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铃声响起，同学们三三两两散开。
孙蓬没朋友，也无人愿意和她有过多的结交。将所有课本放入包里，孙蓬孤单影只的出了学校。
“孙蓬。”
校门外，贺峦突然叫住了她。
孙蓬抬头看了他一眼，抵着脑袋加快步伐。
贺峦跟上，说：“对不起啊。”
孙蓬看着脚尖，半天没有说话。
贺峦没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说；“我当时也不是故意的，我爸妈都是大学教授，平日对我管的严，要是老师将这件事告诉他们，他们肯定揍我。”
孙蓬哪敢去怪他，有什么能力去怪他，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有人对她施舍善意就是莫大的恩赐了。
“没事儿。”孙蓬的声音依旧微弱，“面包挺好吃的。”
贺峦怔了怔，紧接着露出两颗小虎牙：“你要是想吃，我明天早上再给你带。”
孙蓬应了声，声音有些含糊。
看她八成原谅了自己，贺峦也放松下来，脚步不由变得轻快，他问：“你是从A城来的啊？听说那边风挺大。”
“是挺大。”孙蓬说，“一年刮两次风，一次上半年，一次下半年。”
贺峦听后，噗嗤声笑了，他侧头看着孙蓬，孙蓬比同龄人要长得干瘦，头发虽然浓密，却泛着不健康的黄色，她一直低着脑袋，只能让人看到尖尖且略显苍白的下巴。
贺峦收回视线，耳尖有些泛红。
“你是和父母一起来的吗？”
“不是。”
“那你一个人来的？”
“也不是。”
贺峦挠了挠头，问：“那你父母呢？”
孙蓬盯着脚尖，嘴唇动了动，吐出句微弱的话：“我妈和别的野男人跑了，我爸在Ａ城。”
孙蓬始终记得那天，那天的Ａ城天气灰蒙，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母亲将她从学校接到了车站，车站人来人往，充斥着吵闹和蔓入鼻腔的汗腥味。
人群中，一个男人向他们走来。
男人长得高大，憨厚，他带茧的手触上孙蓬发丝，冲孙蓬露出抹善意的笑，“这是毛毛吧？”
孙蓬不喜欢这个男人的接近，一个劲往母亲后背缩。
他不在乎笑笑，掏出一根棒棒糖递过来，孙蓬没有接。
再然后他们上了火车，穿越高山和平原，一路来到远在Ｘ城的外公家。那一天盯着窗外的苍茫夜色，孙蓬知道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再和父亲见面了。
贺峦出生在一个传统的家庭，他有些局促又有些尴尬，张嘴想安抚孙蓬，却不知如何开口，就在沉默间，孙蓬停下了脚步。
“我到家了。”
贺峦看着她身后的高楼，说：“你家在这儿了。”
“嗯。”
孙蓬没动，等着贺峦走。
然而贺峦一直看着她，笑着说：“我看着你进去。”
孙蓬抿抿唇，扯紧背包带子进了大院，左边是高楼，而右边却独自耸立着几间低矮的平房，那破旧的房屋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那是她和外公外婆住的地方。当孙蓬进门时，外公刚好从里屋出来。
看到孙蓬，外公笑得慈祥，“毛毛回来了啊～”
身后贺峦的视线灼灼，看着外公那弯起的眼眸，孙蓬突然觉得有些羞耻，她脸上发烫，双手死死扯着背包带子，最后收回视线，不顾外公的叫声转身跑进了大楼里。
楼道寂静，头顶的灯光独自散发着昏黄的余温，孙蓬呼吸急促，藏在胸腔里的心脏跳的厉害。
贺峦是走了还是没走？
就在孙蓬这样想的时候，外公那微偻的身影引入眼帘，他有些费力的跨过那过高的门槛，慢慢吞吞向孙蓬接近着，最后那苍老的布满老茧和冻疮的手牵起了她的手指。
“今天给你买了条鱼，回去吃。”
孙蓬被外公拉着，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这一刻的孙蓬突然想哭。
“对了，这些也给你。”外公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布包，布包折叠的方方正正，他一下一下打开，里面放着一张１００和几张零钱。
外公抽出一张二十和一张五块放入到孙蓬口袋里：“拿去买零食，记得也给同学买点。”
孙蓬咬了咬牙关，将钱拿出来又送了过去：“我不要。”
“让你拿着就拿着。”外公有些强硬的将钱塞到她书包里，“想吃啥就买，没啥就买，记得别和你外婆说，不然她又唠叨。”
“可是……”
“行了。”外公拉起她，向那小小地平房走去，“你安心读书，等你妈赚了大钱就接你回去，你也不要瞎想，有什么需要就和外公说，咱虽然不如别人有钱，可也不会委屈了你。”
说着，他的手轻轻抚了抚孙蓬有些干枯的头发。
推门而入，屋内的温度瞬间驱散了室外的寒冷，房间里蔓延着鱼肉的清香，她的外婆依旧躺在床上，因为精神问题，她每天都在自言自语些别人听不懂的东西。可在看到孙蓬时，外婆却仰头冲她露出笑，笑容含着老人对晚辈的喜爱。
孙蓬放下书包，进洗手间洗了手，再出来时，桌上已摆上了做好的鱼肉和米饭，还有两碗剩下的面条。
“外婆不吃鱼吗？”
“我不爱吃鱼，我和你外公吃面就好。”外婆说，“毛毛长身体，毛毛吃。”
外婆是个傻子，孙蓬从来不把她的话放在耳朵里。直到过了很久以后，孙蓬才明白，“爱”是天性，哪怕是神志不清，是非不明的外婆也会有这种天性，并且毫无保留的给了她。
＊
因为外公给了钱，所以今天孙蓬不用再委屈自己的肚子。
路过早点摊，孙蓬摸了摸兜里的纸币，踱步向那边走去，早点摊摆在马路边上，左右两边摆放着几张桌子，正有几个学生围在上面，热火朝天的不知讨论着什么。
几个男生看起来和孙蓬同龄，校服皱巴巴贴在身上，红领巾随意耷在脖子上，其中一个叼着根烟，吐出的烟雾随同包子的热气一同扑在了孙蓬脸上。
孙蓬不由多看了他们几眼，可就在此时，她的视线与吸烟的男生撞在一起。
孙蓬匆匆收回视线，转身就向学校跑。
“你给我站住！”
后头传来声音，没等孙蓬跑几步，就被几个男生扯着书包强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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