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唐德把顾阮送到学校后，立马去找了袁景行，他在元锐公司的会客室等了快两个小时。

        袁景行从顾阮说去唐德公司的时候，就知道顾阮打算演那个角色了，而唐德过来找他，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但他没想到唐德反应这么大，有烟灰缸不用，二三十个烟屁股扔了半个桌子，一看就是故意的。

        袁景行开完会路过唐德所在的会客室，被唐德一嗓子吼住了，“袁景行你什么意思？”

        “什么我什么意思？”袁景行看会客室烟雾缭绕，站在门口不肯进去，“来我办公室。”

        一进袁景行办公室，唐德再次摆出了要吃人的架势，“你是不是在打顾阮的主意？”

        袁景行也不回他，拿起除味的喷剂往唐德身上喷了几下。

        “你说是不是！”

        “没有。”

        唐德急的有点昏头，再加上袁景行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话赶话的，“我就问你是不是！”

        袁景行没说话。

        “你说话啊？！”

        袁景行无奈又嫌弃的看向顾阮，他刚刚明明都回答过了啊。

        在各自平静的这几秒里，唐德反应过来了。他有点尴尬，而且这下不知道话题该怎么继续，说话声音都小了，“那……那……你……我听说你给他介绍了一个角色？”

        袁景行又看了唐德几秒，才开口，“我是打算给他个机会。”

        “为什么？”

        “我觉得他还不错。”

        “哪方面？”

        “各方面。”

        唐德眉头又皱起来了。

        袁景行见他踩了屎一样的纠结表情，问，“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你不知道我跟他什么关系吗？”

        “不太清楚。”

        “你特么……”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他的，我就是了解一下他的意愿，我会尊重他的意思的，”袁景行再次示意唐德坐下，“你知道，我不喜欢勉强。”

        唐德这次稍微平静了些，说话间带了些嗤笑，“袁景行，我不管你什么意思，顾阮你不能碰。”

        袁景行也不在意唐德的语气、表情，笑道，“吓死我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

        袁景行听后收起他的玩笑脸，但嘴角仍留一丝笑，“他的决定你替他做啊。”

        “对！”

        看唐德斩钉截铁的样子，袁景行又很不给面子的笑了，“我看他八成不同意。”

        唐德戳中短处，又自知他没什么可以跟袁景行谈判的本钱，于是坐下来开启了苦口婆心模式，“袁哥，顾阮这孩子单纯，不适合太复杂的环境，他学表演就是个兴趣爱好，也不是非得在这行混，他毕业之后来我公司上班，顺便去演个话剧啊、教教小朋友啊，这是最适合他的，我们公司虽然不如你们元锐牛，但肯定保他衣食无忧，”他看了看袁景行，硬着头皮继续道，“而且，他喜欢女的啊，你俩不合适的。”

        袁景行想了一下早上怀里顾阮头顶的一撮呆毛，“不一定吧。”

        “一定，”顾阮看着袁景行，“而且他这人重情、长情，初中喜欢的姑娘现在还留着照片呢。”

        袁景行挑眉，“是吗？”

        唐德看有希望，继续道，“是啊，为那小姑娘打架留的疤现在还有呢。”

        袁景行笑了一下，“还会打架？”

        唐德眼看着刚升起的希望破灭了，“我不跟你啰嗦，顾阮不会去演那个角色的。”

        “他不演，你来我这里炸什么刺儿？”

        唐德被这话噎住了，心想：看最后的。

        唐德就要告辞离开的时候，袁景行道，“我要跟你道歉，你跟我说别去陈园那房子了，是我忘记了。”

        这下唐德想起了“同床共枕”的事，“不是，平时那房子你不也不用吗？”

        “是，”袁景行面带无奈，“可是，这就是，无巧不成书？”

        “你去就去了，看见有人你不走啊？”

        “那房子是我的啊。”

        “我不是拿湘湖的地方给你换了嘛？”

        袁景行一副“事情就是发生了”的样子道，“是我不对。”

        唐德又坐下了，还要了一杯咖啡，一副要人“老实交代”的样子，“然后呢？怎么还‘同床共枕’了呢？”

        “同床共枕？”袁景行笑了，“他这么说的？”

        唐德一脸看傻逼的样子看他。

        “我那晚喝多了，记不清了，”袁景行又想起了那个湿漉漉的身体，微微闭了眼，“可能他太好看了、太乖了，我就留那里了。”

        唐德刚要张嘴骂这人太不要脸，谁知这人又补了一句，“是我先躺床上的，如果‘同床共枕’了，那你就要问他了。”这话说得，唐德觉得“不要脸”三个字都难以形容，一时竟不知道回句什么。

        唐德沉默许久，“他长得也就一般，俩眼都是单眼皮，嘴唇还薄，我跟你讲，他这人一点不乖，他8岁的时候，就会考试作弊了，他贼着呢。”

        袁景行没说话，看了两个文件后，听唐德再次开口，“袁哥，他就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儿，而且他真的不适合娱乐圈，而且他妈妈你是知道的，他报考艺术类院校就能被他妈砸破头、就能刺激的他妈妈进医院，你说他要是真演戏，他妈妈还不得打断他的腿？他妈妈不得疯？你觉得这对顾阮好吗？”

        “那你觉得这对顾阮公平吗？”

        袁景行当然记得，那天晚上老天爷憋着场大雨、闷热极了，他跟唐德的饭吃的也不消停，唐德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要走。袁景行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儿，怕他路上出事，便送唐德到了家门口：唐德家门口停了辆急救车，一个头发略有凌乱的女人正被抬去车上，一个少年紧紧的跟在后面，在要上车的时候被唐德拦下来了。唐德急匆匆把那少年托付给自己，便跟着急救车走了。他还记得，少年头发都湿了，就那么望着急救车开走的方向，右侧额头处掺了水的血流过脸颊、流到颈端、甚至在锁骨处聚了几滴。

        太美了，袁景行当时脑海里只有这几个字，这个少年太美了，这个画面也太美了。

        袁景行带少年去医院，少年身上的血混着水滴到了皮质座椅上，袁景行注意到了，但是没有管，少年的眼神慢慢转向他，看向他的眼神仿佛没有焦点，但袁景行还是看出了一丝难以置信和无助。

        医生包扎的时候，少年仿佛才感觉到疼痛，轻轻的抖了一下。袁景行走近，把少年的头轻轻的扶至自己的腹部，看着医生剃掉了少年伤口处的一点头发，先沾了透明的药水，又沾了紫色的药水，看着手术针在少年头上来来回回。

        缝针和包扎过后，袁景行蹲下身来，他看少年、少年也看他，袁景行突然有点心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少年的神情，他仿佛是遇到了天大的事，他忍不住安慰，“事情会解决的，都会过去的。”

        少年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袁景行叫来安排医院事宜的刘杨适时的递过去一瓶水，袁景行接过来拧开瓶盖，又轻轻扶了一下少年的下巴，喂了一小口水，又喂了一口。

        “我妈妈，”少年的声音还有些嘶哑，“我妈妈不同意我报考戏剧学院。”

        袁景行看着少年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在听，少年继续道，“她连我报考戏剧学院都不同意。”

        袁景行不由得握住了少年的手，少年断断续续的吐字，“我……我……妈妈……气到了。”

        袁景行用左手按住少年的后颈，少年好像终于有了弯腰低头的机会，缓缓的将没伤的额头抵至袁景行额头处，眼泪流下来，滴到了袁景行的脸上。

        袁景行记起了这个少年，是那个跟唐德说要考戏剧学院的少年，是唐德跟他提过很多次的顾阮。袁景行低低的唤，“小阮，小阮。”

        顾阮使劲抵着袁景行的额头，缓缓的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袁景行怕他碰到伤口，就着顾阮蹲下的姿势，把顾阮抱了起来，“小阮，我先带你回去。”

        袁景行耳边传来顾阮低低的啜泣声。

        刘杨见状，快步前去按电梯、开车门；到了车上，袁景行也没放顾阮放下来，熨帖的黑色西装裤被踩脏了也没在意。

        袁景行把座位往前调了些，顾阮正好卡在他和驾驶座之间，他怕顾阮这个姿势久了腿会麻，腾出手来，给顾阮捏了捏小腿；谁知顾阮抓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温热的小脸就这么贴在他的手上，张嘴发出的只有气音，“痒。”袁景行承认自己很不地道，瞬时又觉得自己冷血，在这种情况下，他身体的某些部分竟然起来了，还好顾阮没有注意到。

        “所以妈妈对他很重要，”袁景行道，“他自己就不重要了吗？”

        唐德再度陷入沉默，是啊，他觉得顾阮肯定接受不了自己妈妈精神紊乱，那顾阮放弃自己坚持十几年的喜欢就容易些吗？

        “妈妈很重要吗？”袁景行又问，“难道不是自己更重要些吗？”

        唐德冷哼一声，“你无父无母，你懂什么。”说完便摔门而去。

        许久，袁景行也笑了，“无父无母，我怎么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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