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剪报
“超人？”为首的士兵惊疑不定地放下了枪，他们排成一列从开启的白塔顶部鱼贯而入，每个都背着像是喷气背包一样的装备，“我们接到了白塔的触发警报……是您有什么事吗？”
克拉克的余光看见布鲁斯朝他做了个手势，迅速地拧身一荡。他的身形消隐在了低处某一层，在高处看不见他了，克拉克略略放下心来。他通过劳伦斯的只言片语推测出这个宇宙的自己——姑且认为那是自己吧，是这个监狱的支持者和建造者，此时大约能把这些持枪警戒的士兵蒙骗过去。他只是不太明白一件事：如果这座白塔是他和奥德莉共同建成的，为何它的外壁覆盖着如此厚重的铅层？
“我接到消息说有个囚犯越狱了。”克拉克清清嗓子，随口胡诌道。他拿不准主意态度是否该亲切一些，但此时似乎更该参考一下蝙蝠侠的做派。克拉克沉下了脸，语气威严地说：“你们是在怀疑我吗？”
“不，我们以您的意志为荣光，最高议员！”其中一个士兵狂热地说，“不知道您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白塔的防御固若金汤，绝不可能有人从这儿逃出去。”
“但愿如此。”克拉克语气冷漠地说，他这会儿很是惊讶于自己的演技，“我还要在这儿待一会儿，你们可以离开了。”
“可是……”另一个士兵支支吾吾地说，“我听说在哥谭爆发了大规模抗议，您不去将头目抓捕回来吗？还是说今天气女会亲自前去？”
“士兵，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克拉克抿紧了双唇淡淡地说。他的容貌本就如同雕像般端正古典，此时压下眉头，将眼瞳里纯净的光芒敛入晦暗之中，向那士兵瞥去的审慎一眼竟如同神明垂视般无情，登时令他慌了手脚连连道歉。
实际上克拉克只是在忧心于他说的这个事件。直觉告诉他这与方才劳伦斯所说的话一般，是这个世界的常态……黑暗的常态。他低下头看了一眼那个转向了蝙蝠侠所在方向、正在充能中的激光炮，两道猩红的热视线从他眼中射出，如同热刀切开黄油那般将那个炮台劈作了两半。
士兵们登时噤声，看起来似乎连呼吸都觉得冒犯。他们朝克拉克敬了一礼，接着沉默地快速离开。克拉克抬起头看向那个仍未关闭的塔顶门，一语不发地转头飞向下方。
他循着布鲁斯方才离去的方向缓缓降落。这一层并不是囚室，而是开放式的环形厅堂，只是依旧没有窗户。冰冷的白炽灯光照射在这层房间之中，让正沉默地站在一张巨大办公桌前的蝙蝠侠一身漆黑的身影愈发醒目。
“你发现了什么，b？”克拉克飞近他身边，低声说。
“电脑设下了严密的限制，我想只有我们的钢骨才能破解它。”布鲁斯回答，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一无所获，相反，他看起来就像刚从噩梦之中清醒过来。他将桌上的一本手记递给了超人：“但我找到了这个……”
克拉克接过了它将其翻开，看见扉页上用斜体字写着：超人类绝密档案。他抬起眼睛看向布鲁斯：“这不是奥德莉的字迹。”
“当然它不是。”布鲁斯平静地说，“我倒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没认出来这是我的字。我有一本一模一样的手记，藏在蝙蝠洞里。看这儿……”
克拉克依言看去，只见它的第二页上写着：“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你会接触到这份档案。最好的情况是，我面对的敌人过于强大，我一人对付不来，这本书出现在你的手中，是为了帮助你更好地理解它们会构成怎样的威胁。最糟的情况是，我们曾经的盟友走上了邪路，如果我将这份情报交给你，就意味着我们的世界可能陷入了危机。……也许这本书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才是我乐于见到的结果。但过往的经验告诉我，这份期盼多半将会落空。”
“我原不知道你之前对我做的那些研究最后是写到了这上头。”克拉克嘟哝了一声，“你觉得这本手记出现在这儿是哪种情况？”
布鲁斯阖了阖眼。他伸手拿过那本手记，迅速地翻到了最后一页：“恐怕哪种都不是。”
克拉克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他看见最后一页上如同泼墨一般溅上去的大片血迹，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岁月，已经变成了暗淡发黑的深褐色。那血迹层层晕染开，将下面的纸张也污染了不少。他抚摸了一下那干涸的血迹，轻声说：“这不是蝙蝠侠亲手交出来的……”
“无论当时发生了什么，那都不会是我们想看到的事。”布鲁斯合上了本子，从另一边拿出了一大叠剪报，“而我想我们已经知道了。”
“剪报？这倒像是奥德莉的风格。”克拉克说，他实在想不出来布鲁斯是何以在刚刚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找到了这许多东西的。他们将这些报纸在桌面上摊开，一张张地看了起来。它们都被剪得整整齐齐，有的报纸已经陈旧泛黄，有的则还很新。最早的一张是五年前，光是标题就让克拉克的心脏忽然被攥紧了。
那新闻标题摒弃了媒体惯用的夸张手法，只是平铺直叙，但这样反而让那铅字愈发沉重：《黎明城发生不明原因毒气泄漏，已造成两百万人死亡，约五百万人身体不适》
“很显然这就是外面那些徘徊的毒气来源。”布鲁斯语气平静地说，“看看这个。”
《超人杀死小丑，宣布将为民众安全负责》
“哦，不。”克拉克喃喃道，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迅速地看完了剩下的那些从宣布全球政权成立到通缉蝙蝠侠的报纸，“不该这样的。”
“在你和气女从太阳附近返回的时候，你或者她没有想过杀死小丑吗？”布鲁斯放下了手中的剪报，偏过头看向克拉克，轻声说道。
“不得不承认，在我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我的确想过。”克拉克也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苦笑着转向布鲁斯说，“那时候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强烈憎恨。如果我——如果他害我失去了奥德莉，我想我一定会杀了他的，布鲁斯。我会不计一切代价，将最痛苦的死亡施加在他身上。但奥德莉原谅了我，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而且当我们回到地面时，小丑也被浩克折腾得够惨的。”
大约是想起了那个场景，连布鲁斯坚毅的唇角都忍不住上扬了一毫米左右。但他的表情几乎一瞬间就重新变得凝重了下来，他看着那些剪报低声说：“而这也许就是原因……气女没有原谅他。”
“这些报纸上记录的事件里几乎看不见气女的影子。”克拉克迅速地扫视完那些剪报，他的蓝眼睛现在看起来像冰封的湖面，“……桩桩件件都有关超人，这里的超人。有人爱戴他，也有人恐惧他，他的声誉几乎在世界的顶峰……我不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你觉得气女为什么要收集这些剪报？”布鲁斯抿唇说道，“恕我直言，她或许在用这种方式折磨那个超人。她在提醒他——或者提醒她自己，不能忘记曾经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
克拉克沉默了下来，他低下头看着几乎有他半个小臂厚度的那叠剪报。半晌，他抬起头说：“我想带走这些，布鲁斯。而且我想把这儿毁掉。这座塔。这座监狱。”
“且不论可能的后果。你打算拿这些囚犯怎么办？”布鲁斯说。
“把他们放走。我们都看了那些报纸，你我都知道他们是无辜之人。反对超人的政客、不愿意赞美超人的记者、在课堂上说了真话的教师、给反抗军提供帮助的科学家……这个宇宙的正义联盟一定是疯了。”
“外面充斥着毒气，他们就这么出去恐怕撑不到离开城市。”布鲁斯平静地说，“而我们没有时间挨个将他们送回家。”
克拉克低声笑了。他说：“你知道我能解决这个的，b。”
布鲁斯定定看着他。半晌，他轻轻摇了摇头，也露出了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微笑：“是的，我知道。”
轰！
一道强大的声波攻击忽然从塔外来临，登时让几个在那一侧的囚犯惨叫一声，昏了过去。那无形的攻击穿透层层墙壁直冲他们而来，克拉克匆匆一扬披风，挡在了布鲁斯身前。但仍有小部分攻击被布鲁斯接了下来，他低哼一声晃了晃，扶住了桌子。
“恐怕他们发现你不是真正的超人了。”布鲁斯语速飞快地说，“拿上这些，我去引开他们。”
“我送你上去，布鲁斯！”克拉克立刻回答道。他抓起布鲁斯的肩膀将他送到了塔顶附近，自己率先飞了出去。数不清的弹雨顿时喷溅在克拉克身上，弹壳叮当落地的声音连绵响成一片。外面起码有两百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或站或飞地包围着白塔，看到这一幕，布鲁斯几乎是把一句脏话咬碎在了嘴里。
他掏出了腰带里的几乎所有闪光弹、冰冻弹、烟雾弹、震荡弹，双腿蹬地发力，猛地从白塔边缘滑翔而出，手中的道具纷纷被抛出引爆。起码一半的士兵立刻被这个不知何处冒出的新敌人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调转枪口。布鲁斯披风一展，那些喷吐的火舌几乎是坠着他的披风袍角一路射击。不知何人大喊了一声：“那是蝙蝠侠！”
这下绝大多数士兵的注意力都跟了过去。没有配备飞行背包的士兵们纷纷在地上追着布鲁斯消失的方向而去，不得不说，布鲁斯那一身漆黑的蝙蝠侠装备在此刻伸手不见五指的黎明城中简直是如鱼得水。见布鲁斯成功引开了他们，克拉克迅速俯冲而行，降落到了白塔的基座附近。
“这可真是个大家伙。”克拉克轻声自语，“我得把它拆下来。”
两道比毁掉炮台时炽热了不知多少倍的热视线激射而出，将白塔的底座平平地切开。感谢这比常规建筑物更厚重的墙壁，白塔依旧岿然不动，只是震动了一下。身后的士兵们一边朝他开火一遍高喊着要去通知正义联盟，在一片嘈杂之中，克拉克伸手抱住了白塔圆柱形的墙壁。他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
随着一声发力的怒喝，克拉克如同神话中的赫拉克勒斯一般，以人类无法想象的力量将白塔拔了起来。这座百米高的建筑在超人的怀抱中如同孩童的积木般轻巧，他托着它——在那些士兵惊骇欲绝的眼神之中，飞了起来。
白塔的灯光闪了闪，无声熄灭了。黎明城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派来士兵的直升机盘旋在天空之中，几道光柱不断在地面扫过。而克拉克就这么托着白塔，一路飞出了这座城市，将那些士兵远远甩在了身后。
……
“请容我打断一下。”奥德莉说，“所以那本手记现在在哪儿呢？”
“事情到这儿还没完。”闭目养神的布鲁斯疲惫地说，“这只是昨晚的事。继续说，克拉克。”
注：确实有一本书叫《蝙蝠侠手记：超人类绝密档案》，那段话是这本书的前言。前言的署名是布鲁斯韦恩，这本书非常有意思，类似设定集（？）大家都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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