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乔盼波梦游一样地坐进了时储的车后座。
伏夏已经睡着了,脑袋枕在乔盼波的肩膀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时储将空调打高了几度,然后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朝后望了一眼。
乔盼波有些拘谨地坐在位子上,手脚规规矩矩地放着,是那种很标准的坐姿。
她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侧,脸上画着淡淡的妆。乔盼波的脸长得无辜,似乎总是带着一点化不开的愁绪。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时储冷冷地想,看着无辜,其实也心狠——
不然为什么当年在那件事情发生后,可以如此迅速的抽身。
时储收回视线,淡淡地问:“到哪里?”
乔盼波正兀自出神,被猛然点到名字,立时一个激灵。她翻出手机备忘录看了一下:“马、马萨亚酒店。”
时储不再说话,把车子开出地下车库。
宋涿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驶出车库后,拐弯朝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车辆行驶进宽敞的大路,车内在刚才那句简短的对话后就重新陷入安静。
乔盼波看着前座时储冷硬的侧脸,禁不住开始回想,以前的时储是什么样子的呢?
以前的时储很叛逆,在学校里依旧染着显眼的红色头发,使得本来就鹤立鸡群的他在人群里更加醒目,气得教导主任隔三差五就想拿个推子给他剃光光。
幸好时储家里有钱,愣是凭着家里给学校捐楼的情分,在高中三年保住了他一头红发。
他虽然看着不服管教,但是唯独面对乔盼波的时候,让学习就学习,让睡觉就马上放下手机,似乎把所有的耐心都留给了自己。
乔盼波当初离开,以为所有浓烈的爱恨会被时间抹平。但转眼五年过去了,当发现自己从“唯一”变成了“过客”,这滋味似乎并没有那么好受。
落子无悔,既然当初做出决定,再懊恼未免矫情。
况且她也不能后悔。
乔盼波吐出一口浊气,把目光投向窗外。
一路无话。
车子开到酒店门口,时储还是没有停。他又缓缓往前驶了一小段距离,直到在门前铺着的红色地毯上才堪堪停下。
这红地毯上方有白色的玻璃棚,隔出来一段没有雨的空间。
乔盼波下车就被吹过来的风冻个激灵,她七手八脚把伏夏弄下车,然后轻声对车内的时储说了声谢谢。
对方沉默片刻,才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不客气”。
马萨亚酒店的服务很到位,早在乔盼波下车的时候,就有一位女服务过来搀扶伏夏。她们一路进了酒店大堂,即将拐上电梯的时候,乔盼波鬼使神差又回了头,远远朝大门的方向看过来。
那辆路虎停留在原地,居然还没有走。
时储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车窗放了下来,面部微微朝这边侧过。但因为距离较远,乔盼波也没办法确定他是不是在往这边看。
大概只是通通风透透气。
乔盼波想。
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她忍不住又抬起头,却见路虎的车窗在缓缓合上,只露出男人一截线条优美的下巴。
然后车窗关闭,切断了她的视线。
接下来的几天,乔盼波都在酒店里潜心构思。
伏夏早就在喝醉的第二天就回了家。对于那天和毕开朗他们大侃“校花校草”八卦的事情,她早就没有丝毫印象。
不过伏夏也知道自己本意是去保护乔盼波的,结果反而要对方送自己回酒店,因此很是不好意思了一阵,说过几天要给她带好吃的过来。
星焕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点状况,合同签的比较急,需要交稿的时间也订的急。但是他们展现了与众不同的大方,光光是定金就足足有六位数。
有钱能使鬼推磨,乔盼波收了钱,这几天都在尽心尽力地对新人物进行构思。
她之前就是因为上传到微博的一张画稿被看中,按理来说只要把角色再进行修改细化就足够了,但是难就难在,如何能在原来的基础上制作出有新意的、符合星焕需求的人物。
乔盼波接连改了好几遍,始终觉得缺了点什么,都不甚满意。
这次和星焕的合作既是机会,也是考验。
画师的客户资源需要自己积累,如果她这次画的效果好,那么下次再和星焕这种大方的东家合作的几率就能大大提高,顺便还有可能让别的公司了解到自己的实力,把“画画的乔”这个名声打出去。
乔盼波思来想去,觉得症结所在是自己之前接触到的单子都属于平面画,对游戏人物设计这方面并不是很能上手。
左右也睡不着,她没日没夜查阅了大量资料,最后决定还是得去星焕跑一趟,更深入地实地了解一下对方的产品定位以及需求。
乔盼波找汤贤说明情况,与他约好了时间,次日就打车来到了星焕的总部。
星焕的大楼坐落在燕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周围都是衣着考究整齐,来去匆匆的上班族。
前台查询了乔盼波的预约记录,就有人把她引进接待室。汤贤和负责这次项目的游戏设计师这会儿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于是乔盼波自己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等待。
她刷了会儿手机,又兴致缺缺地放下,开始打量四周。
这个接待室风格简约但不简单,四周摆放着舒适的椅子,中间是一张桌子。屋内采用了无主灯的设计,但是视野却足够明亮。墙角摆放着一盆绿植,从绿油油的叶片可以看出打理得精细,倒是为接待室增添了几分盎然的意趣。
乔盼波拿出平板,开始在上面画画。
先是线条简笔画,然后又开始给这些简笔画上色。
乔盼波抬头,发现接待室外面静悄悄一片,还是没有来人的动静,她就开始画人像。
从简单的头身结构,再到粗略的五官。十几分钟过去,乔盼波着手细化起人物的细节。
她现在已经成功进入了状态,也不再管起有人没人,直接就处理起线条。
乔盼波正画得入神,直到有一阵风顺着打开的窗户灌进来,把桌面上放置的一份文件吹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啪”声,这才把仍然处于投入状态的乔盼波惊醒。
她下意识伸手去捞。
结果好巧不巧的,偏偏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动静,是有人聊着天走了进来。
“……这只是我们初步的构想,具体实操还要等市场调研……”
乔盼波就这样维持着半蹲在地上,一手抱着平板、一手拿着文件的姿势,转头看向门口的人。
就见时储和另外一个她并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在光线衬托下镀上一圈白边。他斜倚在门边,姿态慵懒地听那人在耳旁滔滔不绝,视线却在乔盼波的脸颊轻扫过。
被对方上挑的、带着风情的眉眼这样看过去,乔盼波的心里就忍不住有点儿打鼓。她正欲站起身,却见对方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自己的手上。
顺着这目光看过去,她发现了自己手上还拿着人家放置在桌面上的文件。
在别人的地盘,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拿着别人的文件,怎么想都有点儿居心叵测。
乔盼波凝滞片刻,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对方这样毫不掩饰的打量是为了什么。
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商业间谍吧?
眨眼乔盼波就从一种形态的慌张转移到了另一种慌张里。
她三两下站起身,顶着对方冷淡的目光,硬着头皮结结巴巴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动你们的东西的……就是刚刚突然来了一阵风,然后把这文件吹到地上,我也没有多想,就直接去捡……”
她说着说着就小心翼翼地往对方那里偷偷瞟了一眼。
时储听到她的画,似乎有点不明白她这解释从何而起。他脸上先是迷茫了一瞬,而后像是反应过来,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端倪,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脸上,深邃的眼让人无法解读出更多的讯息。
他就用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打量了乔盼波一会儿,才不咸不淡地开口:“这解释挺玄幻。”
跟在他身边的游戏设计师不解地朝乔盼波手里的文件看了一眼,估摸着是别人遗留下来的、保洁阿姨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废稿。
一篇废稿掉到地上捡起来有啥解释不解释的?
被时储这么一说的乔盼波更加慌乱,情急之下也没来得及想“重要的文件怎么会放在接待室里”这种问题。
她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但是这和焦虑症发作时的慌乱有很大不同,此时的状态,更类似于初中课堂遇到不会的问题却被老师点名的那种慌乱。
千万别出现“合作没合作成功,还被前男友当做商业间谍送进警察局”这种乌龙状况啊!
乔盼波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想起自己刚才一直在画画,于是马上把平板举到对方面前:“我真的没有乱看你们的东西,我一直在画画呢。”
没有想到,对方慵懒地撩起眼皮朝平板上看了一眼后,眼神仿佛更加怪异了。他目光凝滞在画板上,久久没有丝毫反应。
游戏设计师好奇地往平板上一瞧,立时嘴巴张大,也凝固成一座雕像。
“怎么了?”
乔盼波察觉到这态度不是很对劲,疑惑地发声。
就见对方意味深长地重新看向她,挑起了唇。
“你……”
“嗯?”
“你画的这人,还挺眼熟。”
???
什么鬼,我不是就闲着无聊随手那么一画么。
乔盼波有些疑惑。
她把平板抽回来一看,表情顿时变得麻木起来。
平板上画着一个帅哥。
张扬的红头发,个子很高,表情很酷。
和以前的时储一模一样——
还没有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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