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你打算怎么做

　　朱辞镜这些话说得毫不客气，一点颜面也没有留，而且颇为咄咄逼人。

　　有一种人，软弱又不是真得软弱，发下狠来什么都做得出，可傲气又不是真得傲气，颇多顾虑，颇多纠结。朱辞镜上辈子遇到过不只一个这样的客户，说到底，不过是两个词。

　　不舍得。不甘心。

　　因不舍而软弱。因不甘而激烈。

　　到最后磋磨得不过是自己，和疼爱自己的人。

　　因人性格境遇不同，遇到这种客户，有时耐心聆听他的苦楚就是治疗，无需更多手段。有时帮助他舒缓心境会事半功倍，譬如用催眠。但有时，却要扮演当头棒喝的恶人角色。

　　朱辞镜对朱氏是什么都用上了。如果朱氏还不幡然醒悟，她准备撂挑子不再管。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会很长，有时却很短。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

　　朱辞镜沉着脸端然而坐，鹦哥敛声屏息立在身后。朱氏靠在墙上一言不发，眼泪止不住地淌，不是吸一吸鼻子。

　　那边一直关注动静的袁太太终于忍不住打发了丫头来问，隔着帘子没进屋。朱辞镜不答那丫头的话，转目去看朱氏。朱氏恍若未闻保持着原有姿势。

　　朱辞镜就站了起来，“朱姐姐，后会无期。”

　　朱氏在朱辞镜起身那一刻就有些紧张，听得这话，愕然抬眼。见朱辞镜真得头也不回地走了，唇角颤了两颤，欲言又止。

　　鹦哥的手搭在了帘子上，眼看着就要掀开。

　　“等等！”朱氏终于出声。

　　朱辞镜回头，一双本就清亮的眼睛此时更是清澈见底，安安静静看向朱氏。没有期待也没有恼怒，只是等待下文的平静。

　　朱氏一下就收了泪。

　　“你别走。”神情从犹豫不决逐渐变得坚定，然后有了决然之色，“我听你的。自己立起来。”

　　朱辞镜看了她一会。

　　她没有退缩地对视，重重点头。

　　朱辞镜就对帘外的丫头说：“劳烦姐姐转告太太，二奶奶情绪稳定了，我和她聊一会再过去见她。请她先回房歇息吧。”

　　袁太太得了信，先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打发人赶紧去告诉等在外头的二少爷。又不愿意回房，就在朱氏的偏厅里等消息。

　　这边朱辞镜问朱氏：“你打算怎么做？”

　　朱氏把话到嘴边的“我什么都听你的”硬生生咽了下去，想了又想，说：“我自己把她害我的事告诉婆婆。我……我等你走了，过两个时辰再说，就装作偶然发现的，绝不会连累到你。”

　　“谢谢你替我考虑。你是个很能为人着想的体贴人，相识虽不久，我看得出来。”朱辞镜先赞一句，看到朱氏脸上有了些微的熨贴神情一闪而过，才道，“但你这样做，却忽略了你婆婆的感受。她盼孙心切这么长时间，如果让她知道是被大儿媳妇害的，岂不伤心忧愤。她也上了些年纪，若是因此懊恼病了，恐怕要很久不得好。”

　　朱氏道：“那就全怪那位了！她作恶，难道我只能忍气吞声替她遮掩，我也是受害的！何况要是一直瞒下去，不惩治她，她还得意呢，以后又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婆婆更抱不上孙子了。长痛不如短痛，她这回气一时，倒比被人骗一世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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