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她不光干净，她还年轻
寄信嘛，地址最详细也不过是哪条街、哪个胡同、哪个号码牌。
可这样的一个院子也就有只有一个号牌，为了分清哪是哪家的信，要不等邮递员在门口喊，在家听见就出来拿，不在家，关系好的帮带一把；要不就掐着时间自己去邮局取；要不就是在门口订上十几个信箱，涂上编号，由编号来对应是哪家。
徐芳芳所嫁的黄威家就是后面的这个情况，所以对徐艳艳他们最后一步完全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徐艳艳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想着黄威他们从饭店离开时的样子，稍稍定定心神，这个点回不回回来不知道，但都这个点了，总不至于正脸碰上吧？
转头看徐虎头一眼，嘱咐上一句“见机行事”，姐弟两人便进了院门。
拐了几道弯，又错入了几个院子，总算是按照徐芳芳在之前寄回家的信中描绘的“新家”的样子摸到了地方。
一棵上了年纪的歪脖子腊梅树，一个用破了的坛子和石头垒起的花坛，一口盖着木头盖的井，还有一个缺了一只耳朵的狸花猫。
毕竟还不清楚情况，所以徐艳艳希望这次来尽量少留痕迹，因此姐弟两人不好明目张胆的找人问。
前面找错了，就是因为前三个特征在这么个被隔断的院子里不停会出现。
腊梅树的脖子怎么个歪法，坛子和石头的比例是多少，又是不是加瓦片、青砖、酒瓶等等，供人吃水的水井，是带手摇取水，还是靠压力压水出来，又不是写描绘风景的文章，徐芳芳在家书中没有写到这么细致的程度。
那封顺手写了住处样貌的信，大概是徐芳芳嫁来的半年后寄回的，说是因为结了婚，黄威带着她从原本的老宅分了出来，暂住在一处亲戚家的房子，虽然每月是要给租赁费的，但好在不用费心去处理婆婆、妯娌们之间的关系了。
如今距离那封信的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徐艳艳并不能判断这些特征又有多少被改变了，亦或者一样未变。
正在不停确认、不停推翻的过程中，瞧见了那只不起眼的、原本来四处游走、无法安于一处的狸花猫，这才将目光定在了这个小院落当中。
午后阳光正暖，摆在门口、堆放杂乱物事的长条凳下，一只缺了一边耳朵的狸花猫趴在其下，抬着头，闭着眼睛，似老僧参禅，又似老人打盹，风吹不乱它的毛发，也闯不进它的安宁。
徐艳艳咽咽口水，该说不说这个小隔院多少有些过于安静，就算姐弟俩都站到院子正中间，也没瞧有人在意出来询问。
“二姐，这怎么感觉没人在家？”
徐艳艳正要回答，却听到什么别的动静，赶紧拉着徐虎头往廊檐下被不知搭着什么的雨布躲过去。
院子西侧的一间屋子的房门，被人从里向外打开，有人端着一盆水出来。
透过缝隙窥探过去，先是见着端着瓷盆的胳膊，接着是另一个手，只不过这只缠着白布，像是受了伤，本是该吊着，却不知吊着的那根绳子怎么回事，这会儿正晃晃悠悠的耷拉在上面。
徐艳艳的心嘣嘣直跳，仿佛在听到了考试的开始的钟声般，叫她心慌。
直到看到那人的脸，它才彻底沉下去。
一张素白的脸上，嘴角处的淤青尤为明显，再细看右眼的眼皮泛着不正常的黄，原本乌黑的头发这会儿有些蓬乱，只一根头绳松垮的系着，一把头发就那样歪歪的，以及其扎眼的方式斜窝在肩颈处。
只需一眼，徐艳艳脑中的样子便和这人对上了，是大姐徐芳芳。
可也只需一眼，看过太多家庭伦理剧剧情，尤其以留下徐艳艳童年阴影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为首的电视剧的徐艳艳知道，那些伤不可能是别的，那只能是家暴留下的痕迹。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艳艳想问，而一旁的徐虎头正在纠结，这人到底是不是大姐。
要说不是呢，她有些地方确实长得和记忆里以及二姐徐艳艳很像。
可要说是呢，脑海里的徐芳芳大约总是安安静静、温温柔柔，一头长发从来都是乌黑噌亮的，规规矩矩的或成辫子或若马尾，整个人虽看似脆弱却异常的坚韧，教育他的话说的温温柔柔，却每个字都会叫他听进心里。
干净、白皙、规整，大概是徐虎头对这个大姐姐最直观的记忆。
哦，还有就是年轻。
这个人多少有些老态了。
记忆虽然因为时间和距离变得模糊，可二姐徐艳艳却是活生生的搁跟前呢，这再一对比那就没法比了，毕竟他长这么大，也实在没见过徐艳艳被谁揍得这么惨过。
唯一一次腿被人搞瘸了，那人现在可是唯他二姐不说唯命是从了，那也是马首是瞻。
想到这儿，徐虎头便扭头看向二姐，徐艳艳那错综复杂的神色，让他瞬间清楚了，不远处那位惨兮兮的女人，正是自己脑海里已经逐渐模糊样貌的大姐徐芳芳。
徐芳芳费力的在房角的沟渠处倒水，徐艳艳给徐虎头一个眼神，徐虎头二话不说顺着墙边向徐芳芳出来的屋子滑了过去，顺带看看其他房间。
一间间过都没有人，徐虎头冲徐艳艳示意完，便奔赴重点关注的对象。
徐艳艳趁这会儿也从遮挡的雨布后走了出来，动静不大不小正好够倒完水的徐芳芳听到。
却见徐芳芳一个瑟缩，以最快的速度抬起手中的盆掩护，顺势扭过头来，等看到徐艳艳时，一声不知惊恐还是惊喜亦或是不堪面对的“啊”迅速要出口。
收到徐虎头示意屋里有睡觉的人的徐艳艳，早已做好了准备，在徐芳芳慌乱无措要发出动静之时，快速接过差点掉落地面的盆，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拉着人就往雨布处躲。
就这么姐弟俩配合着，徐虎头望风，徐艳艳接应，顾不得徐芳芳看见、看不见的一身伤，徐艳艳此刻只想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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