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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十


这颗晶亮的圆球或许是丑陋的葛瑞斯身上最漂亮的东西了,见着为之心动。这个小东西像个紫色的水晶葡萄幽静神秘,在它透彻、魅惑的光晕照射下,葛瑞斯的脸都能显现出一丝的可亲来。

        葛瑞斯被割伤的双手和脸在紫光的照射下渐渐愈合,恢复得完好如初,还光洁的不止增加一个度。葛瑞斯举起她的双手看了看,摇摇头对调皮的紫色圆球说:“金球,别浪费了,都给黛丝吧。”

        金球是葛瑞斯给这个紫色的圆球起的别致的名字,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名字,如今只会更加喜欢。

        紫色的圆球绕着葛瑞斯头恋恋不舍的转了一圈才飞到黛丝的身边,或许是葛瑞斯对黛丝的爱传递到了紫色圆球的身上,紫色圆球开怀的蹭了蹭黛丝柔嫩的双颊,在黛丝的眼皮上跳了跳。

        “金球,别玩了,快救黛丝。”葛瑞斯低声催促着说,手一直攥住黛丝的双手。

        “慢着,葛瑞斯,救活这个女孩不需要整颗,将它分成两半同样可以。”奥顿立在一旁说。

        他知道葛瑞斯是拿生命做代价。

        葛瑞斯摇了摇头说:“不行,我的黛丝需要全部。”

        奥顿皱了皱眉头,严肃地反驳道:“不需要,您的女儿只要半颗就行了。”

        “我不能冒险。”

        “这不是冒险,我比你看的清楚,这个女孩只需要半颗。”奥顿的身躯侧了侧,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说:“更何况,您的女儿还想再见到您呢,我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了。她对您具有同样的爱。”

        “这一点毋庸置疑。”

        “您需要为她想一想。”

        葛瑞斯顿时陷入了沉默中,双手将紫色的球攥在手心中,双目在黛丝和奥顿身边来回转,多次开口又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我舍不得他们。”

        “您要有准备,分开它会很痛苦……”

        奥顿的话语还未说完,葛瑞斯便已经下定决心将紫色的圆球一分为二。

        即使在外人看来,葛瑞斯也是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她全身无力的跪倒在地,枯黄的头发一会变白一会变黑,参差不齐的牙齿被她如同焊接紧紧咬在一起,碰触到牙齿的双唇和牙龈处渗出酸涩的血水来。她的头剧烈的晃动着,天地在她眼前颠倒,要是有一块石头她便用力的撞上去了。

        奥顿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他的职责是坚定的守护住身后的家园。

        紫色的圆球无声的进行哀嚎,它想不通重见天日的下一秒会是这种的遭遇。

        到了最后,葛瑞斯浑身抖动侧翻在地,鼻涕和眼泪接来不断地冒出来,隐隐透出恶心的血丝来。口中咕哝出一口含着碎肉的腥臭血水,黑黄的脸上失去了颜色般苍白,从上到下布满了肮脏的血汗。葛瑞斯双目微闭,虚弱的开启渗血的双唇呼唤:“黛丝。”

        黛丝还在陷入昏迷中,葛瑞斯知道这一点,她呼唤也不是为得到黛丝的回应。

        等阵痛消失后,葛瑞斯用尽力气撑起身体,鼓动着肥胖的肚皮往前爬。双目沉静到仿佛没有遭受到刚才的一切。只有破碎不堪的手掌中躺着的了无生气的紫色圆球,能证明她刚才遭遇到的苦痛和折磨。

        它已经破碎成了两半。

        “对,对不起啊。”葛瑞斯含着心疼的泪水对她心爱的金球说。滴落的温热的眼泪落在手心,紫色的圆球受到触动动了动,它明白葛瑞斯正在痛苦不堪,它能感受的到。

        紫色的圆球想要欢乐的蹦两下却做不到,它坚强的滚了滚,用裂了两半的身体蹭了层葛瑞斯流血的手心,其中一半融进了她的躯体中。

        “我的金球。”

        一半的紫色圆球像是回家似的融进了葛瑞斯的体内,葛瑞斯捂住心口哽咽一声,再站起来时身上的伤口便已复原。她看向奥顿点头对他表示感谢,接下来便是治好黛丝了。

        葛瑞斯将另外一半的紫色圆球放进那一滴珍贵无比的海水,颤抖着双手将黛丝抱在怀中。被海水紧紧环绕的另一半紫色圆球活泼的动了动,恢复了活力。

        葛瑞斯被体内的痛苦折磨着,背部承受不住头部的重量而塌陷,蜷缩着肥胖的身躯,粗壮的手指像个提线木偶般转了转,圆球便停驻在黛丝的额前。

        葛瑞斯手指向下点了下,借由海水这方媒介,散发着神秘魔力的圆球便落在了黛丝的体内。

        再次开启空间卷轴,葛瑞斯回头最后看了眼她的故园,毫不留恋的抱着昏迷的黛丝回了“新”的家园,将冰冷至极的海水抛弃在后。

        葛瑞斯昂起头看着深夜的浓黑色渐渐从天空中消逝,就像水流从排水池里流走,尾迹只留下清亮的蓝色和橘红色。她像是卡在万花筒中的蚂蚁,随着缤纷绚丽的一起转动,浑浊的双目逐渐失神,寻找着将黑暗吞噬并将明亮归回的、覆盖苍穹的巨大旋涡,最后才明白只有她身处在旋涡中。

        清晨又到来了。

        黛丝会在离开阿拉特斯十分钟后清醒,这是奥顿的要求,因为他不允许黛丝看到他身后的纯净的世界,本该失落的大陆不该重现人前。

        听到黛丝的卧室发出了阵阵声响,三个男孩瞬间从地上爬起,威诺擦擦流出的口水,跟在海曼身后。

        席恩敲了敲门,若无其事的说:“葛瑞斯,需要帮忙吗?席恩时刻为您服务,这会是我的荣幸。”

        海曼将耳朵贴在冰凉的铁门处,静静听着。

        等了半天葛瑞斯也未回话,海曼眯着眼侧过头一看,不由露出了浅淡的微笑,蓝蓝的大幕已然拉开,纯粹的金色阳光旋转着升高,一瞬间光华万丈,一瞬间黑暗尽消。

        可下一瞬间却黑云盖顶。

        浓厚的烟雾整装待命,见到璀璨的阳光便是得到了上级长官的讯号,争前恐后地从地面往上高升,击落碍事的鸟儿、攀登层层云梯、阻挡太阳防御的光线。地面上的汽车吹响着胜利的号角,火车含泪为英雄歌颂,战场上的厮杀在海曼眼前活灵活现的演绎。

        此时此景像极了英雄话剧的闭幕,明明才刚开始便又结束了。

        轰鸣一声惊雷,海洋未抒发的怒火到来了。

        海曼闭了闭双眼,再睁开的时候,天阴了。

        快要下雨了。

        “啧。”席恩交叉着双腿依靠在门前说,“真是个好天气。”

        威诺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揣着装饰着毛绒花边的小小口袋,神色惶恐不安,不发一言。

        正在祈祷的女人脸上惊喜的表情还未消散便僵住了,咒骂一声,急忙抱住枕头跑向别处,却在雨下来之前焦急滑倒在地,脑袋磕到了一旁的石头,口中默念着上帝而死。

        正在起床的流浪汉先生,对着天空的乌云托了托帽子,吹了吹飘到他脸前的灰烟,拉着手风琴躲雨去了。碰到死去的女人后,手风琴的声音停止,流浪汉先生摘下帽子摇了摇头,露出一口白牙哼了句欢快的歌,拿走女人藏着钱的破枕头,继续向前。

        “葛瑞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们时刻守在这里。”海曼提高音量再次询问。

        海曼话音刚落,门开了。满脸疲惫的葛瑞斯撑着门边走了出来,雪花状的帷幕将她绊了一脚,葛瑞斯脚步不稳往前颠了两下,琉璃的灯盏被她撞到,发出清脆的碰触声。她打开门,对她的孩子们露出欢欣的微笑说:“今天是个好天气,不是吗?我的孩子们。”

        威诺和席恩面面相看,一声震耳惊雷将两个人之间“绵绵的情谊”斩断,快的像只被老鹰追的兔子,两人同时露出了微笑,互相点头道:“说的对,葛瑞斯,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三个人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葛瑞斯的衣衫不整和面色苍白,都在谈论着好天气是多么的幸福、好天气是多么的难得,好天气是多么让人心情愉悦。

        见了鬼的好天气!

        葛瑞斯摆摆手便拖着要掉在一层楼的沉重灵魂走回了她的房间,丢下几个孩子回去休息。

        海曼注视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头,手蹭了蹭她刚才扶住的位置,碰触到了一丝的湿润,指尖感受到片刻的冰凉。他的眼底闪过漆黑的阴沉,加快脚步跟上前方的两个人。

        “哦,看看黛丝,她像是一朵被风摧残的娇花,吹到了我的心上,我的心在疼痛,不是因为风的吹拂,而是因为她。”

        威诺苦巴巴的说完,恨不得落下几滴鳄鱼眼泪,惹得席恩和海曼同时用怪异的眼神投向他。胃同时抽了抽,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咳了两声。席恩摸了摸威诺的毛茸茸的脑袋,将他的脸用一只手捏住说:“这话是你的真心话吗?”

        “怎么可能!”威诺睁大双眼,从口袋中掏出捂热的小手爽利的挥了挥,撑住羊角般的床栏,说:“这只是睡着的黛丝,甜美的像是一颗果冻,醒来的黛丝已经不是个女人了。”

        “这话没有道理。”海曼说。

        “我们能不知道吗?”席恩说。

        两个人同时说。

        威诺撇着嘴巴来回看着两个人,摊开双手说:“我应该相信谁?”

        “威诺,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席恩说。

        “毋庸置疑。”威诺挺直他的小身板。

        “谁也不要相信。”海曼抢在席恩之前说,“相信你的大眼睛,勇敢的威诺要用正确的双眼去看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席恩嗤笑一声,捂住威诺的双眼说:“别听海曼的胡说八道,你要相信你的心,你那还未长成的心,跳动的心。感受吧。”他轻轻放开威诺,拍了拍手接着说:“要我说,黛丝睡着的时候和醒来的时候是两个极端,啊,我想一想,清醒的黛丝恶毒的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反派,长着满口尖牙啃食着善良、纯洁的主人公,独自站在尖塔上嘲笑着众人,指使着所有人为她行动。”

        “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席恩露出亲切的笑容对刚醒来的黛丝说,体贴的将她扶坐起来,将她散落的发丝轻轻捻到耳畔,再抽出一旁的酒红色发卡别住,“我们在讨论你是多么的善解人意。”

        “讨论出什么来了吗?”

        “多的数不清。”席恩张口便来。

        黛丝冷哼一声,“我看是一个都说不出来吧。”

        “啊,黛丝,你真是聪明极了!”席恩鼓起掌来夸赞,威诺瞬间跟着鼓起了掌,海曼站在他们两个中间镇定悠闲,仿佛在撑着三个男人的面子。

        “一群无能的废物。”黛丝毫不留情的嘲笑。

        “这怨不得我们。”席恩理了理歪斜到裤腰带上的领结,“讨论的当事人无能,我们再怎么思考也得不到确切的结果,遇上你,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两个人又开始了,海曼将威诺揪住,不然他趁机捣乱,问道:“您感觉怎么样?”

        “感谢关心,心情不错。天亮了,我需要起来。”黛丝说道。

        “要不要喝点水?”海曼又问。

        “不,我已经喝的够多了。”听到水后黛丝面露古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回答。

        威诺溜溜转着眼珠,从海曼手中嗖的逃了出来,双腿一跳,扶住一旁的菱形小桌子飞到她的床边,捧住脸问道:“黛丝,你感觉怎么样?你生病了,特别的严重,不过你现在已经好了。”

        “是葛瑞斯救了你,使用魔法。”席恩走上前说,顺手将威诺揪在地板上。

        “我知道。”黛丝思考着,犹豫着说:“我想不起来了,像是做了个美梦,金色的阳光顺着葛瑞斯的头顶到了我的脸颊上,我感觉非常的好。一种美妙的滋味。”

        “像吃奶酪卷一样吗?”威诺舔舔嘴巴问道。

        “不。”黛丝回头瞪了他一眼,“才不是,像吃蟑螂一样。”

        “黛丝,你真是个怪人。”

        威诺决定远离狠毒的黛丝,一脸惊恐的迈着步子跑开了。

        黛丝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昏迷、发热,得知海曼推测她是因为被马蜂咬的,黛丝嗤笑一声却也没有反驳,或许她就是被小小的马蜂折磨成了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葛瑞斯的魔法让每个人都感到匪夷所思,威诺尤其如此,他懵懵懂懂的感觉到救活黛丝的魔法不是一般的魔法,它更神奇和独特。几个人讨论着也弄不明白,况且,他们并不了解葛瑞斯的过去,没有人会认为一个丑陋的老女人的过去会有什么值得了解的。

        事发突然,即使几个人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也不好说明白。

        “好了,好了,我要起床了,绅士们,请回避,我还不打算来一场现场表演。”

        几个人不准备观摩黛丝的起床,得知黛丝完好无事便打算回去。

        “黛丝,你的后背流血了。”威诺指了指黛丝的睡衣说。

        席恩打着哈欠,马马虎虎的看了一眼说:“或者是葛瑞斯带着她跑进了下水道。”

        “不,是石油。”

        海曼和黛丝同时说道,两人说完看了一眼,陷入了沉思。

        席恩疑惑的咦了声,凑到黛丝身边将别致的绒花捏在手中摸了摸,鼻子轻轻嗅了嗅,说:“或是葛瑞斯喂你喝石油了,走吧,再睡一会,别想那么多了。”他打了个哈欠,藏着心思在海曼和黛丝之间来回看,揪住乱跑的威诺,抱着他走了出去。

        海曼放下心中的念头,对黛丝点点头,关紧了房门也走了出去。

        独自留下的黛丝拍了拍脑门,想不明白一闪而过的景象。

        她总感觉做了一个梦,可梦的内容已经被她抛弃在了不可寻找的角落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到浴室,小心翼翼将睡衣褪下安放在衣架上,躺在温热的水中闭上了眼睛,身体浸淫在蒸汽和热水中。昏暗的小窗被细密的雨丝敲打着,金属管道传来哔波声响,混合成了一曲断断续续的安眠曲。

        黛丝放平身体细细感受着温热流淌的美好滋味,手上打着节拍,聆听着细雨敲窗的动人旋律,越听她的眉头皱的越紧,娇媚的双目蕴含不知名的怒火。咔嚓一声,黛丝快速起身。洁净肌肤上的温水由上到下蜿蜒出一道道痕迹,最终落在坚硬的地板上,汇聚在一起,手拉手共同奔赴漆黑的下水道。

        “吵死了!”黛丝捂住耳朵抱怨,一点也不想欣赏大自然混着工业化的激昂音乐,愤愤跺了跺双脚,抽出一件干净的浴袍披在身上。绕着脚下烟花状的地板踱着优雅的步子,细细端详了一番脱下的睡衣,炯炯发亮的眼神藏着复杂的情绪。

        半晌,她伸出白皙的手碰了碰黏糊的石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再试探性的探出舌头尝了尝。黛丝苦皱着一张粉嫩的小脸,确定无疑这是石油。

        为了冲淡嘴里的滋味,黛丝猛灌了几口凉水,翻箱倒柜找出一杯上好的红葡萄酒。食指摩擦着杯脚,端着透亮的红酒走到窗户前,静静的观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无边的水帘下尽是人生百态。铅灰色的乌云在上,一座座被顺流的水连在一起的桥在下,路过的车辆和行人凌乱的在雨中匆匆而过,如同一只只落群的蚂蚁。

        黛丝红唇轻启,贝齿微露,优美的脖颈伸长,抿了口醇香的酒液。丝滑的酒水就像窗外的雨往下滑坠着,进入闭塞的喉咙再藏进温热的胃。黛丝的小脸被苦涩和辛辣激出了一层薄薄的微红,舌尖顺着勾起的嘴角到饱满的唇瓣,将残留的酒吞下,缓缓舒展背部。

        叮的一声,黛丝将红酒杯放下,托着下巴盯着越来越暗的天思考片刻,再次翻箱倒柜,找出个密封的木箱来。将印刻的雕花用一旁的格子手巾擦拭干净,点燃手上的火柴熏了熏内部,沾着石油的睡衣被放了进去,等待有一天能真相大白。

        做好一切,她才真正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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