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过年
腹有诗书气自华。
所谓成竹在胸,大抵便是如此。
袁五郎自谙已经熟读“兵书”,神色间便十分自信。
崔翎见他跃跃欲试,到底也不好当头泼他一盆冷水。
再说,撇除他的意愿,只说她自己,对他也并不是毫无感觉。
这是她要共度一生的丈夫呢,目前看来,从气质到性格,甚至长相,都完全符合她的心意。
既如此,她又何必矫情地欲拒还迎?
她便垂着头,乖乖地被他拉着手,跟着到了内室。
天色将暗,袁五郎弯腰点上了红烛。
这对散发着幽幽香气的龙凤烛,是他先前精心挑选的,据说是用月季花油炼制的,有叫人舒缓精神的作用。
当时只是以备万一,没有想到竟真的还有用得上的一日。
他转身,含情脉脉地望着崔翎,“翎儿,我们……”
崔翎眼眸星动,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嗯。”
她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他身上散发出浓烈而雄厚的男子气息,不断地飘入她鼻间。
让她整个人都酥软了下来。
掌风起,红绡帐应声而落,在烛光中影影绰绰露出两个相互交颈的鸳鸯剪影。
一室春风,无限旖旎。
(因和谐需要,此处省略1w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终于结束。
袁五郎虽是第一次,但因为具备了丰富的理论知识,所以表现尚佳,可圈可点。
他无限满足地将妻子搂入怀中,嘴角溢出一声舒适的低吟。
崔翎眼神迷离,神思还停留在高高的云端之上,略有些恍惚。
这时,她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气飘了过来,带着些腥浓的味道,近在咫尺。
她连忙坐起去看。只见袁五郎左臂的伤口不知何时又崩裂开来。
殷红的血珠潺潺冒出,沾到了锦被之上,还有些许滑落在他手指间。
应该是方才用力过猛的缘故……
“你的伤口流血了!”
袁五郎抬手看了看,毫不在意地道,“没事,一点小伤。”
他现在浑身都舒坦得要死,真是一点都不想动,这破伤口流了一点点血而已,就让它去吧。
崔翎无奈极了,她起身寻了两条干净的帕子。先是将伤口清理了一下。然后再绑上。
她叹了口气。“总算明白爹为什么说你不靠谱了!”
原本流一点点血,对于一个英武不凡的男人来说,她相信,也许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但袁五郎的左臂新伤旧伤。都是好大一个口子,反复地崩裂过好几回。
假若再这样不注意的话,也不知道这伤要什么时候好,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他还口口声声说要上场杀敌呢,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惜……
袁五郎“嘿嘿”傻乐,却将崔翎箍得更紧了,“那以后我都听你的!”
如此又过了两日,崔翎猛然想起明日就是除夕了!
过年对于盛朝百姓来说,无疑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往年在安宁伯府的时候。当家理事的大伯母在十二月初时就开始为过年忙碌了。
她自己性子懒,过日子也糊涂,竟没有想到这一茬。
但不曾料到,这令尹府里连到了这时,竟一点都没有过年的气象。
就算是因为柔然犯境起战祸。大伙儿神经紧绷,都想着要抵御外敌的缘故,但过年这么重要的事,总不能一点点苗头都不露啊!
总要准备点红包,多做点年菜,犒赏一下这些守护令尹府的兵士也好。
崔翎便去沧澜院问袁五郎,“夫君啊,明日就是除夕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更何况是过年这样重要的传统节日。
前线的兵士暂且不提,城里的兵士也有很多是从外地来的,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都是凭着对袁家军的信任和追随,但每到夜间,难免都会思念家乡和亲人。
过年原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假若还让他们冷冷清清地过,岂不是太可怜了?
袁五郎闻言却十分震惊地摸了摸头,“什么?这么快就到除夕了?”
他一下子便着急起来,“哎呀,这可怎么办?我以为还有的是时间准备,所以一时耽搁了下来,年货也没有来得及去办!”
过年时节,街上的商贩也要回家享受天伦之乐的,所以商铺酒肆一律闭门关张。
明日就要除夕了,这时候再想要采购齐全物资,恐怕有些难。
袁五郎急得团团转,连忙叫了槐书过来,“你赶紧去问问白管事,府里可有采买过年用的食材以及日常所需?”
他这些天来心思完全都在崔翎身上,一时竟没有想起还有过年这茬。
崔翎无奈极了,只觉得她的丈夫空长了一副精明的外表,但内里却还是个丢三落四的孩子。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说他什么,只能希望白管事是个靠谱的,提前准备了下来。
过不多久,白管事来了。
跟在他身边一起来的,还有九王。
九王依旧一身华丽的裘袍,映衬得他姣美的脸庞愈发精致,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种淡定优雅,令人无法忽视。
他如同星辰的目光先是在崔翎身上停留,随即立刻分开。
顿了顿,他略带调侃地说道,“听说阿浚最近忙得团团转,将过年的事儿都给忘了,我来瞧瞧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袁五郎和九王之间没有那么多客套和讲究。
他听了这话,也没有生气或者懊恼,只是一个劲地捶着自己的脑袋,“哎呀,我这个猪脑子,先前都想到要提醒一下白管事的,这不是事多,一下子就给忘记了吗?”
蓦得,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骤然亮起。
袁五郎冲着九王嘿嘿一笑。“王爷!”
九王挑了挑眉,“什么?”
袁五郎索性将手臂搭在了九王肩上,“好兄弟,我晓得你坐镇令尹府中,早就将一应事宜都安排妥当了,所以,过年事宜,你也都准备好了对吗?”
他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目光里带着无限期待,“告诉我。你是来雪中送炭的!”
这表情带着些小狡黠。从某个角度看去。和瑀哥儿十分相似。
可瑀哥儿才不过五岁呢,袁五将军却已经过了二十!
九王痛苦地呻.吟一声,“喂,阿浚。能不能注意一点形象?你是主将呢,莫要叫人看了笑话!”
世人常说镇国将军府的五爷是个谨慎自持冷漠严肃的人。
九王想,那一定因为那些人没有机会深入了解袁五郎的缘故。
在他心中,他的好兄弟袁浚,虽然看起来比石小四要沉稳妥当一些,但追根究底,他们两个的本质却是一样的。
只不过区别在于,石小四的二货气质不论对谁都挥洒自如,流露地淋漓尽致。
但袁五郎的傲娇卖萌。却只限于在家人和最亲近的朋友面前。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荣光,还是他的悲哀。
无奈地叹了口气,九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是啊,在你忙碌地抽不开身的日子里。我已经令人将年货采买齐备,这两日厨上也增派了些人手。”
皇兄派他来当这个监军,是因为朝中太子监国,分身乏术。
姜皇后娘家不显,子侄中也寻不出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
为了制衡镇国将军府袁家的兵权,皇兄两相权衡,便只好先派他出面来作监军。
可却以前线危急的借口不准他亲赴战场,说是体恤他的安全,其实不过只是怕他和袁家将士们过从甚密罢了。
皇兄名旨让他镇守沐州城,说白了,虽然给了他监军的身份,却只让他有督促后勤的权利。
他在令尹府内,其实接触不到太多军情,能做的便也只有替前锋的将士解决后顾之忧的事了。
九王神情微黯,但面上却仍然带着笑意,“我来,是想告诉你,万事有我,沐州城的事你不必挂心。”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明日便是除夕,阿浚,你不妨带着尊夫人一道去趟帅营,与大将军还有袁三哥和袁四哥一道过节。”
就算是在战火正烈的时候,元帅的营帐总是最安全的地方。
更何况,这些日子柔然军中不知道出了什么缘故,一直高挂免战牌中。
想来,此时若是过去,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袁五郎听闻,有所心动,但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和翎儿去了,你一个人在令尹府何其寂寞?但令尹府又偏生不能缺了主事的人。”
他不断摇头,“不行,如今非常时期,父亲大人也不会讲究这些俗套的,我和翎儿还是陪你一道在令尹府内过年。”
行军打仗的人,没有任何节日。
也就是最近战情不知道为何突然平淡了下来,这才有这个闲工夫去想过年的事儿。
若是换了往日,两房交战战火纷飞,哪里有时间去想这些?
九王却十分坚持,他坚定说道,“有本王镇守沐州城,难道还会有什么闪失?阿浚,听我的,这是你和尊夫人头一次过年,总是要和家人在一起,才更热闹的不是吗?”
他到底是亲王之尊,若是打定主意了要做一件事,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袁五郎仍旧有些犹豫,却还是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崔翎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有说话,她看着九王举止,倒觉得有些意外。
原来这娘娘腔竟还有这份义气?
果然,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就譬如她的丈夫袁五郎吧,一把胡子威武雄壮,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是个猛汉子,其实幼稚起来,有时还不及个孩子。
她不由想起昨夜逼问他那些层出不穷的花招是从哪处学来时,他那磕磕绊绊的回答,真是叫人好气又好笑。
这样想着,不觉她的目光便投射到袁五郎身上,满满都蕴藏着深情。
九王察觉到空气中这种涌动,不觉面色越加黯然。
有些事,没有先来后到之分,全靠老天爷是不是站在你这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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