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午后
佟氏拿团扇遮着日头顶着热浪踏入了竹院。(更新最快)。此时正是刚过午后不久几个小丫头在廊下倚柱而坐都昏昏沉沉地打着磕睡。佟氏也没吵醒她们直接带着素云往正房走去。
只走到门边便听到里头传来那拉氏的急怒声:“什么?死了?!你们怎么这么粗心?!”佟氏停住了脚向素云使了个眼色素云便扬声叫道:“大太太可在家么?三太太来看您来了。”听得屋里急急走出一个女人却是那拉氏的陪房金妈妈。
佟氏笑道:“午后无事便来寻你们太太说说话没打搅她歇息吧?”
金妈陪着笑那拉氏也到房门口相迎了:“这是哪儿的话?你明知我中午一向不惯睡觉只不过是天太热了略养养神罢了。正无聊呢你来了再好不过外头热快进来坐吧。“
佟氏笑着跟她进了屋见她脸上并无异色便不去问方才听到的话只谈些家常事务。她道:“过两日是老太太的七七大嫂子是请了人来打斋的只是瞧这天气闷热只怕会下雨。若是在院子里做法事只怕不便呢。”
那拉氏道:“我想过了老太太在时常年都在荣庆堂起居理事那里地方大两边和前后都有抱厦不如把法事移到那边去做就不怕下雨了。”
佟氏一拍手:“妙极这样一来就算天晴无雨那些尼姑和尚也可免受烈日暴晒大嫂子为老太太积了阴德呢。”
那拉氏微笑不语。两人又谈了些小事金妈陪了一会儿便推说要去照看德哥儿。退下去了。
佟氏仿佛突然想起似的问那拉氏道:“我听二嫫说。她午饭前好像在二门上看到姐姐家的老徐莫非是江南那边送信回来了?”她看到那拉氏脸色似乎有些不太自然心下觉得不好忙道:“该不会是二嫫看错了吧?还是说有什么不太方便的地方……“
那拉氏顿了顿笑了:“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其实告诉三弟妹也不妨。我本来没打算声张是妹夫写了信给我们爷打听些朝堂上地事。他在信里交待了要私下行事我们也不好告诉人去。”佟氏道:“原来如此这也是平常小事姐夫何必避了人?”
那拉氏忽然想起:“说起来他信里问的事或许三弟听说过呢。就是那位陈良本大人他不是还来过咱们家寻三弟么?你们与他交情不错吧?”
“交情说不上不过就是见过几次面罢了。那次陈大人肯来。其实也是冲老爷子来的。姐夫想打听他什么事?”
“也没什么不知他是从哪里听来地风声说是年底皇上要派陈大人出任江南总督。他和那些同僚朋友都弄不清上头的意思。因此写信回来问问。佟氏“哦”了一声。低头喝了口茶疑惑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有江南总督这个职位?不过这些朝堂上地大事。我一向是不管的这都是外头他们男人的事我们爷或许会知道些吧?”她面带歉意地对那拉氏笑笑。
那拉氏并不在意:“说的也是这些事就让他们男人去烦吧。我们只要管好家务事就够了。”她随即转了话题:“说起来妹妹也夹了封信来说是明年春天他们就可以任满回京了到时候极有可能会留京任职呢。”
“这可是好事。”佟氏勉强地扯扯嘴角“说起来我们很久没见过姐姐一家了。本来还以为她们今年为着絮絮那孩子选秀的事会回京来呢谁知又病了竟然误了一届。”那拉氏装作没瞧见佟氏地神色道:“说是絮絮重病其实算不上什么大病。”她瞧瞧外头没人便靠近佟氏低声说:“听说是染上了不知什么怪疾那孩子整张脸都长满了红疙瘩实在没法见人。”
佟氏掩住自己的嘴巴:“怎么会这样?我一点都没听说呢。”那拉氏微微点着头:“妹妹一家对外人说絮絮是得了重病不能见光又求了他们旗里的佐领才报了个病重得以延期。妹妹向来是个要强的怕亲戚们笑话也没跟娘家说。这还是老徐那边透露的。”
佟氏叹息道:“真可惜了絮絮那孩子我虽没见过但也听说长得很好谁知竟然得了这样的怪病。”那拉氏道:“你倒用不着太怜惜她听说妹夫请了个名医治了大半年已是好得差不多了。只怕明年他们来家时已经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了呢。”
佟氏听了也松了口气:“幸好如此不然姐姐一家不就太可怜了么?”她与那拉氏对望一眼便笑着各自低头喝茶。
那拉氏叹了口气道:“想想还是三弟妹最有福。我们姑嫂几个的儿女就只有你家的端宁和淑宁最懂事能干连年纪最小的贤宁也是乖巧得叫人心疼。我们却都为儿女操碎了
佟氏忙安慰道:“大嫂子怎么说这样地话?我瞧着庆哥儿和顺哥儿娶亲以后都懂事了许多也知道上进。婉宁也越长越好了今年虽误了一次选秀想来三年后定然会有好福气等着她。大嫂子就不必操心了。”那拉氏苦笑一声:“你也来哄我。婉宁长得是好可那性子却是改不得了。原来还以为她长进了谁知老太太才没了几天她便露出从前的模样来。你看她前些天……”顿了顿还是没说出口:“总之我是拿她没办法了。我本来还以为她能有门好亲事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硬生生把好姻缘往外推。”佟氏温声道:“小孩子家不懂事嫂子做母亲地好好教她就是。不过那门亲事如果能成事。还是成事的好。体面尊贵倒在其次最难得地是那一位对婉宁地心思。”
那拉氏微微点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虽然婉宁一向与我不亲但到底是我亲生的儿。哪有母亲不希望儿女好地?她性子爱闹些也没什么只要她知道规矩。不丢家里地脸就够了。”
佟氏附和着心下其实有些不以为然。她若无其事地又跟那拉氏拉扯几句闲话便告辞了回槐院去。
她前脚刚走金妈后脚便从后门转进正房对那拉氏道:“回太太话。已经叫人装殓好了趁天黑就可以悄悄送到城外去。”
那拉氏被佟氏这一打岔原本的怒火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终于能冷静下来思考问题:“罢了如果太过鬼祟倒显得咱们心虚万一叫二房拿住把柄就不好了。你叫人去买副普通地棺材来行事低调些却也不必太过避人。若有人问起。便说庆哥儿房里的秋姨娘旧病复死了就是。”
金妈有些担忧:“如果被人现怎么办?”那拉氏冷笑一声:“怎么会被人现?老爷子出殡的时候秋菊已经小产过一回许多人都知道的。后来她也一直病恹恹的说是病血崩了。谁会不信?知道她又有身孕地人。除了你我就只有她贴身的丫环和大夫了。你使些银子封了那些人的嘴然后远远地把那个丫头调走。难道还有谁会查尸不成?快快送出城去烧了免得夜长梦多。”
金妈领命而去只剩下那拉氏一个人在房里又生起闷气来。不一会儿庆宁进了屋跪在母亲面前什么也没说就哭起来。那拉氏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你身上还戴着孝呢秋菊那丫头几个月前才小产过你真要心疼又何必这样急色巴巴儿地跑到她床上去?现在出了人命你有什么好哭的?”
庆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娘儿子知道错了秋菊……她好歹侍候儿子一场求额娘让她有个葬身之地吧?”
那拉氏唾了他一口:“你当额娘是什么人?我早叫人买棺材去了。风光大葬是不可能的一副棺材几捆纸钱还出得起。只是你在孝中让小妾怀孕又流产说出去倒连累你阿玛被御使参一本不许你声张!只说她是上次小产后病没好利索又复了才死了的。听清楚了吗?”
庆宁有些惊喜忙抱住母亲的大腿:“多谢额娘……儿子一辈子感您的大恩大德!”那拉氏气极反笑:“我居然还要靠个丫头才能得儿子感恩真想不到呢。”她见庆宁涨红了脸想要辩白便打断他道:“够了你不用多说只要以后懂事些就行。”
庆宁嚅嚅地低头应是那拉氏见状叹息一声道:“你媳妇不容易你以后待她好些吧。那个秋菊说起来也是个没福地怀了好几次胎都留不住偏你还不知节制。以后万不可再这样了。”我是转换场景的分割线
张保听佟氏说完在那拉氏处得到的消息沉思片刻便有些了悟:“我虽没听说江南总督地事但却听玉恒说起过皇上前些年对葛尔丹用兵未竟全功准备再打一场。因此近年来各处海关都要把银子往京里运。比如武丹将军他不管地方政事除了军队便只专收银子就是为皇上筹备军资。想来天下最富的地方莫过于江南。皇上是打算把亲信大臣安置在那个地方好让国库再富些吧?”
佟氏惊异道:“可是江南几省都各有总督再设一位总领地这权柄可就……这样地重任皇上为什么要交给陈大人?”
张保若有所思:“我曾听说江南盐商最富但每年都贩卖私盐漏税极重官员拿他们没办法甚至还有不少人与那些奸商同流合污的。光是扬州知府任上就不知掉了几颗脑袋。若是派陈大人去一来他在吏部多年积有余威对江南吏治是说得上话地;二来他行事圆滑又忠于皇上料想不会行事鲁莽也不会轻易被人收买了去。”他想了想又笑道:“这都是别人的事咱们现在还丁着忧呢管那么多做什么?”
佟氏却有些着急:“若陈大人要去江南你的官职要怎么办?”张保却说:“这是以后的事了咱们且过几年安心日子再说。这仗是迟早要打的难道陈大人还会在江南做一辈子总督不成?”
佟氏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也安下心来。
过了两日为老太太做的七七法事在荣庆堂开始了。只做了一半天果然就下起雨来。待法事做完晋保让那拉氏去招呼斋饭又和兄弟们去接待几个来烧香的熟人。待过了申时天色稍暗了些雨势加大外头便一个客人也无。晋保让那些和尚尼姑收拾外头的家什分散到几间大屋里稍作休息等雨停了再走。
张保和容保帮着长兄料理些杂务兴保早早回院里去了。那拉氏和佟氏等妯娌便坐在正院的房里说话忽然总管吴新达从外头飞奔进来报告说有位贵客来到家里给老太太上香了。
是四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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