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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河东 二


  淡边同礼部的官员攀谈,边细心观察,泣看就瓒公翻倪来。

  这次礼部前来迎接太后可是带了全副仪仗的,什么金瓜卫士。什么华盖仪表,什么包金大轿。可仔细一看,整个就是藩王的规格,却不是太皇太后所应有的礼遇。

  看起来,毛尚书和他背心的杨辅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要给太后正名,最好能弄成个藩王家属朝觐天子就再好不过了。

  孙淡不住摇头,心中好笑:皇帝其实也怪可怜的,他好不容易登基了,想给自己父母一个名分,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皇帝的老子自然应该是皇帝。可朱厚媳先生的父亲可没当过一天皇帝,现在却要给他上尊号,这才封建社会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可话又回来,死者为大,大臣们也太固执了,你们同一个私人较什么劲啊。就算同皇帝争赢了也能怎么样,又不能多拿一文钱工资。

  因为人实在太多,又带着仪仗,队伍也走得慢,路上一步三停,到中午的时候,大队人马还在路上的一个镇上驻扎下来,来了一个全面警戒,只许出不许进,为的就是吃一顿中午饭。吃完饭,毛尚书旅途疲劳,要歇息。

  午休了一个时辰,队伍又开始出,度更慢。等到晚霞染红了天边,才看到通州的城墙。

  这下孙淡是彻底看明白了,这个毛尚书是在消极怠工。

  他本就为皇帝将自己派到通州来满肚子的怨气,看在眼里,口中却不。就在一边冷眼旁观。

  倒是毛澄有些沉不住气了。在看到通州城墙的时候,突然张口对孙淡出今天的第一句话:“孙大人,这天都快黑了,兴太后今日是去了京城了。”

  毛澄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木讷,印着天边的晚霞,就好象是戴了一张铜面具。

  孙淡笑了笑:“毛大人,今日不成就明日好了。”

  毛澄深深地看了孙淡一眼,那双老迈的眼睛又尖又利,丝毫没有先前那副恹恹欲睡的模样:“我听人,你是杨慎的好友,对杨阁老的改革也颇多建议。”

  试探,这是试探。孙淡心中却明镜一样。这个毛尚书岁自己戒心甚垂啊。

  他拱了拱手:“升庵兄乃是下官的良师益友,当初在山东时就对下官颇为看顾。至于杨阁老所提出的改革吏治,孙淡认为,我大明朝积弊多年,也到了不改革不行的地典了。”

  毛澄头:“君子有朋人有党,近朱者赤,这一,苏询的文章中得好呀!对了,陛下派你我为正副二使迎兴王太后入宫朝觐,依你看来,该用什么礼制?”

  “朝觐?”孙淡听到这个单词,心中突然一惊,他还是低估了群臣们的决心。看来,大臣们不但不肯承认太后的身份,甚至不肯让她住进皇宫来一个既成事实。也仅仅是将她来京城当成一次普通藩王朝现罢了。

  这事情,他们可做得有些过火啊!

  孙淡一时有些无语。

  “怎么,孙大人可觉得有什么不妥?”毛尚书明显地有些不悦,目光更是尖锐。

  不愧是老于宦海的人尖子,步步进逼,竟让孙淡有些难受起来。

  他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缓缓道:“毛大人,陛下这次是母子团聚,怎么就变成了朝觐?”

  毛澄面色一整:“父父子子,君君臣臣。所谓天地君亲师,这君字还排在亲字之前。兴王太后虽然是陛下的生母,可名义上她现在还是陛下的臣子,自然是朝锐。孙淡,我听人你也是个大才子,读了多年的圣贤理也想不明白吧?”

  孙淡有些招架不住,“可陛下的母亲不应该是太后吗?”

  “此言差也!”毛尚书连连摇头:“陛下的帝位传自武宗皇帝,乃是兄终弟及,若论起来,他的母亲应该是弘治皇后。”

  孙淡被他这么一番理论得心中恼火,正想出言反驳,可转念一想,我孙淡同你这个迂夫子争论个屁啊。大礼仪牵涉甚大,绵延三四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辩论出个输赢的。我孙淡不管什么,都要得罪一大群人,一边是皇权,一边是相权,一个不妥,反将自己填了进去。好了,我就是个打酱油的。这次来通州,只要能将太后接进城就算完成任务,其他的是是非非我可管不着。

  孙淡只得淡淡一笑,却不再话了。

  毛尚书以为自己已经辩倒了孙淡,心中很是满意。心道,这个孙淡毕竟是读圣贤些礼义廉耻,这个道理他想必也是只不讨他是皇帝的亲信,不得不来此一爪州道廉耻,总算是一个可以拯救之人。

  毛尚书:“那么,孙大人觉得明天我们等该怎么做?”

  孙淡没好气,无奈道:“毛大人是正使,自然由你来安排,只要你能服太后,孙淡自然是无话可。反正下官得的圣旨是将陛下的母亲接进宫去,只要陛下能母子团聚,其他倒也管不着了。”

  见孙淡不先牵涉进礼仪和皇考一事之中,毛澄以为他已经被人辩得心生羞愧,进而幡然悔悟,心中更是得意。

  他欣慰地摸了摸胡须,换上一个亲热的称谓:“静远,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你是杨的朋友,又是赵尚书的学生。作为一个长辈,我觉得我辈读书人做事做人只要秉着本心,新存天理良知,自然不会彷徨,浩然之气自生。”

  作为副使,孙欺不支声,这次迎接兴王太后进京一事自然由他毛澄一个人了算。

  哼。也不知道是哪个奸佞人出了这么一个接太后进京的主意,还想来一个木已成舟,没这么容易。

  毛澄心中这么想,看孙淡也非常之顺眼。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真不愧是一个君子,真不愧是杨阁老所看重的无双国士,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能站稳立场。

  孙淡心中冷笑:毛大人,你的浩然正气,对读书人自然是十分好使。可等下见了太后,就能让你知道厉害了。太后进京应该依何礼制,我孙淡就算不同你争,自然有人同你争论。反正我就出一个人在这里看热闹,到时候问题一解决。我也可去向嘉靖交差了。我孙淡又有什么可操心的。

  果然,与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嘉靖的母亲果然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也让毛澄异常狼狈。通州乃是北京的南大门。又是大运河北放的终,乃是京城一等一繁华,一等一要紧之处。

  这地方衙门众多不,也建有皇帝的行宫。

  嘉靖皇帝生母所驻跸之处位于通州城东面,占地极广,有上千亩方圆。这处行宫自弘治年建好之后,只正德皇帝下江南时住过一次,平日都空着,看起来还很新。房屋巍峨庄严,好一派皇家气象。

  虽然文官们不承认太后的身份,可武官们却不这么认为,如今,可以整个通州地区的驻军都被调到这里拱卫太后行驾,到处都是威武的值更武士。

  礼部依仗队的出现在行宫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很快,毛尚书和孙淡就被几个宦官引到正殿拜见太后。

  按照规矩,若嘉靖生母真有太皇太后的名分,作为外臣,毛尚书和孙淡自然要行三拜九扣之礼。

  可毛尚书片片不,就那么昂然地走了殿中,大声道:“有圣旨,着兴王太后进宫朝锐天子,钦此。”完,将一份圣旨递了过去。

  孙淡本就不想下跪,见毛尚书如此拿大,自然是乐见其成,就那么站在毛澄身后当起了看客。

  在来之前,他本以为嘉靖的母亲应该是一个老太太,可现在一见却有些楞”实在是太年轻了。

  眼前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已经有些微微福。可她五官端正,一张俏丽的脸在浑身的绫罗映衬下显得更是白哲。真真是一个熟透了的漂亮少*妇。

  只可惜,她那双大而亮的丹凤眼中时不时闪着恼怒的光芒,看起来很是桀骜,完全没有皇家的端庄从容。

  毛尚书如此拿大,太后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都是一脸惨白。

  太后更是怒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她突然一拍椅子的扶手:“毛澄,你才才叫本宫什么?”

  毛尚书也不畏惧:“兴王太后请自重。你如今还不是太后,国家自有制度。可乱不得。”他在那里将身子站得笔直,倒显出一股凛凛的威严。

  孙淡看得不住头,这个毛尚书虽然思维方式不能让我这个现代人理解,可就气节来,却很值得人敬佩,是个真正的君子。

  太后气得身体微微颤:“本宫乃是当今天子的母亲,母凭子贵,自然是当今的皇太后。你一个礼部尚书,不过是外臣。在名分上,我是君,你是臣。看你现在这种模样,还有做臣子的模样吗?跪下!”

  她这一翻脸,让殿中所有人都吓得跪了下去。只孙淡和毛尚书还笔直地站在那里。

  毛澄突然一声大笑:“兴王太后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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