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贫院四十二

“哇哇，又有肉吃了！”疯疯癫癫的特若斯大婶在枪声落下时喊，也只有她一个人喊，因为在场的人中只有她能吃到肉。

        海曼沉沉叹了口气，浑身有点无力，一口将碟子里的汤水灌下了肚子，静静坐在椅子上。手指转着勺子，等待着下一步的劳工。

        “真可怜，真可怜。”漂亮的小可人展露喜人的笑容，姿态模样还是那般的娇柔。一根手指沾沾汤水放在嘴里嗦了口，一脸的享受，像是闻到了从外界透出来的血腥味道。

        其余的人，包括更度·特白全都没有任何情绪爆发，什么都让死亡给压下去了，没有人摇旗呐喊，没有人获得喜悦，也没有人痛哭流涕，失望的麻木一直是全部。四周静得出奇，他们只用粗重的双手撑着粗糙的桌面，呆滞地转了转笨重的眼珠子，耳朵倒是竖起了，像是在探听着什么。

        前往劳务房的路上，无数人看到了死去的灰发青年。灰发青年静静躺在冰冷的地上，一条腿别着压在身下。

        海曼没有注意尸体，他仿佛见过太多太多的尸体了，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了，什么样的尸体都是尸体，引不起他巨大的情绪波动。

        倒是尸体不远处一根正在燃烧的烟吸引了他的注意。因为那根烟跳跃了隔离栏，到达了马丽朵济贫院的外部，就像灰发青年知道自己要死，拼劲全力将点燃的烟扔了出去，把自由的希望寄托在了烟上。

        “快走吧，背后枪子在看着你呢，海曼。”爱丽·修顿在他背后阴森森地带着笑意说。仿佛她很乐意看到海曼被背后的枪子杀死。

        背后枪子是马丽朵济贫院对那位开枪守卫的称呼，因为他像一枚隐藏在暗处的神出鬼没的枪子，喜欢在人的背后开枪。真实的姓名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见过他，便只能叫他背后枪子。一个人这般称呼没有事，于是无数人也这般称呼了。

        海曼看爱丽·修顿的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告诉海曼那位开枪的背后幽灵在何处，但海曼与她没有什么默契，看不出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只垂下眼睛摇摇头，跟上前面整齐的大部队了。

        劳工开始了。海曼不想分出多余的心想着其他事情，所以他全神贯注地集中到眼前剥绳子的活计中，借由繁忙的劳务来让心忙碌起来。

        不过，一波不平，一波又起。一声粗暴的开门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后，手执长鞭子的克亚弯大婶裹着一身刻薄的寒气从门外走了进来，一张坚硬的脸发着青，瞧上去是快要入土了。克亚弯大婶来的不同寻常，因为她瞧不起这个地方，从来都不会主动进这个地方的。

        “停下来，一群废物！”克亚弯大婶举起手臂高喊，面上带着鄙夷与愤怒的神色。

        立即，劳工的所有人停下机械的劳动，静静看着她。

        特若斯大婶还在一旁疯狂地吼叫，狂暴地甩动着头颅，像一只发狂的猩猩。

        “吼吼吼！”

        “闭嘴！”克亚弯大婶一扭头，疯狂地甩鞭子抽了下地，愤怒的眼睛紧紧盯着疯狂叫的特若斯大婶，恨不得将她吃掉了。

        这吓得特若斯大婶往后倒退了一步，立刻捂住嘴巴不敢支声，只缩在椅子旁边捂住嘴巴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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