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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跪下


  那失掉了一条胳膊的人影,跌翻在地,却在落地的同时,敏捷的一翻身,重新保持了跪着的姿势,恭恭敬敬的跪在那人的面前,对落在不远处的自己的那条胳膊视而不见。

  “多谢风堂主手下留情。”那人的声音依旧沉稳冷静,仿佛刚刚被严惩的人并不是他一般。只是那沉稳冷静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很隐晦的痛楚。

  “你知道本座手下留情变好。”站着的人声音不变,“你应该知道本门的规矩,本门从来不养一个废人。现在你虽然丢掉了一条胳膊,但是本门也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不是废人,你知道应该怎样做。”

  “属下明白。”那人低头恭敬的道。

  下一刻,站着的那个人,便从这个黑暗的房间里消失了,连带着他的气息也消失了,就像他从未出现在这个房间里一般。

  而那个跪在地上的人,这才身子一软扑倒在地,另一只手用力的捂在那条血流如注的断臂上,在黑暗中蜷成了一团,不过,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当站在街角的楚乔看到自己家的那辆车走着性感的“s”型路线,朝自己飙过来的时候,不禁扶额,家里人还真放心让九饼来接自己啊!

  路上的车,遇到这辆不走寻常路的车,纷纷按着喇叭躲避着,等九饼得意洋洋的把车开到楚乔身边停下,从车窗里伸出头,等待着楚乔表扬的时候,一巴掌就把这颗头给拍了回去,“你小子找死啊?不会开车还敢开车到处乱跑!”

  车后传来软糯的声音,“麻麻,不要骂舅舅,舅舅是为了带冰灵出来玩。”

  “啊!”楚乔一声惊呼,冰灵居然在车上!小家伙正努力的伸出双手,想要楚乔抱抱。

  “九饼!你怎么把冰灵带出来了?”楚乔生气的对九饼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呐!”

  九饼无辜的眨着眼睛,“有什么危险?我可以保护冰灵的嘛!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出了什么事儿?”

  楚乔叹了口气,刚才在电话里,她害怕家里人担心,没有说明情况,只是让家里人来接。爸爸妈妈他们也太大意了,难道不明白她这么晚了,为什么不打车回去,反而让家里人开车来接呢?

  “好吧,下来,我来开车。”楚乔摇摇头,“刚刚我发现有人跟踪我,而且,那个人居然从我的气息锁定中逃掉了。所以,我没有赶回学校,准备回家。”

  九饼立即兴奋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啊!哈哈!有人跟踪你诶!这是不是有些人狐狸尾巴即将露出来的表现?咱们要不要开着车到处溜达一圈,诱敌深入哦?”

  “电视看多了吧?”楚乔没好气的道,坐上驾驶室,“九饼你给我消停点,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实力,想必你肯定有所提升,但是你不许给我逞强,更不许惹事儿!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不许出事儿!”

  九饼不满的嘟着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啊?觉得我没云陌那小子强?”

  楚乔刚启动车,听到九饼的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整个人有些僵硬的看着前方。

  九饼不知道为什么楚乔的反应这么大,他以为楚乔生气了,小心翼翼的在旁边道,“好了,我不说了,云陌就是比我强,行了么?”

  楚乔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九饼,“九饼,以前的我,总觉得我很强,我可以保护我身边的人。天不怕,地不怕。亲人们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永远不会离开。可是当云陌受了重伤躺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最强者,每个人的生命都很脆弱,亲人失去了,就永远的失去了。可是,我输不起,我不能够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

  “乔乔……”九饼看到楚乔眼里闪动着一抹晶莹的光。

  “所以,在我没有强大到能够无视任何危险的时候,请你们,为我,保护自己,珍惜自己!”楚乔非常郑重的说道,“任何时候,不要为我冒险,知道吗?”

  “麻麻……不要哭!”冰灵从后座伸过来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在楚乔脸上胡乱摸着,“冰灵会保护好自己。”

  九饼呆了一呆,然后低下头,也学着冰灵的话道,“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楚乔转过头,冲着冰灵笑了笑,“麻麻知道冰灵最乖了。”

  车开了出去,一路上,楚乔都很警惕,一边开车,一边不断的观察着来往的人,小心的躲避着周围的车,九饼也难得乖乖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四处张望,不过,一路很平静,他们很快回到了别墅,别墅里灯火通明,当楚乔走到门口的时候,也明白了为什么爸爸妈妈会让九饼来接自己了,客厅里来了很多客人呐!

  这些人,楚乔都不认识,但是当他们看到楚乔进来之后,都同时把目光落在了楚乔的身上,并且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冲着楚乔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楚乔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们充满了敬意,甚至有点过于恭敬了。但是她还是努力的挤出了一抹笑容,冲着他们一一点头,不过,她的微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楚岑他们一家人也在其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些人是什么人?

  爷爷楚云天满意的看着众人对楚乔的态度,这才开口道,“你们都坐吧,乔乔现在还不是楚氏家主,一个后生晚辈,当不起大伙儿的礼。”

  众人这才点着头,坐了下来。的确,在座的人,年龄都不小了,好几个人看上去,都跟爷爷年龄差不多大小。

  紧接着楚云天便对楚乔道,“乔乔,过来见过楚家的各位长老。”

  “啊?!”楚乔一愣,楚家也有长老?!

  这么多年来,爷爷从来没有提过啊!楚乔以为楚家都已经凋零到了只剩下他们一家人了,没想到,今天,楚家居然又冒出了这么多“长老”来,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长老?爷爷……我们楚家也有长老?”楚乔下意识的问道。

  众人的脸上顿时齐齐出现了一抹尴尬。

  一位有些上年纪的长者又站了起来,对楚乔恭敬的道,“少主,我们楚家传承数千年,又怎么会连长老都没有呢?不过,我们楚家的根基并不是在燕京,所以我等,若非要紧之事,就只能够留在本家。楚氏每一代的家主,都是要受命守护在燕京的,少主您不知道我们,也不怪您。”

  其实,听那语气,还是有些责怪楚云天的,这位楚氏家主,居然没有告诉少主他们这些长老以及楚氏本家的存在,这让长老们多多少少心里有些窝火。

  “是啊,少主。”另一位长老站了起来,用同样恭敬的语气道,“没有必要的事情,我们长老们是不能够离开本家的,不过,在您出生的那一年,我们受到家主的召唤,前来燕京,家主当众宣布了您少主的身份,我们都是见证。”

  “啊?我怎么不知道?”楚乔一愣,自己居然是楚氏的少主?爷爷和爸爸妈妈都没有提过啊!

  “额,你那时候还小嘛!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楚云天尴尬的笑了笑,瞪了楚乔一眼。对哦,那时候楚乔不过是在襁褓中,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不对哦!爷爷,就算是楚氏立下少主,也应该是爸爸——”楚乔又看了一眼在人群中脸色晦暗的楚天宇一眼,“或者是大伯,怎么会在我出生的时候,就立下我做少主?”

  “因为您继承了楚氏千年传承的鬼瞳啊!”第一个站起来的老者道,语气里带着兴奋之意,“楚氏已经有数代没有出现过鬼瞳的传承者了,您出现了,就是整个楚氏的希望啊!”

  楚乔一头黑线,自己怎么就没觉得鬼瞳有那么神奇呢?不就是比天眼更节能环保一点嘛,这些老头子用得着那么激动么?什么楚氏的希望……汗……这顶帽子很重好吧?

  等等,难道正是因为自己的鬼瞳,才让爷爷隔代把楚氏少主的位置提前确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难怪啊……她小时候就有一种印象,每次大伯看自己的时候,眼神都很怪异,那时候她并不懂那眼神究竟代表着什么,现在她明白了,那眼神,是嫉妒,是愤怒和不甘。

  也许,如果自己没有鬼瞳的话,楚家少主的位置,多半会落在大伯的身上吧?

  “爷爷……鬼瞳,对楚家真的那么重要么?”楚乔不禁问道,“值得你们在我襁褓的时候,就把楚家少主的位置传给我?万一我的资质和心性,都不足以做这个楚家少主呢?”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了楚云天的身上,楚云天终于站了起来,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楚乔,“乔乔,这么多年,我们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也是害怕你因为楚家少主这个身份恃宠而骄,或者是太过压抑自己,不能够健康成长起来。如果你的资质真的不足以做这个楚家少主,我这个做爷爷的,也不会偏袒你,会召集长老们重新确定少主的人选。”

  众长老们也跟着点头,“少主,我们原本是在您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就应该过来的,不过,家主说,还需要考验您一段时间,所以,直到这次玄门大比,我们才赶过来。”

  “现在看来,我的乔乔做这个楚氏少主,是绝对实至名归的!”楚云天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向众人宣布道,“从今往后,楚乔,就正式成为楚氏的少主,继我之后,便接掌楚家,成为楚氏家主!”

  众人齐齐站了起来,对着楚云天躬身道,“是,家主!”

  然后又齐齐转头,对楚乔躬身道,“见过少主!”

  古老的玄门世家规矩都是这样,楚乔早在云家就已经见识过,所以对长老们这样的举动,并不奇怪,但还是很不自在。试想这么多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对自己鞠躬,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爷爷……我……”楚乔很为难的看着楚云天,她很想拒绝,并不是因为她不想承担责任,而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好,担不起这个少主的身份呐!“爷爷,各位长老,你们真的觉得我可以?”

  长老们又齐刷刷的望向楚云天,楚云天这个家主,在楚氏那是有绝对的话语权的。

  楚云天郑重的点了点头,对众位长老道,“你们可知道乔乔觉醒鬼瞳之后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实力提升了多少吗?”

  诸位长老都不敢去试探楚乔的实力,那是对少主的不恭敬,面对楚云天的问题,都摆头——谁知道啊?不就是等您来给大伙儿说说么?

  “乔乔现在已经是地阶中级的实力了。”楚云天骄傲的道,“试想,又有哪一个玄门世家的子弟,能够仅仅通过一年多的修炼,就突破地阶境界?我的乔乔,才十九岁,又有几个十九岁的地阶通灵师?这一切,都证明乔乔的资质绝对可以用天才来形容!”

  众位长老的眼里顿时迸发出惊喜的目光,再次转头打量着楚乔,那眼神里,都带着无限的期望。

  “我就说嘛,少主既然继承了楚氏千年传承鬼瞳,资质还能差?哈哈哈……天佑楚氏啊!”其中一位长老大笑着道。

  “资质高,拥有鬼瞳,就一定能够做好楚氏的少主吗?”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众人脸上的微笑倏然一僵,全都朝那个声音的源头望去,人群中的楚岑不服气的瞪着大眼睛,看着楚乔。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楚岑的脸上,正昂头像一只小公鸡一般的楚岑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身边的父亲,“爸爸,你怎么打我?”

  楚天宇的脸上出现了又气又怒的神色,“都是我把你给惯坏了!在诸位长老面前,居然敢这样对少主说话!还不快跟少主请罪!”

  诸位长老看到楚岑挨打,并没有给楚岑求情,全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楚岑,那眼神,好像是在无声的责令楚岑给楚乔请罪。

  楚岑捂着脸看着诸位长老,“我说错了吗?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你们不是来帮我的吗?”

  楚乔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难怪这些长老们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燕京,原来是大伯搬来的救兵啊!

  “大小姐,请您立即跟少主请罪!否则,我们会按照族规来处置您!”为首的一位楚氏长老面无表情的看着楚岑。

  “我——”楚岑还要说什么,楚天宇又扬起了手臂,“不孝女,你还不快跟少主请罪!楚氏族规,以下犯上,轻则逐出楚家,重则废掉一身修为!”

  楚岑这才明白,父亲的这一巴掌是在保护自己!

  她原本以为这群长老们是爸爸请过来为自己说情的,他们应该站在自己这边,没想到,在这群老古董的心里,自己根本就比不上拥有鬼瞳的楚乔!他们肯来燕京,恐怕多半是看在爸爸送出那么多钱的份上吧?

  楚岑就算是再不甘心,她也不傻,只好对着楚乔道,“少主,楚岑失言,请您责罚!”

  楚乔没说话,也没动,她想看看楚氏长老们的态度。

  “不孝女,还不跪下跟少主请罪?!”楚天宇看到楚乔不肯放过楚岑,心中暗恨,可是又不敢说什么,只好骂楚岑。

  “要我给她跪下?!”楚岑倔强的昂起头,眼睛里面含着一汪泪水,“我是姐姐!”

  一位长老冷冷的哼了一声,“大小姐,按辈分,我们都是少主的长辈,还得跟少主施礼,礼不可废,请您跪下跟少主请罪!”

  其余的长老们无声的看着楚岑,一种无形的压力蔓延开来,让楚岑的心头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孤独,在这个时候,连父亲也没有办法保护自己了?

  “爸爸……”楚岑怯生生的看着身边的楚天宇,楚天宇闭了闭眼睛,睁开眼时,眼里已经多了一抹坚定,“还不跪下?”

  楚岑眼里顿时浮现出了绝望的神色,果然,连爸爸都帮自己了!

  真的要给楚乔跪下?

  给那个夺去了他们一家人所有东西的仇人跪下?!

  “岑岑还是孩子呢……不过就是说错了一句话……爸爸您教训两句就是了,何必非要这样为难孩子呢?”一旁一直不敢吭声的温岚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道,“乔乔,你们姐妹两个不是感情最好的吗?爷爷也时常夸你大度,你说句话啊!”

  楚云天皱起了眉头,温岚这句话是在众位长老面前说楚乔心胸狭窄?!

  “楚氏少主自然应该有少主的威严!乔乔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知道了,也应该立立威。”楚云天沉着脸道。

  温岚一窒,看到女儿可怜兮兮的神色,心里恨得牙痒痒,刚想发作,被身边的丈夫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

  “跪下!”楚云天突然低喝了一声。

  楚岑被这一声给吓了一跳,脚一软,“扑通”一下,就给楚乔跪了下来。

  楚乔眼里也闪过一抹惊异,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楚天宇。没想到大伯这么能忍……她记得小时候,大伯那是把楚岑这个唯一的女儿捧在手心里的啊!这才会有楚岑那不知天高地厚骄纵的习气。

  一旁的九饼乐了,太解恨了有木有?

  楚岑低下了高傲的头,屈辱的泪水簌簌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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