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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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事情已经办妥。”钟祢衡眉眼含笑，立在一侧，像个忠心耿耿的看家老伯，谁能想到，他是一个冥虚境大修士？
“钟伯出手，结果早已注定。我现在只期待下个月早早到来。”
美妇人微微一笑，放下浇花的水壶，凤眸看着盆中吐芽冒绿的翠心兰，脸上流露出一丝惆怅，轻启朱唇，喃喃道：“叶红妆只等了十年，而我可足足等了二十年，现如今，天弃山异象已出，只等一个月后，葬神森林开启了。”
钟祢衡点头道：“这次找到东西，回去之后，小姐必可以重掌大权，振兴……”
美妇人挥手打断道：“我只想带着宝儿离开。”
钟祢衡心中一叹，岔开话题：“那三件魂器分别是叶红妆、曹化淳、楚云庭的，咱们从那阿木手中买来，似乎不妥吧？”
美妇人凤眸里流露出一丝自信，笑吟吟道：“我不在乎他们三个，只在乎那个阿木。”
钟祢衡白眉一挑，讶然道：“莫非……”
美妇人轻声道：“一个月后，钟伯自然全都明白。”
钟祢衡不再多言。
美妇人突然道：“明日起，把我听雨楼拍卖四品宝物的事情，散播到灵州，最好能引来琅琊派之人。局面越乱，机会才越多。”
钟祢衡点头称是，捻须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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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父亲，进阶归藏境界！”楚执躬身祝贺道。
“多亏了玄气衍妙丹啊。”楚云庭心怀大畅，神情一片喜悦，随即眉头一皱，疑惑道：“你查到线索了？”
楚执把今日所见，娓娓道出。
楚云庭眉头渐渐皱起来：“你是说，钟祢衡出手，才打断了你的计划？”
楚执想起钟祢衡带给自己的压力，不自觉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不错，原本我还不确定那人的身份，但钟祢衡一出现，我就知道，那人必然是他，即便不是，也应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楚云庭脸色阴沉如水，沉默许久，才沙哑道：“当时，上官家的小子也在场？”
楚执点点头。
楚云庭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想起当日的事情，心头怒火陡升，一掌拍在桌上，暴喝道：“胡闹！你怎么能让他知道，你还嫌我不够丢人？”
楚执面色不改，眼眸直视父亲：“此事上官家早已知晓，若非我从上官青羽处得知，咱们楚家还被蒙在鼓里。”
楚云庭浑身一颤，脸色奇差无比，凝重道：“莫非当日在山上，还有其他人？”
楚执摇头道：“孩儿不知。”
“不行，我要去城主府一趟。”
楚云庭思虑许久，不敢再耽搁，趁夜朝城主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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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疏星点点。
院落里，梧桐旁，两把摇椅，远处虫声啾啾，阶下月光如水，树影婆娑，气氛静幽空灵。
听着身旁摇椅被压得吱吱呀呀的声音，上官青羽不禁莞尔，父亲越来越胖，体重也与日俱增啊。
上官宝驹似乎猜到儿子心思，狠狠道：“总有一天老子要瘦成一道闪电，劈死你这不肖子孙！”
上官青羽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院落里袅娜，消沉在如墨夜色中。
上官宝驹笑骂道：“臭小子，老子让你做的事儿，怎么样了？”
上官青羽收敛笑容，疏阔的眉宇间渐渐涌出一丝凝重，沉吟道：“我总觉整个景州城似乎被设下了天罗地网，处处散发着让人厌憎的诡异气息。自城主府发布悬赏榜以来，景州城中暗流涌动，漩涡沉浮，人人惴惴不安，这样的状况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孩儿猜测，应该都与天弃山异象有关。”
上官宝驹脸颊上浮起一丝赞赏之色，叹息道：“当年，叶红妆骑白骡进城，素手染血，清洗城主府，赠送楚家偌大灵桐山，随即便沉寂府中，闭门不出。这一串举动看似不相关，但稍一琢磨，隐隐能推测出，叶红妆志不在景州城，所谋必在灵桐山。”
顿了顿，上官宝驹细小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讥讽：“此事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惜啊，还是被景州城的一群老狐狸勘破了。虽不知她图谋何物，但能让叶红妆这女人苦等十年时间，此物必然非同寻常，各大家族必然也看出此点，暗地里开始推波助澜，明察暗访。所以才会出现这种风雨欲来的局势啊。”
上官青羽本就聪慧异常，被父亲稍加点拨，很快捋清思路，不禁慨然道：“究竟是何物，竟让叶红妆如此执着，真让人期待啊。”
上官宝驹瞥了自己儿子一眼，提醒道：“如今局势未明，你还是呆在家里，冷眼旁观为好。”
上官青羽笑道：“孩儿可不是爱凑热闹的人。”
上官宝驹点头道：“这样最好，暂且让楚家父子俩冲锋陷阵，打破这迷雾重重，云破月来之后，大事指日可待。”
上官青羽眼眸里泛起一丝复杂之色，沉默半响，说道：“希望楚执莫要葬身漩涡之中。”
“那孩子心性孤傲，天赋绝佳，难得行事谦卑，城府深沉，若无意外，应该不会遭难。”
上官宝驹斟字酌句许久，对楚执点评一番，随即不屑道：“至于楚老匹夫，哼哼……”
上官青羽摇头失笑，眼眸透过肥大的梧桐叶，望着夜空疏星，神情恬淡，眸光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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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红妆白皙如玉的手指捻起一枚黑子，却久久未曾落下。
棋坪上黑白子错综复杂，步步为营，寸寸杀机。
她的眼眸紧紧盯着棋坪，黛眉渐渐皱起，似乎怔怔出神，更像全身心投入扑朔迷离的厮杀中。
曹化淳同样眉眼紧蹙，枯瘦狭长的脸颊紧紧绷着，宛如泥塑。
人生如棋，布局人当置身棋外，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此话虽不假，但又有谁能做到？
一腔心血，披洒棋局，不分出胜负，不生不死，不罢休。
楚云庭立于白玉台阶之下，虽心急如焚，也不敢出声惊扰，只是以热切急迫的眼神望着两人，希望在两人稍有分神之际，能引起两人注意。
啪！
一声脆响，黑子落于棋坪，局势未曾变换，输赢不曾显露，却又增加无穷杀机，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曹化淳凝视许久，最终苦涩一笑，投子认输：“府主棋艺精湛娴熟，老奴不是对手。”
叶红妆眼眸望着棋坪，摇头道：“局面一触即发，你我无论谁出手，都免不了伤亡惨重。这是个死结。此局不论输赢。”
曹化淳叹息道：“难道就窥不见一丝机会了么？”
叶红妆抬起螓首，瞥了台阶下的楚云庭一眼，淡然道：“机会没有，变数却是存在的，只看天意造化了。”
曹化淳抿嘴不发一语，许久才狠狠道：“老奴这就去灵桐山，以五百铁灵卫为阵，誓死拦下不轨之人！”
叶红妆红润亮泽的唇瓣泛起一缕惆怅，神情怔然。
楚云庭见棋局终于结束，终究松了口气，似乎没注意两人神色，径直把所知一切和盘托出。
“事情就是这样，若非钟祢衡袒护那人，必然可以挖掘到重要线索，可惜……”楚云庭轻轻一叹，不再言语。
叶红妆和曹化淳似乎早已知晓此事，听完后，神情不改。
楚云庭一愣，看出其中蹊跷，苦笑道：“若听雨楼插手此事，局势更加危急，叶城主，不如您去……”
曹化淳冷哼打断道：“不用枉费心机了，此事没有挽回余地。”
楚云庭心中一沉，不甘道：“为什么？”
“明日，你随我去一趟听雨楼，一去便知。”沉默许久的叶红妆，突然开口说道，随即扭身离开。
她银霜白发随着步伐摇曳飞舞，一袭红裳似盛开红莲，就这么离开大厅，背影略显孤寂，身姿却依然笔挺绰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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