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鬼使神差

　　只听独孤泓说：“的确，画暂且不必提它，也不必再示之人前。‘琴’我使人散出去试一试，结果如何再说。倒是这‘棋’，和你‘书’中的某个故事关联很大，不知完整故事有多长？”

　　他说的是斗地主外的另一套牌。三国杀。

　　这世界历史混乱，不但没有后来编写《三国演义》的人，连前头魏蜀吴争霸的结果都改天换地，朱辞镜就把宝押在了这上头。由此能衍生出什么，她觉得独孤泓比她想到的更多。

　　“完整的故事洋洋万言不止，王侯将相各归天命，是非成败，斜阳青山。”

　　独孤泓点点头，“那么你继续写，把它写完。”

　　“写完以后呢？”

　　“我自会安排。”

　　“那套牌……”

　　“我安排。”

　　“其他故事呢？”

　　“你随意。若是想与书坊或评话人做买卖，我可使人牵线与你。你先前卖曲子的那乐人，唱得好，品行一般。”

　　朱辞镜就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里。独孤泓提到的所谓卖曲子，就是她把记忆中的红楼歌曲教给那次在茶楼遇到的唱曲人，双方合作，她卖曲，答允人家独家唱，每支曲卖了三十两银子。价钱不高，便宜得几乎算是侮辱了曲子背后的故事，但一来市场还没打开，二来她还没决定要不要把后续曲目乃至故事都交给那唱曲人，端看双方合作的进展了。如果对方可靠，发展成长期客户才方便，可独孤泓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了。她初来乍到急着用银子，当然没条件把对方底细查清。

　　当下谢过独孤泓的提醒，道：“幸好现在放出去的曲子还不多。倒也不急，这家不好，慢慢寻另外一家可靠的便是，我只用它赚一点手头的花费，并非主业。”

　　“那你的主业是？”

　　“催眠。”

　　朱辞镜见独孤泓有点不大相信的意思，就说：“我现在弄出的这些所谓年礼，都不是我自己的，是梦中得到的。旁人的东西不能据为己有，暂时用一下已经是感蒙恩泽了，怎能用来傍身一辈子？道义上说不通，用信神佛的人的话来说，是伤阴鸷的。唯有我自己所学所会的，才是立身之本。”

　　又举例说，“譬如我卖出去的曲子，以后还会讲出去的故事等等，最后待我有了能力，都会给原本的创作者建香祠。”

　　独孤泓没说什么。

　　又聊了一会，日影已经微微偏西。

　　一阵轻微有节律的脚步声踩上楼来，观风在外面恭敬唤了一声“三爷”。

　　朱辞镜识趣地告辞。独孤泓没有挽留，只道：“吕倾要和你学画，教不教随你，只不要再给其他人看到，免得麻烦。”

　　“那，已经送给他们兄弟的画呢？”朱辞镜不大放心，吕五爷可是个不大靠谱的，说不定一张嘴就说给谁听了。

　　独孤泓道：“无妨。吕倾知道轻重，至于五哥他，大事上是不马虎的。”

　　朱辞镜一想也是。吕四爷自己还郑重告诉过她不许外传呢，五爷要是真不靠谱到极致，大概也不能带兵打仗。顿时也就放了心，冲独孤泓笑笑，转身出门去。

　　临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三少爷，吕顾他娘怎么是一口标准官话？”

　　独孤泓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顿了一下，才道：“吕五哥是整日混在军中的缘故。”

　　“噢。”

　　朱辞镜顿时觉得自己脑袋短路得可以。

　　口音这东西，当然不是血缘决定的，是后天习得啊！她朝独孤泓又笑笑，踏出了门。穿上鞋之后直到提裙下楼，依然对自己突然冒出那样的问题感到发窘。当真是鬼使神差，她并不是随便开口的人，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静室里，独孤泓回想起少女临走时强作镇定的脸，嘴角不由翘了翘。

　　观风进门时愣了一下，少爷他……这样轻松温煦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按例低头回禀：“刚才收到的信，川西那边来人说，路上突下暴雪，夹着冻雨，所以进京才晚了三日，他已经……”

　　独孤泓脸上笑意不见，瞬间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一双深沉的眸子却隐有寒光，截断观风的话道：“他是觉得银子太多足够几辈子人挥霍了，却忘了最开始是谁给的他捞银机会。既然不想来见我，以后也不用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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