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韩平
韩阜农回到外院书房叫了府里的大管家韩平。
韩平五十多岁，自幼跟着主人一起沉沉浮浮历经种种，到现在位居乔国公府第一大管家之位，出门在外连中层官吏都不敢小瞧。所谓宰相门房七品官，乔国公不是宰相，可管家比七品官更贵重。
矮胖身材面相和善的韩平踏进书房，躬身行礼。
韩阜农直接问他：“两个孩子在哪里？”
韩平道：“在杏芳胡同。”说着把义母义女的说法也讲了一遍，“……去查了那家人在东大街的首饰铺子，还没查处底细，现在看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商人。”
韩阜农听着，眼底闪过惊讶，稍稍思忖之后便吩咐，“别查了。”越是查不出底细、看上去正常的，越可能背景深厚。
背后是谁呢？为什么要插手到乔国公府的家务事中来？
韩平道：“两位表姑娘每天都出门，大表姑娘是去逛人市，看起来是要买仆从，二表姑娘主要去茶楼饭馆。而且二表姑娘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韩阜农脑海里浮现一个小姑娘的影子，瘦瘦小小的，柔柔弱弱的，在人前从来不多说一句话，性子偏孤僻……这样的外孙女会做女扮男装的事？
他想不通。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见到那孩子了。
韩平继续说：“大表姑娘倒是没有抛头露面，在人市都是坐轿的，底下人回禀说，看大表姑娘挑人的态度，是非常有主意的。”
“她为什么不去找牙人？”像他们这种人家，挑仆从都是直接找牙人，不管官牙私牙起码都在官府挂档，推介的仆从比较有保障。而去人市，那地方大多都是自卖自身的穷人、逃荒的流民，还有来历不明的人。
韩平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韩阜农又问：“家里最近如何？”
“每天都有……送来。老太太吓病了，天天着人去上香，又撒出人去查是谁送的，一直没查到。”送“东西”来的都是居无定所的乞丐，拿钱办事的，凭董氏那点人还查不到源头。
韩阜农唤小厮来换衣服，打发了韩平，“去接她们回来。来见我。”
韩平微抬眼看看主人脸色，什么也没看出来。世事沉浮多年，连他都练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何况是主人呢？他躬身应诺而退。
站在廊下想了想，便吩咐人备车。
底下人讨好地赔笑：“您老要做什么随便吩咐我们一声，何必劳累自己？”
韩平一言不发上了车。
到他这个位置，府里的具体事务已经不用管了，但这一次，他直觉亲自去一趟才是。
……
因约了吕顾来听第二次课，朱辞镜今日下午没出去，正和姐姐闲聊。
姐姐把昨日刚在人市上买的一个小厮叫到跟前，“……因是要留着常用办事的，忠心、机灵、清白一样都不能少，挑了很久只挑到这么一个。年岁小了些，才十岁，只能先让曹安慢慢带着。”
朱辞镜看那小厮又黑又瘦，一双眼睛倒是很安静，没有同龄孩子的不定性，也没有胆怯，觉得姐姐看人的眼光很好，就点头说，“身边人贵精不贵多，这才几日而已，不急的，慢慢再找就是了。”
朱临妆道：“我也是这么想。总之我们身边服侍的足够了，也不需要前呼后拥的排场，我再多去几次人市，总能找到和这孩子差不多资质的。”就给那小厮起了新名字叫小顺。
普通的名儿，普通的寓意。
但愿以后能顺顺利利的。
柳嫂在外头报说有客来。
朱临妆疑惑，“是谁？”要是吕顾早嚷嚷着进来了，拿这里当自家，根本称不上“客”。
柳嫂说：“来人不报家门，只说小姐们一定会见他。”
朱辞镜看着柳嫂，“他不说你就不知道？”
柳嫂笑道：“是乔国公府的韩平。”
朱辞镜眉头微动，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不是你通知的吧？”
柳嫂失笑，“我们只听两位小姐的，不做多余的事情。”
“让他在客厅等着。”
朱辞镜打发了柳嫂，转头看到姐姐脸色微白。
“没想到韩大管家竟然亲自来。”朱临妆年长几岁懂事早，早几年离京时就知道韩平不是普通佣人了。是连董氏都忌惮几分的角色。
朱辞镜携了姐姐的手，“就是国公爷亲自来，也是客。”
姐妹俩故意拖延了两盏茶的工夫才去前头客厅。
发现柳嫂在客厅立了一扇镂空的屏风。
从内门进屋，朱辞镜发现己方这边光线较暗，倒是另一边光线充足，正好可以透过镂空看清外面的韩平。
而对方却很难看清她们。
“给两位表姑娘请安。”韩平听见动静从椅子上站起来，口里说着，身子却弯都没弯，只略略低了低头。
以他的身份，倒是的确不用真行礼。
朱辞镜细细打量这个一身员外长衫，看起来更像是富家老爷而不像是管家的人物。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韩平眼皮略往上翻了一下，很快落下去，可却让朱辞镜感觉到他把屏风后的姐妹俩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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