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开不开心
数日后。
弥漫在布鲁特市的大雾早已消散，但恐慌远未散去。
8月10日晨时，因乐园的围墙被毁而逃脱了禁锢的人们，突然从他们原本消失之地重新出现。
最长失踪了两个多月的人们就此归来，令得一些因他们的失踪而痛苦不堪的人们惊喜不已，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大量的报导。
仅是第二日的8月11日，便有大量的报刊登载上了这一喜讯。
布鲁特市的报纸上已经有许久没有出现过像这种趋于正面的报导了。
人们拿着报纸纷纷讨论着那些被墙壁吞掉的人是如何回归，在此期间他们又是被关到了哪里。
但几乎所有的当事人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乐园之中游玩的记忆并未留存，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被招募为“国民”的他们，其肉身的新陈代谢被降低到了最低，就好比是进入了冬眠状态的动物，仅有那几个消失时间最长的人，在逃脱之后感受到了强烈的饥饿。
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有些人，甚至在逃脱之后，惯性地往前走，去吃饭、去工作、去娱乐……直到那些场所的人们问起他们这些天去哪了，他们才通过时间的对比，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之中出现了很大一段的空白期。
随着与此相关的报导越来越多。
喜悦快速被冲淡，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其中隐藏的恐怖。
未知，通常是引发恐惧的一大原因。
那些逃脱出来的人，反而证实了“神秘消失事件”确实存在。
而并没有站出来向他们解释这起事件的原因，也没有人确切地告诉他们这起事件已经结束。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也会在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凭空消失，许多人便再也笑不出来。
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那种无力感，会让人打从心底感到恐慌。
这种时候，就需要政府站出来引导舆论，至少要有个“专家”来解释这起事件的原因——就算解释不出来，也要大声地告诉人们：我们能解决，请相信我们！
但本应负责这一职能的市政厅，却是在无限期停摆之中。
因为市长出事了。
……
不过布鲁特市原本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不一样的只是像学院区这种相对安稳的地区也受到了影响。
作为居住在其中的一份子，苏闲的感受还算清晰。
最明显的例子，街道上的行人明显的减少了，人们开始有意识地走在道路中间，不去靠近墙壁。
这种情况会持续到几时，目前还不能知晓。
让苏闲感到愁苦的是，他突然注意到这么一个多月来，自己竟然只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还是连吭带骗得来的。
这和他的初衷完全违背，实在太过凄凉。
好在他家里有矿。
……
大雾消散的第三天。
8月12日，入夜。
苏闲放下一支颜料笔，看着手中完成涂色的白色小丑面具，不由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雕刻这门手艺确实难学，即便他有着“龙魔剑士托科·斯卡特的灵”所带来的灵巧，也是在浪费了大量材料之后才雕刻出这样一面勉强能看的小丑面具，之后再将其涂成了纯白之色。
等面具上的颜料干掉，他换上了一身纯黑的衣服，再戴上面具，便是出了门。
今晚他准备继续实行起雾那天的想法，去骷髅帮探探底。
如今关于小丑的线索已经断了，出现在骷髅帮的那个带着骷髅面具的黑袍人倒是另一个可以追寻下去的线索。
他怀疑那个自称“死神使者”的黑袍人，也是化装舞会的人。
而且那家伙，明显是认识他的，还在骷髅帮内散布了与他有关的信息。
不得不防。
……
骷髅帮的驻地离学院区并不远，这个帮派的成员很多都是在这一片区域活动。
苏闲甚至没有找人询问，就轻易找到了他们的驻地。
就在那天烧毁鱼粉仓库的地点附近。
那是几栋平房连接在一起而形成的一片大院，院门口甚至高挂着“骷髅帮”的招牌。
这就是布鲁特市的黑帮，明目张胆，毫不遮掩。
时间是深夜，出入大院的人并不多。
苏闲站在旁边一栋房屋的屋顶之上，低头俯瞰了一会儿，便取出“探索者之眼”，对着大院伸手一指，那只眼睛便是无声飞出，侵入了大院之中。
和他想象中的略有不同，骷髅帮的戒备相当森严，无论是门后、墙角、窗口，都有不少人在守卫警戒，那些人的神色都异常警惕。
“是在堤防些什么吗？”
苏闲想了想，继续操纵“探索者之眼”在院中探索。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寻找那天遇到过的约尼。
没有人能察觉到“探索者之眼”的入侵，整个大院的防御系统在他眼中全是破绽，所有的人与物都暴露在了他的眼底。
院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显得很紧张，气氛很微妙。
但即便是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之中，大院里依然有人在苟合，沉迷赌博的人也不少，甚至还有人在吸食着鱼粉。
对于这种情况，“探索者之眼”仅是一眼掠过，很快找到一个像是会议室的房间。
这房间的内外都有人在警戒，就好像是告诉别人这里面有着重要之物一般。
苏闲操纵“探索者之眼”钻入其中，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人，一群明显在开会的人。
“找到了。”
苏闲眼皮一动，缓缓睁开眼睛，他在里面看到了“约尼”。
“真是幸运。”
……
约尼正在参加骷髅帮的会议。
像这种会议，最近几天，几乎每晚都会召开。
会议人员包括骷髅帮的首领、副首领和三个组的组长，总共五人，也就是掌控着整个骷髅帮的五人。
他们旗下的人员或许并不明白频繁召开会议的原因，但他们五人却都再清楚不过。
他们在商讨对策，通俗点讲就是想办法！
三天前，帮里倾尽全力制造出来的三大仓库鱼粉，被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人给全烧了！
为了收购制造鱼粉的“叉牙鲷”，他们不但花费了大量的金钱，还为此欠下了不少人情债，甚至因此而造成了近似“垄断”的现象，令得市场上的“叉牙鲷”收购价一度暴涨。
即便是如此，也仅仅是制造出了三大仓库的量。
然而如此辛苦才制造出来的鱼粉，却在一夜之间被人全部烧毁！
东西没了不可怕。
可怕的是会惹怒没能得到东西的人。
那个自称为“死神使者”的人。
“已经三天了！”骷髅帮的首领不由沉声道，“三天时间，我们只从别的帮派手中收购到少量的鱼粉，还远远不足使者要求的量！”
听着他的声音，在场的其余四人都是一脸愁苦，不知该如何应对。
终于，首领转向了约尼，问道：“约尼，你和使者接触的次数最多，你觉得他会是那种有宽恕之心的人吗？”
约尼不禁捂住脑袋，苦涩道：“不知道。舅舅，我真的不知道。”
副首领像是找到了发泄的机会，突然质问道：“约尼，你老实告诉我们，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才导致对方前来报复？”
约尼抬起头来惊讶道：“贝德叔叔，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轻易惹事的。”
副首领痛苦道：“约尼，不是我不信任你。但你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一旦真正惹怒了使者，我们全都会没命！我听说你在仓库被烧的前几天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最后还是使者出手救的你。”
说到这里，其中一个年级较大的组长便也愤恨道：“我也知道这事。我记得使者还特地叮嘱过我们。在这片区域做事，绝对不能招惹那个叫做马克·盖侬的人。约尼，这是你的责任！”
眼看这口锅就要被甩到自己身上，约尼瞪大眼睛，连忙解释道：“你们不能这样！那个时候，我只是想要教训两个跟踪我的侦探，如果知道他们和马克·盖侬有关系，我死也不会去招惹他们！你们要清楚，就算是使者本人，那天也没有责怪我！”
副首领沉痛道：“那是使者不知道会导致这种结果！整整三个仓库的鱼粉，一旦使者来接收，而我们却拿不出来……约尼，你想要整个帮派因你而死吗？”
约尼的眼中逐渐浮现恐惧，他死死盯着副首领，不禁颤声道：“贝德，你这是什么意思？”
副首领缓缓看向他，沉声道：“约尼，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约尼恍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转头看向首领：“舅舅！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烧毁仓库的人是那个马克·盖侬！这件事和我根本没有关系！”
但他视野中的首领，那个被他称之为“舅舅”的男人，却只是五指交叉托着下巴，眼中阴沉得可怕。
约尼不由推动椅子往后挪了一步，颤声道：“你们，你们……”
不知何时，在座其余人的目光，已是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仿佛一道道利剑，直扎进来。
约尼终于明白了今晚会议的核心：“你们，你们想要我一个人来背锅？我告诉你们，不可能！不可能！”
说着他便双手拍案，猛然起身，丝丝黑气从其身体之中溢出。
但眼见如此诡异之相，在场的其余四人却都未动。
终于，那骷髅帮的首领再次开口道：“约尼，我膝下无子，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儿子……”
约尼骤然咆哮道：“就算是孙子也没用！”
首领沉默半晌，继续说道：“我不用你多做什么，你只要在使者再次出现时，告诉他，烧毁仓库的人是马克·盖侬，使者应该不会怪罪我们，那不是我们能抵抗的对手。”
约尼喘息道：“不会怪罪你们，只会怪罪我，因为是我招惹到他的？”
首领看向他的眼睛，缓缓道：“难道，不是吗？”
“我是你玛格蛋！”
约尼猛然暴起，从他的身体之中爆发出大量的黑气，他的面庞为之扭曲，浑身上下的皮肤瞬间干瘪下来，露出皮包骨头。
随即，他整个人便是携带着滚滚黑气，朝着他的舅舅猛扑了过去！
那张会议用的桌子直接被他拍碎，他那干枯瘦长的五指化为恐怖的利爪，闪电般刺向了首领的脖子！
但如此犀利恐怖的攻击，却被那首领抬手接住。
在接住这一爪的瞬间，首领的脸庞迅速干瘪了下来，变成了骷髅般的脸。
他的眼中泛出血色的光芒：“约尼，你难道以为只有你得到了死神的恩赐？”
几乎同时，在座的其余几人，也都变成了干瘪的骷髅。
屋内弥漫着大量的黑气。
……
“吱——”
在五个骷髅人打斗起来之前，这房间的外门被人推了开来。
“谁？”
守在外门内侧的几个人骤然出声，但随即便是几道沉闷的响声，所有负责警戒的人都被击倒在地。
带着苍白小丑面具的黑衣人步入房内，缓步走向了里侧的会议室。
等他推开了会议室的门，里面的五个人已是全神戒备地盯向了门口。
这间会议室做了隔音处理，但守在外面的人会在有人闯入时拉动机关，使会议室内的警铃响起。
……
“晚上好各位。”
苏闲用着尖锐的声音问候道。
他其实已经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但因为这会议的内容太过有趣，所以便一直没舍得打断他们。
直到五人要大打出手，他才走了进来。
“白色面具的小丑？你是那起游轮事情的通缉犯？”
看到苏闲脸上的面具，骷髅帮的首领便不由惊疑道。
苏闲却笑了笑：“那可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苍白小丑的崇拜者。”
是的，崇拜者。
自从警方发布了那两张通缉令之后，关于“苍白小丑”和“头套怪杰”的线索是一个没捞到，但却莫名涌出了一群两人的崇拜者。
他们时常戴着白色的小丑面具或黑色的头套，在夜幕下的集市、酒吧、岗巷之间成群喧闹。
至于那究竟是出自于对暴力的崇拜，还是对恐慌的发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
污浊的黑气在空气中涌动，骷髅帮的首领在问出问题的两秒之后，便已经扑了出去。
无论对方是不是“苍白小丑”，他都不关心，他真正关心地是方才的对话是否泄漏了出去。
而约尼却似是找到了机会，立刻攻向了一旁的贝德副首领。
暂停了的战斗顿时重新开启。
但这场战斗却结束得非常之快。
被击倒的，是包括约尼在内的所有五个人。
将五个人全都踢到一起，苏闲看向约尼，笑眯眯地问道：“开不开心，高不高兴？你不用背锅了。”
约尼只是浑身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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