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丧钟

奥德莉度过了一个难得的下午。之所以难得，是因为这个下午她几乎什么也没做，只是窝在克拉克怀里睡了一个漫长的午觉。

        卧室的窗户有着相当好的采光，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这间公寓没有厨房。但这难不倒心灵手巧的克拉克，他将一个飘窗前的空间改成了小厨房，可以做些简单的餐食。

        卧室的床宽大柔软，奥德莉睡在克拉克体温四季恒定的臂弯里，怀中半搂着蜷起身子的小氪，阳光在窗帘后慢慢西移。她在无梦的睡眠中也微微上扬起了嘴角，这样安心、舒适的环境让她得以彻底放松地休息。

        直到晚餐时分，奥德莉才睁开了眼睛。克拉克显然早就醒了——或者他压根没睡——正在轻手轻脚地把她的头发一圈圈缠绕在小氪的尾巴上。听到奥德莉醒了，小氪大声吠叫，立刻抽出尾巴蹦到了天花板上站着。

        “……”奥德莉无奈地坐了起来，用自己的头发梢挠了挠克拉克的喉结。克拉克笑了几声，看着她起身打开衣柜，从中扯出一套黑色的制服。这套制服几乎是崭新的，凯夫拉面料，看得出来是来自韦恩集团赞助。奥德莉将这套纯黑的制服往身上套，语气轻快地说：“晚上吃鸡蛋卷，再来点沙拉？”

        “你总在晚餐时间吃早餐。”克拉克坐了起来，一边替她拉拉链一边说，“晚上要出门？”

        奥德莉将护目镜扣到头顶，一身黑衣把她的眼睛衬得更是如血般鲜红，她朝克拉克露出一个微笑。

        ……

        奥德莉像一只蝙蝠般，悄无声息地拢住披风，降落在海面上。在她前方不远处，是纽约州莱克岛附近的一座水上监狱——木筏监狱。

        这座监狱是神盾局为超能力囚犯打造的特殊监狱，警卫们都配备着非常规武器，此时它周围的探照灯正在海面上逡巡，苍白的反光不断在海面上移动。她的确通过斯塔克的关系获取了通行资格，但安排好的拜访时间是三天后，在那之前，她还有些需要在暗处观察的动静。

        她脚下踏着的水忽然亮起了梦幻般的星星点点的蓝紫色光芒。这光芒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很显然，是剧毒水母。神盾局为了防止犯人越狱，在木筏监狱的附近海域投放了巨量的神经毒素水母，这些水母的毒性保证犯人们除非能飞，否则无路可逃。此刻，它们感知到了海面上有生物活动的痕迹，立刻挥动着触手纷纷上浮。

        此刻望去，奥德莉就仿佛行走在一条星光铺就的道路上，她的每一步都会点亮一团蓝紫色光晕。只是这光晕里充满杀机，并且对于潜行来说，简直如同指示灯一样显眼。奥德莉皱起了眉，轻轻吸了口气，俯下身放低重心。下一秒，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贴着海面直飞而出，瞬间隐没消失在黑夜之中。

        她的身形如同闪电般穿梭在空气之中，不久后就来到了木筏监狱的外面。这座监狱的外表以厚重的钢铁厚壁打造，几十柄射线枪直直地瞄准着墙外。不过对于奥德莉来说，这些外在的防御简直形同虚设，她的身体就像是一颗流星一样直接从纵横的射线之中冲过，没有任何停留。

        奥德莉直接飞到了一处高墙边缘，在这里可以看见木筏监狱内部的景象。她能感觉到一阵无形的力场从监狱内部扩散，弥漫过她的身体，引发起她身周每一个气体分子的振动。这是神盾局用以限制超能力的生物能量阻能场，但对于奥德莉所能发挥出的气体能力而言，这限制并不明显。只需要精确计算能力的使用方式，她可以轻松从这里全身而退。

        她无声地跳下高墙，往监狱内部走去。真空包裹着她的靴子底部与地面的落点，让她的行走如同猫一样轻捷无声。空气被她的走动带出阵阵涟漪，她的脑中浮现出了这座监狱的立体图景，奥德莉忽然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本该有警卫驻守的角落此时空无一人，这里显得异常寂寥，就连巡逻警卫的巡逻轨迹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不认为神盾局封锁了这座监狱，至少监狱外围看起来毫无异常。这座监狱内部的警卫似乎已经撤走，不过她依旧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谨慎。

        一路上布满了监控，监狱里的情况很复杂，这些监控摄像头可以将整个监狱内的一切都呈现出来，包括人类的一举一动。但奥德莉让自己的人工智能骇入并替换监控的举动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失败结果：这些监控已经被破坏了——物理意义上。

        正当奥德莉心中警铃大作时，她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哈，你是新的蝙蝠吗？一个金发女孩儿？”

        这个沙哑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利剑，直刺心脏。奥德莉心下一惊，立即转过身，抬起手臂。千钧一发之间，一声刺耳的吱嘎声猛然响起，奥德莉的手臂上两股白色的气流旋转着喷发。好快！两把刀如同新月般破开空气朝她劈来，又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在半空中拉扯住不得寸进。奥德莉在转身的一刹那就向后飞掠几步，几个回合的试探在电光火石之间结束，她凝神看去，看见了此时最不想在此处看见的人之一。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穿着半黑半黄警戒色盔甲，面罩上只有一只红色目镜的高大男子。他的身形极有压迫力，浑身散发出寒冷而嗜血的气息。这个人发现自己无法挪动被固定在空中的双刀，于是迎着奥德莉的目光，悠然地放开了它们，转而取下了挂在胸前的一把微型冲锋枪，瞄准了奥德莉。

        他每个动作都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但几乎不给人反应时间，致命的火舌在枪口喷吐而出，子弹疯狂地向她倾泻而来。

        这不是奥德莉第一次被枪瞄准，但却是奥德莉第一次有被杀机锁定的预感。这位打了招呼却立刻不讲武德地出手的男子无愧他的名声和称号，奥德莉挥手将子弹打散，隔空把因为不断开火而过热的枪头掰成了一个倒u型。

        “丧钟。”奥德莉眉头紧锁，低声叫出了他的代号，“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自然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雇佣兵。丧钟几乎和正义联盟的所有人打过交道，更是少年泰坦的死敌，奥德莉有时候疑心黎明城警局里至少一半的凶杀悬案都是他犯下的，但他做事极为干净利落，没人能找到证据。

        奥德莉驻守黎明城期间曾经与他遭遇过一次，但丧钟自称不打没人付钱的架，硬是夺路而逃，并且名曰战略撤退。这让奥德莉对这位超级反派极为忌惮，尽管他们并没有见过几面。蝙蝠侠倒是对他颇为熟悉，毕竟哥谭的上流社会里有一大半富豪都是丧钟的老主顾，或者即将成为受害者。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气女。”丧钟随手将报废的枪插回了背后，“蝙蝠的衣服可不太适合你，你还是穿成原来那样儿比较好看——怎么，超级英雄也会来监狱做客？”

        但他显然并不真的打算与奥德莉寒暄。丧钟朝奥德莉说着话，手掌突然伸展，他的手指弯曲着，手中竟然拿着两把金色的匕首，正在空气中发出不祥的嗡鸣。奥德莉看着丧钟的举动，眉头皱的更加深了。她知道尽管丧钟擅长使用的枪械对她没有任何作用，但他却依旧拥有着极强的近战能力，这对不能在木筏监狱里大幅度动用能力的奥德莉来说可是个十足的坏消息。

        丧钟的左脚猛踏地面，地面上瞬间凹陷了一大片，他一跃而起，手腕翻转，匕首瞬间化作漫天残影。这铺天盖地的金色残影是如此密集，几乎将奥德莉整个人全部笼罩在其中。那两把匕首的材质显然不是常规的金属，几乎完全无视了奥德莉那足以抵抗大规模爆炸的体表防御，只要轻轻擦过奥德莉的皮肤就会给她留下一道血痕。

        奥德莉跃向空中，借助着空中的冲击力，整个人腾空而起，躲过了这无穷尽的攻击。她落在地面上，身体向后退去。丧钟紧追而至，一手掏枪，手指再次扣动扳机，数十颗子弹再次呼啸而出，枪声响成一片。

        “够了！”奥德莉恼火地说，双手一拢。空气形成两个相对的半球，牢牢将丧钟的胸腹扣在正中，“你想惊动监狱的安保系统吗？”

        丧钟一语不发，空气的压力挤压着他的胸腹部，尽管钷金属的装甲让他暂时不会因为巨大的压力受伤，这压力还是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手中的枪掉落在地上。奥德莉警惕地将他落下的双刀和枪支收拢，朝他发问：“既然你出现在了这里……你的目标是谁？”

        “能请你松一松这两个马德堡半球吗，小姐？”丧钟嗓音嘶哑地回答，“我快喘不过气了。”

        “是吗？我怎么记得某人好像曾经说自己可以轻松半小时不呼吸？”奥德莉挑起眉头说。但她还是松开了对丧钟胸口压力的控制，后者立刻站直了身体，倒是没有再去摸武器。

        “谢谢你，奥德莉女士。但很可惜，我是个有职业素养的雇佣兵，不能对你透露我的目标。”丧钟语调轻松地说，“不过你大可放心，这一层的警卫已经没法被惊动了。”

        奥德莉看了丧钟一眼，她并不意外这个雇佣兵叫出了她的名字，更不意外他清除了所有警卫的举动。有多少拦路者对丧钟来说都一样，在他脑子里可能只有一个关于前进速度的常数，警卫的数量多寡对他来说大约是等于空气阻力的大小。

        但丧钟一旦开始任务，从来都是一击必中，一往无前，此时找上她，显然是另有目的。丧钟必然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已经来到了这里，并且就住在监狱内，只不过他不愿意透露这个消息，想要通过奥德莉得到他想要的情报。

        但正好奥德莉也有想从他身上得到的情报。

        她干脆地转身，往监狱深处走去，那两把被她缴获的长刀打着旋儿飞了起来，倒插进了丧钟背后的刀鞘中。丧钟低低笑了两声，步伐稳健地跟上了她，在她前方开始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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