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在元婴期卡的太久，积累的底子足够雄厚，于是厚积薄发。玉襄的境界不说是一日千里，却也算得上是扶摇直上。
此刻她与白秋寒阶级相等——虽然他比她先一步进入出窍中期，力量使用的更加纯熟，但一想起刚见面时他就嘲讽她不过出窍初期的事情，玉襄就朝着他做了个鬼脸，玩笑道：“看你还当不当我是花妖。”
提升境界固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玉襄看起来却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她牵着马准备和刚刚交上的朋友继续一起往前走。而方子琦骑在马上，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白秋寒就忍不住的跟在了玉襄的身边，追问道，“你做了什么晋级的？”
玉襄看了他一眼，坦白道：“骑着马跑了一圈。”
“就这样？”
“就这样呀。”
像白秋寒这种从未接触过凡人世界的修者，显然并不能理解骑马有什么乐趣，但听说只是骑了一圈便从出窍初期提升到了出窍中期，他便也有些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风夕瞳也走了过来。
“玉襄能提升得这么快，是因为她的实力原本就已经达到了出窍中期，桎梏着她的无非是心境和阅历。因此心境圆满，境界提升，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她对着白秋寒说道：“玉襄和你的情况并不一致。”
三位仙长都到齐了。骑在马上的方子琦紧张的听着他们的谈话，那里面有许多词句他都听不明白，可是，他的心却渴求着更多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讯息。
关于修行，境界，心境，出窍……
但他们却不再说下去了。
风夕瞳转过脸来，朝着玉襄笑了笑道：“你师父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阿襄要不要写封信传回去？”
玉襄立刻快活的应道：“要！”
她兴高采烈道：“我出门的时候，我师父还嫌弃我来着——说我们认识的时候，阿瞳你是出窍初期，现在已经是出窍后期了，我还在元婴卡了这么久——现在我可算是进阶了！”
但她说完之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狡黠的摇了摇头。
“不，还是等我亲自回去之后再告诉他最好！看他还说不说我丢人，哼。”
碰上了这种好事，玉襄一路上就玩得更开心了。
她和方子琦很聊得来——这也许有着少年刻意讨好和容让的因素，可是玉襄却是真的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朋友。
她从商队里借了一匹马，和方子琦一起在沙漠里奔腾不休，有时候一口气能跑出好几十里。
作为回报，她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了一架自走马车——也不知道是哪个师兄炼制出来的，车身华丽无比，四轮自走，显得格外气派——交给借给了她马匹的商队成员使用，当做代替马匹的代步工具。
商队的成员一开始都不大敢碰，觉得太过贵重珍稀，还是玉襄坚持，他们才战战兢兢的爬了上去。
玉襄也知道这自驾马车十分张扬，可是修真者大多都不怎么需要代步工具，当初把这个放进来的师兄，大概是抱着有备无患，什么方面种类的东西都塞一点的心情送给她用的。因此储物手镯里，能够给凡人使用的代步工具非常之少。
而跟着方子琦一起骑马狂奔了好几天后，玉襄总算掌握了如何正确的骑马，而不是靠着自己强悍的身体素质和马匹硬扛着相互伤害。
白秋寒也不闭目修行了。他坐在马车上，撩起门帘，看着不远处在商队四周策马奔驰的一双身影，听着那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情绪烦躁。
“喂！”他扭头看向了角落里盘腿而坐，闭目入定的风夕瞳，没好气的问道：“你为什么坐得住？”
风夕瞳依然闭着眼睛，“我为什么坐不住？”
“可是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她都跟别人玩去了！”
这有些幼稚的话语让少女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用一种很奇异的目光盯着白秋寒，好像从没见过他一样的盯了好半晌，才露出了一丝笑意道：“怎么，玉襄没有陪着你，你很不高兴吗？”
“哼。”不知道有哪里好笑的白秋寒皱起了眉头，“她之前说什么，我是她下山之后的第一个朋友，好像我有多么多么重要似得，结果一转头就跟别人勾搭上了！”
“你是她的朋友，但不代表玉襄就不能认识新的朋友了。她喜欢跟谁一起，喜欢去哪，在哪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
联想起他自己所说的灵童身份，大概是从没有交过什么朋友。这种本能的占有欲霸道而又任性，却像个孩子一样，让风夕瞳对于白秋寒的戒备突然降低了不少，“如果你想跟她一起玩的话，就去找她加入不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去找她？她跟那个凡人不是玩得很开心？我才不会去求她！除非她自己来找我。”
少年怒气冲冲的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打马折返的人影，似乎颇觉碍眼的“啧”了一声。
看着他那副模样，风夕瞳就忍不住感觉更加好笑了。
这种我的朋友只许跟我在一起，不许跟别人玩得好的感觉，要么就是还不懂事的小孩，要么就是被顺从的太过骄傲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这样的态度反而可能会让他失去朋友，就见白秋寒突然眯了眯眼睛，低声的嘟嚷了一句：“哼，那么我抢过来就是了。”然后跳下了马车。
风夕瞳有点疑惑，但过了几天，她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
玉襄骑马的新鲜劲头过去之后，她回马车里找风夕瞳说话。从她的话里行间，风夕瞳不难听出白秋寒和方子琦的关系，现在比方子琦和玉襄还要好了。
玉襄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可能男孩子跟男孩子更合得来，但风夕瞳跟着她一起出了马车，看见的却是那个凡人少年骑着马，不无恭敬的站在白秋寒的马后。
那哪里像是朋友，分明是将他收做了手下一样！
“阿瞳也出来了？”白秋寒骑在马上，丝毫没有前几天觉得有剑不御，有灵兽不用的对马匹的嫌弃感。他腰背挺直，容貌俊秀，身材欣长，骑在马上，神色中带着一种仿佛世界都在脚下的骄傲——但那平凡无奇的小黄马，却与他那耀目的气质十分不符。
要是让玉襄来打比方，那简直就像是君王穿着龙袍，却坐在拖拉机里一样。
“我们打算到了息镇，就去买马！”玉襄显然也清楚白秋寒的马和他的不匹配。她兴奋的将风夕瞳拉上了马背，她比自己的好友矮了些许，只好让风夕瞳侧坐在自己怀里，她才能拉着缰绳，又不被挡住视野。
“买马？”风夕瞳顺从的坐在她的前面，有些惊讶，“什么马？”
“子琦说，息镇会有马贩！马叔说，那些西域马跟中原马不一样，四肢修长，高大俊美——我跟秋寒约好啦，我要买匹黑色的高头大马！秋寒买一匹白色的！阿瞳你要不要也一起？”
“……不，我就不用了。”她买马有什么用啊？她又不准备骑。而且，玉襄和白秋寒都是修士，却去买马？就算是千里马，汗血马，也比不过御剑乘风啊。“……买了马之后，你们打算放哪？”
“带回去！养在广寒峰上！”玉襄看起来都想好了，她兴致勃勃的规划道：“秋寒也跟我一起回去，是吧，秋寒？”
白秋寒含糊的应了一声，却也没有说清楚到底去不去。但听在玉襄耳朵里，那当然是肯定的回复。
见她心意已定，风夕瞳也不再说什么的点了点头，无奈的笑道：“那也行，你高兴就好了。”
玉襄便在她的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撒娇道：“嘿嘿，阿瞳要帮我选马。我们一起选一匹最帅气跑的最快的大马，到时候，我给我的黑马配上红色的马鞍，那肯定非常艳烈！人家都说要快意江湖，得要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带最美的人去浪迹天涯！”
方子琦这些天显然已经跟玉襄混的很熟了，仙凡之别不再是隔阂之后，他笑着打趣道：“你一个女孩子，喝什么最烈的酒，带什么最美的人去浪迹什么天涯啊！”
玉襄便抢先反驳道：“最美的人！女的我有阿瞳，男的我有我师父！”
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不过，我还真的没喝过酒诶。等到了息镇，我们买完马，再去喝点酒怎么样？”
方子琦笑着还要说话，白秋寒却先开了口，于是他便立刻闭口不言的听他说道：“说到这里，我的白马要什么颜色的马鞍还没有定啊。”
“啊对，阿瞳，我们正犯愁呢，我觉得白马配紫色或者蓝色的马鞍不错，很风流婉转，但是秋寒想要黑色的！子琦说如果是一起买的马的话，黑白对应，不如马鞍就选一样的，都是红色——阿瞳你觉得呢？”
他们讨论的这些琐事，距离他们所修行的大道显得那么遥远，可是又那么认真。
风夕瞳便忍不住也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白马……金色的马鞍，会不会显得更绚丽一点？”
白秋寒皱眉道：“那黑色的不是感觉更帅？”
“可是黑色就不符合白马王子的形象了！”
风夕瞳微微一愣：“白马王子又是什么？”
“就是……”玉襄语塞了一会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要解释清楚这个词语的来源，她可能需要讲一遍白雪公主，睡美人，美女与野兽等童话故事，才能让人理解深刻：“就是……嗯……会拯救少女于危难之中，为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至死不渝的俊美少年！白马王子，就是少女梦中情人的代称啦。”
“那既然是王子的话，”风夕瞳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懂，她迟疑了一下，“金色就更加符合气质吧？”
白秋寒没说话。他白皙俊秀的脸庞微微泛红，大概是被刚才玉襄所说的“俊美少年”和“梦中情人”之类的话所取悦了。
他没有说话，方子琦就也跟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咳嗽了一声，不大自在的说道：“——那就金色的好了。”
玉襄觉得紫色的会更加清丽风雅，但是，如果是白秋寒的话，他身上的确有一种和清丽风流相冲突的尖锐气质。于是她想了想，笑着道：“嗯，那就金色好了——果然，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还是得问阿瞳才行！”
他们四人一起骑在马上，慢慢跟在商队的后头，一边说话，一边慢慢朝前走着。
说得最多的是玉襄和方子琦，玉襄对于凡世间的事情非常好奇，问出的问题总是奇奇怪怪，却又十分有趣。
但他们却也不会冷落白秋寒和风夕瞳，不管是什么话题，被玉襄一说，都令人忍不住兴致勃勃的跟着讨论起来，她的思绪天马行空，有时候说出的话格外有趣，怪不得之前在马车里，远远传来的笑声从未断绝过。
跟她在一起总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风夕瞳再也没见过第二个像玉襄这样无忧无虑，也能让别人也一起无忧无虑的快乐起来的人了。
而在傍晚时分，商队慢慢地走出了沙漠。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沿路开始出现了绿色。
息镇，已经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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