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往生
几人走近，这才发现光亮是出自一户人家。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里面一个身形佝偻之人来回走动整理东西的身影。
林墨走了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之人听到敲门声，被吓得不轻，然后便看到里面的灯很快被熄灭，世界再次恢复一片黑暗。
林墨道：“有人吗？我们不是坏人，路过此地，见这里客栈都已关门，一时没有可以投宿之地，所以才来打扰，还请老丈人不要害怕。”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黄姑道：“对啊，老丈人你不要害怕，我们都是好人。一时找不到投宿之地，见这里亮着灯，所以才过来的，还希望老丈人好意，暂且收留一晚。”
里面听到是女子的声音，似乎这才放松警惕一些，屋内传来一两声走路的声音，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黄姑道：“老丈人，你们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安静，而且客栈也不开门。你不要害怕，开门让我们进去，我们真的是好人。”
里面脚步声再次传来，没多久便见门被打开一条缝，缝里露出一双眼睛。见外面月光下站立的这么多人，一时倒有些害怕，看了半天似乎不像是坏人，这才把门缝打开了一些，探出一颗头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只见这颗头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有些稀疏发白，月光的阴影下面庞略显消瘦，上面沟壑明显，道：“我们来这里有事，不想天还未黑，人便都散去了。两边店铺也陆续关门，正不知是何意，本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未关门的客栈，不料找了半天只见老丈人一家亮着灯，故才来扣门。”
老头听他这样说，这才将门打开，露出佝偻消瘦的身形，叹了一口气道：“几位外地来的，还不知我们这里的情况，先进来再说吧！”
几人走了进去，见里面就只有这个老头同他老伴，他老伴见几人进来，重新点燃了油灯，屋里这才亮了起来。
只是油灯昏暗，照在屋子里也是昏昏沉沉的。屋内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下忽明忽暗，桌角凳角以及角落里都是油灯投下的暗影。
林墨看了楼月一眼，见忽闪的油灯投在他的脸上，在眼窝以及鼻翼周围都投下阴影，越发衬得他一双眼睛细长，鼻梁高挺。长长的睫毛投在下眼睑，一下一下翕动着，昏暗的灯光下，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朦胧色彩，当真好看无比，不由得就有些呆了。
楼月见他盯着自己，对他看了一眼，问道：“你看什么？”
林墨突然想到之前在娘娘洞，他总想让自己看他一眼，但自己就是不看，不由得有些好笑，便对他笑了笑。
楼月见他笑，嘴角亦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老头用碗端了水过来给几人喝，黄姑问道：“老丈人，你们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一到夜里就没人了？”
老头道：“说起来这事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不但没有消停，反而越闹越凶，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黄姑道：“什么事？”
老头欲言又止，摆了摆手道：“算了，这事便是说给你们也没用，你们不过是路过这里，明儿也就走了，说了反倒让你们害怕，还是不说的好。”
黄姑道：“什么事，你便说出来，我们不会害怕的，说不定还能帮上一点忙呢！”
老头道：“你们帮忙？你们又不是道士，能有什么办法？”
楼月指了指林墨道：“他是道士。”
林墨皱了皱眉看着他，楼月嘴角又是一扬。
老头打量了林墨一眼，道：“你是道士？怎么穿的不像道士，何况这么年轻的道士，会驱鬼吗？”
言语之间倒是十分不相信眼前这个不像道士的年轻人能有什么真本事。
黄姑道：“他很厉害的，什么事你说出来，他一定能解决。”
林墨苦笑，他之前跟着师父虽然也帮人做一些驱邪的事情，可他从来没有专门做这一块的经验，现在把他吹得这么高，到时什么也看不出来可就丢人了。
老头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是不相信他能有什么本事。
黄姑心里好奇，见他一直不肯说心里着急，道：“反正没事，你便说出来，他有没有本事你到时自然就知道了。”
老头这才收回满是怀疑的眼神，又是一口叹息，老人说话之前似乎总喜欢先叹一口气，这个老人尤甚，道：“说起来，我们镇州城出的怪事可真不少，先是莲花峰上的鬼寺庙，多少年了，到现在还没解决……”
“鬼寺庙？什么鬼寺庙？”
“这个说来话长，日后再和你们细说。只说如今镇州城新出的吃小孩的鬼，已是让人人心惶惶了。”
“吃小孩的鬼？”
“说起这鬼也怕人的很，都是些吃人的小鬼，吃的也都是一些小孩。我们这最近一段时间，死了有七八个小孩了吧，人人吓的不行，天一黑便把小孩关在家里，一家人好好看着，哪里还敢出来！也请了本地的巫祝道士看过，都说找不到问题所在。而且这鬼也奇怪的很，不知道怎么吃人的，小孩在家里好好的，也没出门，睡一觉第二天就死了，脸色惨白，被鬼吃了魂去了！”
“脸色惨白和被吃了魂有什么关系？”
“小孩睡一觉，魂就没了，可不是被吃了魂了。所以现在很多人家里，就连晚上都不敢睡觉，一家人紧紧围在一块，把小孩看着，白天补觉。好多人口少的家里，田地都荒了也没人打理，你说这叫什么办法！好在我家里没有小孩，不然一家人整日关着门坐吃山空，久了还不得饿死！”
“你方才说，害人的是小鬼，这又是如何知道的？”
“有人听到的，说是半夜的时候听到有小鬼说话的声音，出去看时却什么也看不到，很多人都听到过。”
“小鬼的声音，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么？”
“并不是每天晚上都能听到，而且也不是每家每户都能听到，大多是一些有小孩的人家才能听到。”
“那小鬼都说些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似乎都是些叽叽喳喳玩耍的声音，那些听到的人也说不清楚。”
“那这些小鬼都是怎么吃小孩的？”
“他们趁小孩睡着了吃他们的魂，好多人家的小孩就是因为晚上睡觉，第二天醒来魂没了，然后就死了。正是因为如此，我们这里的人才不敢晚上睡觉，一家人围在一起守着小孩，白天才敢补一会儿觉。”
“是只有城里才有，还是外面也有？”
“这附近好多村子都有，都死了好些人了。”
“如此说来，这小鬼还挺多的。”
“可不是嘛？所以才害怕，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些小鬼盯上了！”
老头说的满脸恐惧，林墨越听越奇，小声问楼月道：“吃小孩魂的小鬼，你听说过没有？”
楼月道：“我是什么都要知道吗？”
林墨无趣地回过头。
黄姑听到是小鬼，似乎也并不怎么可怕，便一个劲要老头说详细了些，可这老头家里也没有小孩，要再详细也说不上来，黄姑只得作罢。
老头见说得太多，怕几人害怕，加之夜也已经很深了，已经有些困了，便道：“几位远道而来，一定有些累了，如今夜已深，大家还是赶紧睡觉吧！”
又看了一眼这么多人，他家里连一张多余的床铺也没有，哪里够他们这么多人睡，道：“我家里贫，也没有多余的床、被子供你们休息，屋里有两张旧席子，可能要你们将就将就了。”
萧子义道：“没有关系，有个遮身的地方便行，我们很随意的。”
老头的老伴从屋里拿出两张破席子在地下铺好。因为席子太小，一张席子最多只能睡下两个人，黄姑同青如睡一张，另一张四个男人便不知道怎么睡了。
楚林风离席子最近，便先走了过去，楼月走过去道：“你睡旁边。”
楚林风道：“为什么？”
楼月道：“这席子睡不下那么多人。”
楚林风道：“那你不会去睡旁边吗？”
敢和花妖这么说话，旁边青如和萧子义都暗暗替他捏了一把汗。楼月脸色已有些难看，萧子义见状走过来道：“楚师兄，睡席子容易着凉，要不我们到旁边去睡吧。”
楚林风却像是没有看到楼月阴沉的脸，在席子上一躺，闭眼准备睡。
楼月见他如此，又是一声：“我让你让开。”
他这一声说的无波无澜，但人人都能感觉到他这一声所蕴藏的怒气。还从未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和他对着来，这个楚林风如此不给面子，简直是在找死！
可楚林风也是个倔人，心里虽有些惧，却仍如没有听到一般，将身子一侧眼睛一闭，竟像是没有听到。
林墨见状，赶紧走过去一拉楼月，道：“算了算了，一张席子而已，有什么可抢的，我们睡旁边吧。”
楼月却受不了他这个样子，手掌一动，只见楚林风整个人从席子上滚到了一边。
楚林风从地下起了身，楼月一甩衣袖，已走到席子上去。楚林风一把拔出剑来，指着楼月道：“你干什么？”
那老伯和他老伴见他拔出剑，一时唬得不轻。他们可没想到，看起来端端正正的几个年轻人，竟然会因为一张席子剑拔弩张，赶紧道：“两位朋友可千万别动真，我这里实在没有多余的席子，要不我让老伴把我们睡觉的被子拿出来吧，就是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嫌弃。”
这话出口，众人脸上都有些火辣辣的。本来来这里就是求老伯暂时收留一晚，没想到最后却因为争夺一张席子就要动起手来，而且还是两个男人，这怎么说起来都有些丢人。
但眼下两人却是谁也不肯退步，黄姑对着两人喝道：“亏你们还是男人，竟然为了抢一张席子动起手来，连我都觉得骚得慌！你们要席子，我们的席子让给你们好了，青如，我们往旁边去睡。”
说着两个姑娘真往旁边去了。
林墨看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的老伯两口子，一时也红了脸，道：“要我看你们也别抢了，你们两个要睡席子，一起睡一张不就行了，我们去旁边睡。”
楼月回过眼睛瞪了他一眼，林墨往后退了两步。
眼下情形着实尴尬而且丢人，僵持了一阵，最后的结果，便是所有人都往旁边去睡了，两张席子铺在那里，空着没人睡。
一场关于争夺席子的大战，便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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