性格,皇上应该也清楚。再说……皇上夜夜宠幸淑妃娘娘的消息,传遍整个后宫,淑妃娘娘还特意在婕妤面前炫耀,试问皇上若是婕妤,还会过来恳求吗?”
“她既然有要求,不管怎样,都得过来!还有,那是她自找苦吃的后果!”古煊一张冷峻的面庞,森沉如旧。
“皇上指的是上次写信给蓝大人的那件事吗?那是奴婢提议的,皇上要怪罪,那就再次惩罚奴婢吧,婕妤对蓝大人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婕妤其实……其实喜欢的人是皇上!”
本来,古煊听到紫晴竟是“情信”的始作俑者,顿时怒不可遏,但又听后半句时,心头怒火猛被冲走不少,总算没有立刻对紫晴发出骇人的叱喝。
“皇上对婕妤的好,婕妤都有放在心中,而且,也慢慢对皇上萌生爱意,可惜,那份爱意还来不及成长,就被皇上亲手扼杀了!皇上非但冷落婕妤,还……不停地临幸别的娘娘,婕妤简直柔肠寸断。所以,皇上若然还在乎婕妤,请趁此机会和婕妤重归于好,这样,对皇上、对婕妤都好,皇上和婕妤心中都有对方,不过是被误会蒙住了,当今之下,皇上应该尽快解除误会才是!”紫晴继续一鼓作气地往下说,跪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脚很痛,很酸,甚至有点儿麻痹,可她知道,难得有机会,自己必须把话说完,务必使得皇上与婕妤和好。
古煊依然沉着脸,腰杆挺直,半响过后终于开口,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你刚说,明天是她娘亲的忌日?什么忌日?”
“两年前的明天,正是婕妤的娘亲去世的日子,听婕妤说,她娘死得很惨,这也是婕妤伤心难过的原因,婕妤最爱的人是她娘亲,如今无法亲自拜祭,试问她又怎么安心,怎会不悲伤呢!”
“她娘葬在什么地方?”
“城北的一个墓园,听说是德妃娘娘帮忙选的墓地。”
谢心怡!难道正因为这个,那丫头才对谢心怡忠心耿耿?她对谢心怡的好,是出于报恩的心理,而非……自己曾经怀疑的原因?古煊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些天,为了忘记她,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非要她不可,他重新宠爱淑妃,结果是,他终究做不到完全的放下,有一件事,即便自己不肯去承认,不肯去面对,但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自己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中遗落在她的身上,那个身份卑微、性情冷淡、固执倔强的臭丫头!
紫晴一直万分期盼地等待着古煊的反应,见他只是一个劲地沉思,面部表情千变万化,她的心便也随着忐忑不停,直到二更钟鼓声响起了,她只好怯怯地提醒,“皇上——”
“好了,你回去吧!”古煊调整好神色,且坐直身子。
“那奴婢刚才的请求——”
“明天清晨,林公公会告诉你答案!”古煊说完,从龙椅上起身,眨眼之间,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于外门。
紧接着,林公公进内,“紫晴丫头,快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得不到古煊的立刻答允,紫晴心里仍然非常不安和纷乱,她呆呆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小脸上尽是无助的愁云。
“紫晴丫头,咱家要锁门了!你快点起来吧。”林公公又是唤了一句,语气拖长。
终于,紫晴两手撑地,吃力地爬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膝盖,轻移脚步朝门外走,在林公公锁门期间,她忍不住委托出来,“刚才的事,皇上说明天早上会叫林公公给我答案,紫晴恳求公公等下帮忙再劝劝皇上,尽量让他同意婕妤出宫,婕妤她真的很可怜。”
林公公拔出钥匙,注视着紫晴,终微叹地点头,“好吧,咱家尽力。你先回去。”
“紫晴代婕妤谢谢林公公!”紫晴黯然的脸庞瞬时转亮,连续说了好几声谢谢,又在林公公的催促下,总算舍得离去。
看着她娇小纤弱的身影慢慢没入夜幕当中,林公公耸耸肩,摇摇头,而后也迈动短小的双腿,踏上前往古煊寝宫的路,进入那间金碧辉煌的寝室后,发现古煊若有所思地躺在龙床上,连衣袍也不解。
他缓缓走近过去,毕恭毕敬地道,“皇上,请让奴才为您宽衣,这样皇上会睡得舒服一些。”
古煊不语,一阵子后,才起身。
林公公连忙上前,熟稔麻利地解掉那些金丝盘扣,把累赘的龙袍从古煊身上脱离。他小心谨慎地将龙袍放在桌子上,偷偷瞄着古煊,鼓起勇气道出,“皇上,您不如就答应紫晴丫头吧,正所谓孝感动天,皇上是天子,应当理解和体恤柔婕妤的一片孝心。”
古煊仍旧一派静默,精壮健硕的身躯重新躺回到了柔软的床褥上。
“皇上要是担心婕妤身怀六甲,大可派人跟随保护,又或者,皇上也可亲自陪婕妤前往,婕妤必定更加感动流涕。”
会吗?那不知好歹、孤傲倔强的臭丫头,真的会感激自己?古煊已经不自觉地发出了一个不以为然的冷哼。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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