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乔盼波端着手里的饮品等在咖啡店外。
她今天穿了一套淡蓝的裙子，外头随意披着件针织衫，乌黑而笔直的头发自然披散在肩头，美得像是一幅画。
时储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乔盼波正背对着他，手里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机摆弄，模样看着有点儿紧张，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他的目光从乔盼波略显消瘦的肩头划开，然后垂眸盯着手中的咖啡瞧了一会儿，把吸管往杯子里一戳，发出细微的“啪”声。
乔盼波听到动静立马扭回头，就看到时储正懒散地喝了一口咖啡，漫不经心地想要绕开她往星焕的大楼里走，仿佛完全没有把店里发生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他喝咖啡时微微抬头，被禁欲西装包裹下半遮半掩的喉结伴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了一下，格外令人移不开眼球。
似是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时储眯起眼，冷冷淡淡地朝她的方向轻扫过来。
按网络上的话来讲，乔盼波想，就是所谓的“信息素爆棚”。
微一晃神的功夫，时储已经越过她走远了。
乔盼波急急忙忙追上去，对方身高腿长，一步赶得上乔盼波两步。她只能一边手端着咖啡，另一边手拿着手机往前小跑，追得很是吃力。
幸而对方不知缘何，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乔盼波赶紧一鼓作气跑到他面前，轻喘两口气：“时……”
她把差点脱口的称呼及时收住，改成了更官方客套的：“时总！”
“怎么了？”对方垂下眼看她，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被他这么一打量，乔盼波不由有点儿紧张。她赶紧道：“谢谢你刚才……”
“哦。我看后面的人都等急了随手一帮，不用放在心上。”对方打断她的话解释道。
他看上去一本正经，大概真像他说的那样“随手一帮”。
乔盼波继续：“我给你现金。”
对方似乎完全不把那一点儿钱放在心上，他懒懒地笑了一下：“不用麻烦了，看你刚才那画……很有神韵，就当做请你喝的。”
乔盼波噎了一下。
那张裸体画的坎是过不去了吗！！！
虽然人家不在意那点儿小钱，但还钱的态度还是必须到位的。
乔盼波大脑急速运转，然后对着时储道：“谢谢时总的好意，但是钱还是要还的……”
“你别多想，我就是……”时储几个字刚吐出来，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淡淡地朝乔盼波挑眉，“所以你要怎么还？我不要现金。”
出国多年的乔盼波完全不知道国内支付手段是多么先进，故而也不了解微信有“二维码收款”这种无需加好友就能支付的方式。
她苦思冥想了片刻，艰难道：“要不……”
“要不？”
“你稍微等我几分钟，我把银行卡绑上，然后……加你微信，把钱打给你？”乔盼波硬着头皮道。
当初是她删除了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现在又是她提出要加回来，着实是有些厚脸皮了点。
乔盼波以为对方一定会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没想到时储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描淡写地拿出手机：“行吧，你扫我。”
乔盼波一愣，赶紧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一扫这个基本功能她还是会用的，她扫描完时储的微信二维码，发现时储的昵称是单名一个“时”字，头像依旧是当年那个，没有换过。
那是一只简笔画的小动物，圆圆的眼睛很有精神地盯着这边，因为身子画得很胖，要不是这画旁边还有个小小的“喵”字，第一眼容易让人以为是一只猪。
乔盼波心里忍不住重重一跳。
这小猫咪，还是乔盼波初中时候画的。那时候她刚刚接触画画，对于动植物的结构掌握得还不是很好，一不小心就把猫画成了猪。
时储第一眼看到这只小猫咪，就忍不住笑喷了，亲切地管它喊“猫猪”。
乔盼波不服气，就在猫咪旁边歪歪扭扭地加上了“喵~”字。
结果时储这个恶劣的家伙还不放过她，那时候大家用的都是□□，他就把小猫咪设置成了头像。哪怕后来用了微信，这头像也从来没有变过。
没想到，在两个人分手之后，时储也没有把她画的这个幼稚的猫咪头像给换掉。
思考了片刻，乔盼波把对方不换头像的原因归咎于懒得折腾。
人家是大总裁，估计也没有什么时间纠结于自己的头像问题——
就是想想时储要是平时也顶着这幼稚的、和他周身气质完全不符的头像和商业伙伴聊天，画面着实是有些太美。
眼见乔盼波盯着他的头像出神了好长时间，时储淡淡地开了口：“你知道要怎么绑定银行卡吗？”
被他这么一打岔，乔盼波也不再纠结小猫猪的问题，她点开微信，随后臊眉耷眼地低头：“不知道。”
“……”时储似乎是有些无奈，“我教你。”
乔盼波也不知道自己在雀跃什么，只是很快地抬头回答：“好。”
时储正专注地看着她的发顶，猝不及防撞进那一双好看的、星光点点的眼睛里，足足愣了一秒钟，然后略微挪开视线，语气有点凶巴巴：“咳，那个、我是怕你下次又笨到卡在收银台付不了钱。”
然后他像掩饰什么一样用手狠狠在自己耳根处抹了一把，这才低下头教乔盼波操作。
等帮助乔盼波绑定好自己的银行卡，时储似乎又是漫不经心地问：“你这是要回去了吗？”
“是啊。”乔盼波不清楚对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
“哦……”
时储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才道，“我有点儿饿。”
？
眼见乔盼波还是不太理解他的意思，时储咬牙：“刚好这会儿是饭点了……”
哦。
乔盼波感觉自己听明白了。
对方肯定是急着要去吃饭然后上班，已经被她拖着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会儿应该是在委婉地下逐客令吧。
她完全没有往对方想和她一起吃饭的方面想，毕竟谁脑子秀逗了会主动邀请前女友共进午餐？
乔盼波不喜欢给别人带来麻烦，所以她环顾四周，恰好有一部出租车经过，她赶紧伸手拦住，然后对时储道：“那时总赶紧去吃饭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她想毕，又补充了一句：“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下次见。”
那位“脑子秀逗”了的时总吃了一屁股车子尾气，暗暗磨了磨牙。
时储一回到公司，就对上了宋涿八卦的视线。
“怎么？”
“你去‘买咖啡’了？”
时储转身对着助理汤贤吩咐了一句：“下次让她进vr游戏体验室里等。”
然后在汤贤努力猜测这“她”指的是谁的时候，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咖啡，然后抬起眼看宋涿：“不然？”
宋涿乍一听他的吩咐，就理解其意。他坐在时储办公室的沙发上，长腿轻轻搭起，一副八卦架势：“哦，我还以为你是去送美人了。”
“……你想太多。”
“我还没有说是谁呢。”宋涿笑了一下，接着又正色起来，“所以你对她还有意思？”
宋涿的脸上透着些许不赞成的神色。
他作为时储多年来的好友，只知道乔盼波和时储当年谈了那么一段，然后两人在大二的那一年突然分手，乔盼波删光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音讯全无。
要是只是寻常的分手倒是不算什么，但是这两人之前关系如胶似漆，谈得也是轰轰烈烈。时储虽然大少爷脾气，但是从来没有在乔盼波面前发作过，在毫无预警的分手之前，两人也没有吵过架。所以谈到分手的契机，宋涿唯一能想到的就是——
他们大二那一年，时家除了一场变故。
时储的哥哥时闻，因为涉黑和非法使用暴力手段竞争，手上沾染了好几条人命，被法院判决执行死、刑。
一夜之间，时家的股市暴跌，公司里人人自危，都想着瓜分最后的资源跑的跑，逃的逃。
兄弟俩的父母死得早，再加上时闻被处以死、刑，风雨动荡的时家只剩下了时储一个人。
就在这最艰难的时候，乔盼波选择了分手。
尽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乔盼波在这个节骨眼选择分手是个人的自由，但以宋涿的立场看，她的做法实在不得不让人寒心。
因此时储也在亲人被处以死、刑，女朋友一言不合选择分手的情况下，很是一蹶不振了一段时间。幸而他最后还是站了起来，与他、还有读硕士期间认识的彭星河、毕开朗一起创业，短短几年就打下了游戏市场的半壁江山。
在这个时间段，乔盼波居然又选择了回国？
时储避而不答他的话题，而是突然脱掉了外套，转身对摊在沙发上的宋涿道：“你起开。”
面对他一言不合就脱衣服的行为，宋涿简直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毛病？别转移话题！”
时储把手机解锁后扔给他：
“帮我拍张照。”
乔盼波又睁开了眼睛。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睡不着。
乔盼波心烦意乱地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这个时间还不算晚，估计还有许多年轻人或沉迷在题海中遨游、或与游戏共舞，乔盼波安慰自己，她只是千千万万修仙人当中的一个罢了。
只不过是被动修仙。
说不定星焕那边还有无数个挑灯夜战的程序猿，在工资和岌岌可危的发际线当中左右摇摆。
想到星焕，就不能不想到他们的老总。想到他们的老总，就不能不想到今天，确切地说是昨天，乔盼波画的那幅半成品画。
——哦对，她还加上了人家的微信。
思及此，乔盼波打开手机，随手点进微信。
乔盼波朋友不多，微信第一条还是和伏夏的聊天记录，第二条就到了与时储的对话框。
上面还显示着“你已添加对方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啦”。
我就随便看看。
乔盼波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鬼使神差点进对方的微信朋友圈，打算看看就马上睡觉。
结果这一点开，她的睡意瞬间就被驱散。
对方的朋友圈第一条，是一张只穿了衬衫，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的照片——
姿势和她画的那张半成品画，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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