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
二十
凯特·希兰听到窗子被敲响的声音。她睁开眼睛,被刺眼的阳光眯住了眼,等她适应了从窗户投进来的光线,她看到一只麻雀停在了窗户外,正在窗沿上蹦蹦跳跳。它似乎没有发现透明玻璃的存在,还带着一股要闯进房间的气焰,用自己的短喙敲击着玻璃,发出了一阵阵清脆的声音,像是在抱怨快放它进屋,不要让它在外面挨冻了。
凯特想,如果它真的那么想进来的话。她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去给这只可怜的鸟儿开个窗。
弗雷德伸手从后揽住了她的腰,像是抱住一只毛绒玩具,在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说:“不要走。”
没有被被子遮覆的身体在冬日的早晨感到了一丝凉意,她只好抱歉地看向窗外的麻雀,对不起了,他还想多享受一会儿难得的二人时间。弗雷德还昏沉睡着,他默默地蹭了上来,红发发丝挠着她的后背,用嘴唇在她的蝴蝶骨上轻轻拂着,把她心底里的春意都孵育了出来。
她翻身钻回被子里,盯着面前的男孩,她没有忍住,偷偷轻啄了一下眼前的双唇。
偷尝的太妃糖比平时的还要甜一点。她舔了舔唇,忍不住偷笑了起来。还没等她回味过来,她腰上的手突然扣住了她的后颈,将她擒在了一个绵长幽深的吻里。她被骗了,他在装睡!这样的忿忿只在她的脑海闪过了一瞬,随后就被更令人晕眩的梦淹没了,她在浮沉的深海中被密密的网缠住,变成了被狡猾海盗俘获的一尾人鱼。
她艰难地浮出水面,大口地呼吸着重获的空气。她不禁有些嗔怪:“弗雷德!”
弗雷德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微微眯着,好像还真的还留存着困意。他的四肢毫无羞耻地缠了上来,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团属于晨醒的火焰抵住了她,而火焰的主人带着粘稠的爱意,也带着肯定的命令,他微微拖长了音节说:“不要走。”
他好像在怪她,看你对我都做了什么?你得为此负责。她不禁地笑了起来,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他的,他们都像发烧了一样冒着热气。他带茧的手指顺着她的后颈往下摩擦,开始一节一节地拨动着她的脊梁骨,她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轻吻她的眼睑,发出了低沉磁性的声音:“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觉得好像做梦一样。就连醒过来,看到你在我的怀里,也像在做梦。”
她作弄似的咬了咬他的鼻尖:“你都梦见我多少次?”
他的手指已经来到了她的尾椎骨,他凝视着她:“千万次。”
她还想知道更多:“梦里,我都在做什么?”
他找到了更往下、更深的地方去了,现在,她必须要他用吻去她的唇边摘取她流露出的声音了。
“在做昨晚我们做的事,在做现在我们做的事。”他说。
在她还可以把控脑海里的船帆时,她捧住了他的面颊,让他看着自己的脸。她想此刻她的眼睛里一定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因为他也用那样氤氲的眼神望着她。她不死心地还想审问下去:“梦以外呢?如果你早上醒来,遇到现在的情况……”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就见过他清晨起来慌忙慌张的样子,想起了盥洗室里的水声和没能完全掩上的门缝,那个时候,“……你会想着谁,来给自己解决?”
他咬住了她细长的脖颈:“我会想着你……想象着你……”
“想象着什么?”
他闯了进来。“想象着我现在对你做的事。”他开始挥舞他的武器,向她展开攻击,很快她的城池就溃不成军,她丢掉了手里的船舵,任他掌控她的航程。他将吻落在她身上的每一处,她听到他坚定的声音:“而且,现在我不再需要想象。”
凯特被弗雷德从后抱着,圈在怀里躺着,她恍恍惚惚地想,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中午了。他们又度过了一个醉生梦死的早晨,这让她对自己正在被弗雷德·韦斯莱拥抱的现实有了更强的实感。楼下传来了房东太太扫雪的声音,他们决定离开棉被,去浴室用一个澡结束这个早上。
公寓的浴缸从来没有承载过两个成年人,弗雷德踩进水里的时候,薄荷味的入浴剂生出的泡泡被大把大把地泼了出去,让她背靠在他怀里发出了抗议。
弗雷德无奈地拿起了放在架子上的魔杖,变出更多五颜六色的泡泡是他的拿手好戏。不过他决定,回去他要精进一下无痕伸展咒,至少把这个浴缸变得大一点。等浴缸里的泡泡满得让他们都看不到水底的样子了,他终于问凯特:“够了吗?这赶得上级长盥洗室的泡泡了。”
凯特看上去很满意:“我没当过级长。”
他捧了一朵浅紫色的泡沫放在凯特的面颊上:“虽然我和乔治是家里唯二不是级长的男孩,但这不妨碍我们享用级长盥洗室,还有厨房,还有去蜂蜜公爵的密道。”
凯特戳破了她面前那个巨大的肥皂泡,泡泡里散发出了浓郁的香气:“跟你的霍格沃茨相比,我的霍格沃茨那么小。”
他从后面抱住了她,把下巴放在了她的锁骨里:“如果你和我一起在霍格沃茨就好了,我哪里都带你去。”
“如果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她侧过头去看他,“我以前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被我拒绝了一次两次,立刻转身就跑的家伙。”
弗雷德眉头一皱,醋意让他忍不住捏了一把凯特的腰,她又笑着要逃到浴缸的另一边去,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臂,她又摔回他的身上。他握住了她手臂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疤,他忍不住捧起她的手臂亲吻,一道一道伤疤吻过去,像是要用吻去治愈它们,去治愈她过去的每一年岁。
她轻声又说了一遍:“如果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然后眼泪涌了出来。她想,从昨晚开始,她就想大哭一场,可比起哭,她更想和他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从此往后,圣诞节前夕不再是惩罚她的日子,她也可以选择美好的,是这样的对吧?她看向弗雷德,用眼神问他,是这样的吧?他伸手去抹她的眼泪,结果抹了她一脸的泡沫,她嫌弃地笑了,边笑边哭,像个孩子一样傻。
“凯特·希兰,你哭起来真的很丑。”弗雷德笑着说,下一秒,他的脸上也全都是泡沫了,甚至头发上,凯特的架势,是要让他在浴缸里洗个头了。他只能紧紧地把她箍在臂弯里,让她在水里的挣扎变成徒劳,最后笑倒在他的怀里,长长的发丝湿漉漉地卷在他的身上,他凑近她,“以后不要哭了。”
凯特从冰箱里翻出了房东太太给她留的圣诞蛋糕,他们决定一起分食当做垫肚子的午餐,他们真的太饿了。凯特问弗雷德想不想吃意大利面,她知道几条街外有一家家庭餐馆做得很不错,也许这可以弥补他没能吃上莫丽做的圣诞大餐。她边说着,看到弗雷德湿了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浸湿了他脖子后的衣领。
她把弗雷德拉了过来,让他背对着坐在自己面前:“头发得吹干了再出去。”
她用的是魔杖。温暖的微风从魔杖尖里冒了出来,吹拂着他的后脖颈,还发出了风挤进窗户缝的声音。她的手轻轻揉开了他的头发,让风可以把红发的发根也吹干。明明一个干爽咒就可以解决的,她却很享受这个缓慢的过程,把他和她置身在柔软的风里。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时刻,他觉得晚一点去吃意大利面也可以了。
他低下头,让凯特能吹到他的耳后:“……所以,去你家的,是食死徒吗?”
凯特的手顿了顿,她揉了揉他的发丝,现在她可以慢慢地说出口了:“是。那时候我还不懂……直到麦格教授到孤儿院找到我,告诉我,我是一个巫师……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让身边的那些怪事都意味着什么,才知道他们手里的小木棍是什么,才知道……一个词语真的能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他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你知道都是谁吗?”
凯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看到他们的样子。我被妈妈藏在了储藏室里……我只能听见声音,听见他们在笑,听见爸爸妈妈在惨叫……听见唱片机在放《白色圣诞》。”她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抓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让她能从他身后靠着他。说这些的时候,她没有哭,“我既希望他们已经被抓进了阿兹卡班,最好死在了里面,又希望……他们能出现在我面前。”
弗雷德更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如果他们出现在我面前……”她让自己陷进了久远的回忆,“我只能记得……记得口哨的声音。”
“口哨?”
“有一个人,带头的那个人……他吹了口哨。”那几声旋律在她的脑海里重播,“他的口哨声,像指甲刮玻璃的声音。”
弗雷德转过身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双臂,像在阻止她一样:“我不想你遇见他,我不想你去复仇。”
他眼里充满了担心和恐惧,她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她看着他,轻声说:“弗雷德,我会死的。”
他拼命地摇起了头,是否认,也是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我会死的,我是凤凰社的一员,从我进凤凰社那一刻我就知道,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她的手臂被他抓得生疼,可是她还是要往下说,“不管我是死在复仇的路上,还是死在混乱的战斗中,但我会死的。”
“不,你不会。”弗雷德说得斩钉截铁,好像这件事就由他决定了一样,“如果你会死,那么我也会,我并不会比你好到哪里去,‘致命危险’,你记得吗?我们全家都处在致命危险里!”
“我不会让你死的。”她声音那么轻,却说得那么重,“你忘了吗?我是负责保护你的。我没有临阵脱逃,我只是和金斯莱去给电台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你们总不能一直打游击战,而且,电台的作用还多了去了,你们的主意会更有用的。”
弗雷德惊讶地张大了嘴,很快又低下头去:“我以为你临阵脱逃了……”
凯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那也是一种逃避吧……我太害怕了,我怕我无法和你们快乐地度过圣诞节,我甚至害怕,那一天的阴影会在同一个节日上演,那我应该怎么办?我没有资格和你们坐在一起,那对最温暖的陋居来说太不公平了。”
弗雷德又摇起了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没有人没有资格去快乐,就算这个世界变得再糟糕,就算经历了再可怕的事情,快乐是永远值得去获得的事情。那才是真正让人活下去的勇气。在这个庞大的世界和漫长的时间里,人的一生是短暂而渺小的,但是因为人可以获得快乐,才能让这渺小变得有意义,变成唯一的树叶,变成永远的星光。他把凯特拉进了怀里,如果快乐是他的信条,那就让他成为她的快乐,他不要她再待在阴暗的小黑屋里了。
弗雷德什么也没说,但凯特却什么都懂了:“弗雷德,当你出现在我面前,当你在圣诞夜出现在我面前……我想,就算我会死,在那之前,我也能拥有我的快乐了。”
她把自己的心交给了他:“弗雷德,你就是我的快乐。”
他们决定去几条街外吃意大利面。下楼的时候,他们和房东太太迎面遇上。“凯特!你们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弗雷德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像是被抓住的坏小孩。可是下一秒,凯特就在房东太太面前挽住了他的手,完全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房东太太,谢谢你的蛋糕。”凯特微笑着说,“我们要一起出门了。”
房东太太眼里的锐利都柔软了下来,她的眼神在凯特和弗雷德之间逡巡,最后她由衷地笑了:“去吧!”她看向了弗雷德,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里有了几分揶揄,“小子,你需要多一把钥匙吗?”
凯特梗了梗,瞪了一眼房东太太。
他本来是不需要的。“当然,我需要。”钥匙比魔杖重要多了。
他们一起走进了雪里。白雪将整个伦敦都覆盖了,让铁锈色的城市变得圣洁起来。凯特捏了捏弗雷德的手臂肌肉:“你不能总跑来。”
“为什么不能?”他挑了挑眉,“我有了钥匙,那扇大门就会一直对我打开了。”
“我也是需要个人空间的……”凯特抱怨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变成了她鼓起腮帮子的嗔怪。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凯特·希兰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但显然现在可以了。他和凯特站在了红绿灯的十字路口,等待着信号灯由红转绿,他在玩着雪的孩子欢笑声中,在伦敦纷飞的雪花中转过身,面向凯特·希兰。
“凯特,”他叫她的名字,看着她抬起头来看他,“如果我们都会死的话,那可能我们做的许多事情,都会是人生的最后一次。”
凯特顿了顿,等着他把他要说的话说下去。
“不,‘最后’这个词代表结束,那就……是倒数第一次,从后往前数的第一次。”他凝视她的双眼,用他这辈子最坚定、最不可动摇的声音说,“凯特,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和我谈这人生倒数第一次的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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