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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二更

  贺南征的手触电似的迅速收回来, 一米八八的大男人, 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苏拾欢好笑的看着贺南征别过脸去, “干嘛啊贺队长终于肯对自己妹妹下手了”

  贺南征愤愤的回过头,怒目瞪着苏拾欢。

  到底还是军人的那种锐利如鹰隼的目光, 没一会儿苏拾欢就怂了, 嘿嘿的笑起来,“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好不好”

  贺南征不说话。

  苏拾欢耐着性子解释“我乱跑是我的错,你趁机占我便宜就是你的错了, 我们把错误放在一起抵消了好不好”

  贺南征回过头, 俊眉还是紧紧地皱着。

  “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洪水, 有点害怕, 睡不着。”

  苏拾欢说这话的时候挺诚恳的, 贺南征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重新找了一个相对平缓的地方,垫上两个隔潮的小垫子,坐了下来。

  苏拾欢在他身边坐下,树木之间刚好有一处空隙,皎洁的月光从空隙之间洒下来, 明亮的银色静静的铺在地上。

  映落在苏拾欢美丽的眼眸中。

  “你之前也见过这么大的洪水吗”苏拾欢手臂抱着膝盖, 扭头问贺南征。

  贺南征的声音很沉, 很稳, 总是给人一个很厚重的安全感, “嗯, 见过。”

  “在哪”

  “临城。”

  “临城也发过洪水”苏拾欢提高了音量,“什么时候”

  “你走之后的那一年。”

  对话诡异的停顿了一秒,苏拾欢“哦”了一声。

  贺南征的语气却有些急切了,“这就完了”

  苏拾欢挑眉,“还想怎么样”

  贺南征,“你都不问问妈妈有没有事”

  苏拾欢“有你在还能有事”

  贺南征不说话了,隔了很久他才静静的开口“妈妈很担心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吧。”

  “只有妈妈一个人担心我呀”

  苏拾欢摆明了是不想跟他聊妈妈的事情才故意这么说的,贺南征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现在说这件事,他们俩一定又会吵起来。

  也不知怎么,贺南征不大希望苏拾欢不开心。

  这个孩子看似一身逆鳞不可触碰,实际上内心无比柔软无比脆弱,贺南征不大想伤她。

  现在雨停了,虽然空气潮湿,可终究是在山里,这边又有亮光,蚊蝇都飞出来咬人,就坐了这么一小会儿,苏拾欢的腿上就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大包了。

  “别挠了。”贺南征厉声道。

  苏拾欢立马住手,“吓我一跳”

  “我有药膏,等着。”贺南征站起身,苏拾欢看着他走回帐篷里,灯光映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晃动了几下之后走了出来。

  扔给苏拾欢一个小包装的纸盒,苏拾欢下意识的接住,拿起来看了看,“你家的药膏就是牙膏啊”

  “涂上能止痒。”

  “真的假的”

  “死马当活马医呗。”

  苏拾欢白了他一眼,伸手把裤腿挽起来,苏拾欢的皮肤很白,而且是那种晒不黑的白,腿上的皮肤更是好到不行,月光之下蒙着一层莹白的光芒一般。

  冰肌玉骨,不过如此。

  只不过这“冰肌”之上叠了好几个蚊子包,山里和城市里的蚊子不同,山间的蚊蝇咬出来的包都又红又肿,有两个还是叠在一起咬的。

  “好好涂,山里的蚊子有的是有毒的。”贺南征说。

  “哈”苏拾欢挑眉“真的假的”

  “真的。”

  “有一次去北山救援,就被五个蚊子叠起来咬了一个大包。”

  “然后呢”

  贺南征理所当然的说,“然后我就觉得我的智商好像下降到和你一个水平了。”

  苏拾欢挤牙膏的手停了停“你有病吧。”

  虽然是开玩笑的,可是苏拾欢还是认认真真的把每一个蚊子包都均匀的涂上一层牙膏,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效果,风一吹感觉凉凉的,苏拾欢一看包装,原来是薄荷味的牙膏。

  “你们队里的人也能接受你这种冷幽默吗”苏拾欢好笑的问。

  贺南征顿了一下,“他们都听不懂。”

  “因为你的笑话实在太冷了。”

  等牙膏干的差不多了又开始痒起来,苏拾欢把裤腿缓缓放下来,好像自己不看它它就不会痒了似的。

  消防员都睡着,山间非常非常安静,一阵风拂过,吹动山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真好啊。”苏拾欢叹着气发出这样一声感慨。

  “什么”贺南征问。

  苏拾欢看着远方,目光平静,睫毛一颤一颤的“我们还活着。”

  贺南征“每一次灾难之后我都有这样的感慨。”

  “你都遇到过什么灾难”苏拾欢歪着头问。

  她突然对于贺南征的工作有些好奇。

  “列车脱轨,地震遇到过,可是没有遇到过特大地震,火灾就不用说了,还有就是现在的水灾。再有就不算是灾难了,车祸啊,小孩子爬上了高层啊,或者是有人被什么东西卡住,都遇到过。”

  “那你害怕过吗”

  “刚开始的时候是害怕的,后来就不怕了。”

  “为什么不怕了”

  贺南征想了想,“经验多了一些吧,而且其实我们的一些保护措施也是很完善的,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危险。”

  苏拾欢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小记者发挥天性了”贺南征淡淡的笑起来。

  苏拾欢没有说话。

  “想什么呢”

  也许是月色太温柔,连带着人的心都跟着温柔起来,平日里棱角分明的贺南征,现在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无比温柔。

  “我在想啊,如果我爸爸生在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贺南征愣了一瞬,不说话了。

  苏拾欢也没有说话,后半夜了,林间吹起冷风,苏拾欢下意识的抱着手臂搓了搓。

  “冷了吧”贺南征说,“回去吧。”

  “不要。”

  “还想在这喂蚊子”

  苏拾欢皱眉看着贺南征“你为什么不回去”

  “必须有人站岗。”

  苏拾欢不动了,“那我陪着你。”

  贺南征“不困吗”

  “睡不着的,”苏拾欢解释说“我生了一种病,需要吃药才能睡得着。”

  贺南征一惊,猛地提高音量,“什么”

  苏拾欢点点头,“以前吃的哪一种药基本上晚上完全睡不着,后来医生给我换了一种,会有副作用,偶尔晕眩,可是会睡着。”

  贺南征的目光变得极深沉“所以你刚刚只睡了那么一会儿就醒了是吗”

  苏拾欢笑了笑,那笑容很美,可是细细品味,里面的苦涩味道太浓,浓到贺南征有些承受不了。

  她低头紧了紧鞋带,一片蔫下来的枯叶粘在了鞋子上,苏拾欢翘着兰花指把它拿掉。

  “能睡着啊,已经很好了。”她低着头,声音被压抑的发紧。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苏拾欢猛地抬头,她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睡不着的”贺南征紧紧盯着苏拾欢的脸颊,目光里似有一股火焰在热烈的燃烧。

  “不知道,几年前吧”苏拾欢说,“原本不严重,我也没在意,后来睡着的时间越来越短,入眠越来越困难,我才知道不妙,就让周澹雅就是我一个好朋友,在医院做护士的帮我打听一下有没有好一点的医生,然后就一直在治疗了。”

  苏拾欢笑着摊了摊手,“可是也没有治好。”

  贺南征也失眠过,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感觉实在太难受,早上起来头都是晕眩的,第二天训练的时候根本坚持不下来。

  可是也只有一个多月而已,苏拾欢却经历了几年。

  贺南征的心骤然一疼,像是被一只苍白冰凉的大手狠狠攥住,心脏跳动不得,更呼吸不得。

  “等回到安城,我陪你去看医生。”贺南征沉声说。

  苏拾欢没说话。

  贺南征的大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别怕。”

  苏拾欢忽然抬起头,天边一抹淡淡的白色光芒逐渐升起。

  可苏拾欢心底的那点光亮却逐渐沉溺。

  天快亮了,他们快要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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