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迁徙流民
刘宏即位的第一年老天爷很给面子，是个丰年。
在初粗的掌握了朝堂之后，刘宏下令取消了桓帝以各种借口加给老百姓的税目，民间对他的评价自然更好。东汉迷信谶纬占卜成风，市井中对他的传言也越来越奇异，甚至流传出天子乃神人降生的离谱话。得益于刘宏强势压制外戚宦官，又施行仁政，百姓们对这些传言倒是深信不疑。
秋收完毕刘宏就没功夫关注民间的议论了，各地公署粮仓的公文雪花一样飞进上雒。等刘宏审阅完各地粮食入库的公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粮食不够，明年军中告急，现在军粮完数凑齐，他也放心了。
大汉土地兼并的情况仍然严重，小规模的异族奴隶没办法立刻改善流民和汉人奴婢的境遇。
秋收过后就要入冬，这些身无片瓦遮头的流民如果放任不管，只会被冻死在隆冬的冷风里。
刘宏决定将这些流民迁至温暖的南方——日南郡。在后世，日南郡是可以产出一年三熟的水稻的宝地。
配合墨家改进的农具，哪怕只有两熟，国家的粮食储备也会有极大的提升。最重要的是，日南郡现在是人们眼里的荒蛮地区，人口不足三万，几乎所有的世家高门和豪强都下意识忽略了这个地方，他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开发这里！
刘宏学着伟人在地图上将日南郡圈了起来，以后日南郡就是大汉的“经济特区”了。
当百姓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时，仍然有大批无土的流民，让朝臣们对如何安置他们有些头疼。刘宏提出由各地收拢流民，统一迁徙到日南郡，也符合朝廷的一贯做法。
只是迁徙这些百姓需要花费大笔钱粮，官署的粮食虽然刚刚入库，但刨除明年必要的开支，节余并不多，来年若是再遇上个什么灾情，那时只怕朝廷就拿不出赈济百姓的粮食来了。俗话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朝廷也不能一点粮食都不储备。
刘宏没办法，只能拿出这几个月卖油的收入，又让大司农从国库意思意思支出了一亿钱在商人手里买粮，用作安置流民。
因为是刘宏私人出资，刘宏把买粮的事情交给了邓文，同时让他安排精研农艺的官员一起去日南郡。
最后郡守的人选却让刘宏为难了，没有人愿意去荒无人烟的日南郡。
刘宏把日南郡当做经济开发区来建设。上雒虽然人力、物资丰富，但他一举一动受到的瞩目实在太多，不得不防。
在刘宏的设想里，以后上雒这边只负责研发，实际的产品将会在日南郡生产铺开。所以他需要一个德才兼备的人到日南郡任太守，这个人最好还要有一定的名望。
司徒胡广听到天子的要求，捋了捋胡须，想起了卢植，便向刘宏推荐了这位大儒。
卢植是天下闻名的名士，师从陈球，大儒马融，精通刑律、经济，最妙的是卢植还精通用兵之道，日南郡土人众多，民生不振，若是没有一个将领镇压，恐怕流民迁徙过去也不得安稳。
这样看来卢植简直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刘宏暗自懊恼了一下，他居然把这位大名鼎鼎的儒宗大师忘记了，实在不应该，这位可是公孙瓒和刘备的老师！
东汉的士大夫虽然以儒学为主，但也并不排斥百家，射御剑武都是君子必修课。出仕也不分文武，都是马上能领兵，马下能为相的人物，与后世肩不抗的病弱书生大不相同。有卢植出镇郡守，想来可保万无一失。
刘宏很快下诏任命卢植为日南郡太守，以抚流民。同时他准备把田丰和沮授一同派去给卢植当副手，再加上太学里三千名太学生作为基层管理者，以后他的一些产业都会转移到日南郡交到这两人手里。这样一来，刘宏就需要给这两人补课。
日南郡适合种植一年三熟的水稻，但频繁的耕作，会让地力消耗巨大，亩产在三四年里迅速衰退。刘宏曾经看过一篇西方农牧轮作和小农经济的对比阐述论文。
比起以农桑为主的大汉农业，农牧轮作让耕地的地力不容易被消耗，而且可以蓄养更多牲畜，使农牧业相结合，带来更多收益。
这些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民生政策都是刘宏要教给田丰和沮授学习的。
田丰和沮授都是三国里擅长处理内政的人才，对刘宏教导的新农政策领悟极快，也十分愿意下到地方，为天子实践这套农政。
等到沮授和田丰学习完理论知识，刘宏又安排他们去皇庄。
早在刘宏接收皇室名下的田庄山林时，就按后世一些简单的农业知识进行了改进。除了套种轮作，结合了蓄养马畜的大庄园式耕作法在这一年里比普通世家的田地产出高出四倍。这还是没有用上新农具的效果。
这样巨大的差距让田丰和沮授都咂舌不已。最让他们惊奇的是，天子皇庄里用来耕地的不是牛而是驽马。
马当然也可以耕地，但是马蹄极易损伤，稍有不好，马匹就废了。而天子皇庄里的马匹蹄子上都钉着半环型的蹄铁，两人很快就想明白给马钉上蹄铁的好处。
庄园的管事介绍了一下，使用了新式马轭的马耕比牛耕效率高出三倍不止，而且田草轮作，马匹的饲料也不缺，天子的制油作坊每天还会送来豆粕，用来喂马也是上等好料。马匹牲畜的粪便还可以用来肥地，半点不浪费。
看似皇庄只播种一季粮食，但畜牧的收入远远高出农作物。除了获得肉食，马鬃可以入药，有止血解毒敛疮的功效，能极大提高战场伤员的存活率，还可以用来制作毛笔、琴弦，编织等等。马奶可以做乳酪、酿酒。连马骨都能用作烧瓷。
这种循环式的轮播对两人的冲击是巨大的，也让这两人对刘宏讲解的理论有了更清晰直观的认识。
田丰意识到天子推广马耕不单单只是因为马匹效率更高，更多的恐怕是意在马政。
大汉缺马不是什么稀奇事。早在孝武皇帝时期，为了争夺区区一千匹马，朝廷甚至不惜发动过两次血腥战争。
虽然现在马匹牛羊可以随意在游牧人手里换得，但是将这样重要的战略资源，完全交给是敌非友的草原民族，是非常不妥当的，大汉为了购买牲畜往往花费极高。有了这样的农牧结合，国家自然可以慢慢培育出优良的军马和马种。
而这些马匹上钉着的蹄铁，在战场上又会发挥怎样的影响？想到这些，田丰激动的有些颤栗。天子一目百步，这样深谋远虑，显然已经都考虑到了！
以前对市井流言向来嗤之以鼻的他不禁也开始相信，天子或许真的是天降明主！
如果刘宏知道他的想法，大概只会一脸问号，告诉他想多了。他只是因为好奇在中二时期看过三大神书而已。
刘宏当然不可能知道田丰的震撼，等两人赴任的那天，刘宏亲自送他们离开，情深意切的让两人一路保重，把田丰和沮授感动的热泪盈眶。
因为担心路上流匪和日南郡土人，童渊将带着三千羽林军一路护送并在日南郡驻扎，协助安置流民。
目送羽林军远去，刘宏才转身上车，日南郡关系重大，希望这两人一切顺利。
沮授和田丰在官渡口登船，先到醴陵县接收了司隶一带的流民，按照十人一队，五队一什，五什一伍编队，让流民自行选出队长、伍长。羽林军每人负责看管一伍，发放口粮，宣讲朝廷的政策。
靠着严格有效管理，两人一路上收拢的流民陆续达到一万四千余人，但是整个队伍行进有序，丝毫不乱，由此可见二人之才。
即使两人管理得当，大部队仍然走了近三个月，不得不在路上过年。流民的队伍穿过交趾，终于达到日南郡。
童渊骑在马上来回在流民里巡视，沮授让羽林军告知他日南郡太守卢植已经过来接洽。
卢植的家比上雒离日南郡更远，但他一路轻车简行，倒是比童渊他们到的更早。
第一批流民的安置，卢植是一定要亲自看顾的，因此一接到流民入境的消息就了过来。
“见过郡守大人。”田丰和沮授早就对卢植闻名已久，能在这位大儒的手下做事，也是他们二人愿意欣然领命的原因之一。
“不必不必，你二人日后就是我的左右手，安抚流民还需我等同心同德。”卢植名气很大，但是以前看不惯外戚宦官当朝，从不接受朝廷的征辟。这次刘宏下诏，他毫不犹豫就接旨，除了对这位少年天子心怀好感，更多的是对流民的心怀爱惜。
卢植仔细观察了一下流民的情况，见到流民人数虽多，但行进之间颇有章法，显然是管理有度，才笑着对田丰和沮授说道，“天子自有识人用才之能，此地流民就拜托两位了。”
田丰和沮授不敢受卢植的礼，连道不敢。
按规定，流民迁徙日南，不分男女，每人可以分田十亩，每五户可以分得一匹马或一条牛，而安置的百姓需要出力修建水渠，开垦农田。官府会租借农具和轭挽，租金以粮食产出相抵。五年内流民不需要缴纳任何赋税。
这些被官方强制收拢的流民拖家带口离开故土，本来十分忐忑不安，现在得知不分男女都能分得田地牛马，朝廷还租借农具给他们，没有把他们迁过来就不管了，心中一下就安定几分。有了田地，哪怕累点苦点，都能活下去，脸上不由带出了笑意。
划分田地，发放牲畜工具的工作由田丰和沮授处理。深知一个和平稳定的环境对百姓的重要性，卢植查询了几任郡志，几乎每一年都有土人焚烧官寺，袭掠百姓，数任任郡守都被土人杀害。因此，卢植对日南郡的土人心怀警惕。
他有刘宏授权，可以调遣羽林，于是一改往日朝廷的怀柔之策，决定一旦有土人胆敢生事作乱，即刻派兵镇压，绝不留情。
无怪乎卢植的态度如此强硬，汉代的儒家可不是后世满嘴仁义虚名的阉割产物，对待这些蛮夷的态度则更是直白，“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何以德待之”。
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这些蛮夷都是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干就完事儿了！是□□裸的霸权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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