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路风尘入扬州
在应天府通往徐州的路上,一辆带着四海镖局标志的马车,在十个彪形大汉的保护下,向着徐州方向急驰而去。
车上许清与梁玉相对而坐,彼此的脸上神色都比较凝重,路上遭遇伏击,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现在又不得不丢下沈四同等人,更让人情绪低落。梁玉虽然经过几年的商场历练,但自从发生伏击的事情后,面上还是写满了忐忑不安。
许清只得轻声地安慰道:“梁小姐不用担心,相信对手已经被我们抛在了后面,加上应天府出动人手搜查后,那些人大概也不敢再过来生事了,其实说来这未必是什么坏事,从对手使出伏击这样的手段看来,他们已经黔驴技穷了,想来只要我们到了江南,一切问题都会顺利解决的。”
梁玉淡淡地答道:“子澄不用担心我,我只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情绪还有些难平而已,过一会就会好的。反而是子澄你以后要多注意,你是大宋银行的主心骨,对方或许不会在意我这样的小女子,但对子澄你或许还有别的手段也说不定,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许清哈一笑道:“多谢梁小姐提醒,不过你放心,我一向胆小,会很小心保护好自己的,而且俗话说的好,祸害活千年,我许清这么大的祸害,没那么容易死掉的。”
“少胡说,你什么时候成了祸害了?”
梁玉被他说得有些莞尔,美丽的脸上多了些红润,情绪不知不觉间平复了许多,她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看,路边的景物正在飞速地后退着,镖师们骑着马尽责地护在四周,镖行这个车把式比他原来的车夫驾车技术还要好,车子虽然很快,但车上的两人都还能忍受得住。
许清从车窗透进的光线里,默默地看着她美丽的剪影,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女孩,此事九成是吕夷简所为,本来针对的只是自己,现在把梁玉几个都拖累了进来,特别是梁玉,差点香消玉殒,也许一切都是命吧,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从没想过要跟谁作对,但在命运的推动下,自己却不得不在权力与仇恨的泥潭中越陷越深,自己现在没什么能力对付吕夷简,今后将只能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吕夷简已经垂垂老矣,身体看上去也不怎么好,所以自己只要相办法躲过这几年,大概就能解脱了,但是,自己真能躲得过这几年吗?
两人一路上很少下车,尽量减少抛头露面的次数,到徐州的时候,也只是在梁家的分店里略作休息,往江南传了一次信息,便有再度匆匆上路。
梁玉已经累得靠着车边昏昏欲睡了,要不是到了江南还要她协助,许清真想让她慢慢跟在后面算了,许清向旁边靠了靠,对梁玉说道:“梁小姐,你还是躺下来睡一阵吧,这样子你恐怕撑不到扬州就病倒了。”
梁玉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羞红,让她一个大姑娘家在许清面前躺下睡觉,确实觉得为难,但梁玉也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正如许清所说,再撑下去的话,可能自己真到不了扬州了。许清知道她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躺下睡觉,他只好闭上眼睛装成先睡着的样子,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许清闭上眼睛假寐后不久,就感觉到梁玉把腿从自己身边伸过,然后轻轻躺了下来。许清下意识地张开眼睛看去,就见梁玉正一边躺下,一边羞涩地看着他,许清对她淡淡一笑,柔声说道:“别怕,好好睡吧!”
说完许清又闭上了眼睛,但梁玉那姣好的身段,美丽的羞颜还是悄悄地浮上了他的脑海,一缕旖旎的气氛淡淡地在车厢里弥漫了开来。
梁玉脸上胭红一片,呼吸变得有点急促,她虽然不是终年躲在闺房里的女孩,她忍不住又偷偷看了看闭上眼睛的许清,脑中浮现出与他相识以来的一幕幕情景,这一次,她突然发现自己关于许清的记忆,竟是这般的清淅,她不敢多想,翻转过去侧身对着车壁,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无声无息地闭上了那双美目。
只是梁玉不知道,许清还还是暗暗掐了自己一下,才忍住把目光收回。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中的梁玉由开始时的靠着车壁,变成了卷缩到许清的身过,为了稳定自己的身体,睡梦中双手很自然地抱在许清的双脚上,许清只能一动不动地坐着,车窗透进来的风不时地拂动着她柔软的黑发,小巧的鼻翼随呼吸来回地缩展着,这副美人的睡姿确实是难得一见,只可惜许清有苦难言,他感觉自己的双脚都快失去知觉了。
两人除了吃饭,还有少量的睡觉,就这样不停地在路在奔驰着。等到看见扬州城门的那刻,梁玉竟觉得一切有点不真实起来,从遇伏的死里逃生,到这一路如同亡命的奔驰,是她一生中从不敢想象的。回想起来,竟如同做了一场梦。
车子在扬州分行的门前停了下来,成百上千挤兑的人潮让许清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是看到分行被砸抢一空的景象,在人潮中许清看到了大量的扬州衙役,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棍棒和鞭子,正在努力地弹压着汹涌的人潮。维持秩序的银行吏员更是人人狼狈不堪,帽子衣服被拉扯得零乱异常,许清和梁玉不及多看,他们现在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杨有成迎出来看到他俩的样子时,差点没认出来。俩人风尘仆仆,一脸憔悴,浑身衣服皱巴巴的。
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刻,许清甚至懒得多说一句废话,直接让杨有成为自己俩人安排地方梳洗,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目前情况怎么样?银行里的存银还能撑多久?”
杨有成小跑着为许清领路,许清的到来不管如何都让他松了一口气。在总部培训时,他就习惯了许清这种有事说事,不虚言客套的态度,他快速地答道:“扬州分行的存银按目前的速度,最多还能撑一天多,杭州那边听说也差不多,恐怕比我们这里还要危险,若不是梁东家在来扬州之前,把家里的两万贯运往了杭州,恐怕……”
许清打断他道:“梁东家?梁思训梁东家来扬州了?”
“是的,梁东家曾抽空来过一趟扬州分行,他说是受人所托来扬州见些老同行,具体的情形没跟属下说。”
“好,你应该知道他现在住哪里,马上派人去联系梁东家,就说我们到了,让他尽快过来一趟。”
许清说完感激地看了梁玉一眼,这次若不是有梁家江南的根基,若不是梁家有信鸽往来江南与东京,若不是梁家在自己到来前做了大量的工作……许清不用再想下去了,不管少了这其中的哪一个环节,自己纵然想到了办法,也只能看着扬州与杭州的分行轰然倒下。
梁玉难得地对他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听到自己父亲已经早来到扬州后,她心里也异常高兴,仿佛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突然见到了自家的亲人一样,她恨不得现在就扑到父亲的怀里诉说一翻。
许清俩人梳洗完,匆匆用过午饭后,梁思训也急急地赶到了,看着在随从的搀扶下走进来的父亲,梁玉不禁双眼有些湿润,她快点走上去扶住梁思训说道:“爹爹,女儿不孝,让爹爹您受累了。”
梁思训抚着她的头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随即说道:“乖玉儿,爹爹没事,这把老骨头一时还散不了,好了,咱们还是先说正事,这位想必就是许行长许大人吧?”
许清也连忙上前扶着梁思训让他坐下,这一次的输赢,梁思训是关键人物,加上人家拖着病体出来奔波,许清心里感激,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说道:“晚辈正是许清,这次劳动梁员外拖着病体出来奔波,晚辈已深感不安,不敢当梁员外大人的称呼,只是现在事情紧急,晚辈也顾不得那些俗礼了,还请梁员外把这边的情况先说说。”
梁思训没想到许清身为朝廷官员,在自己一介商人面前竟以晚辈自居,心里诧异的同时,满怀深意地看了一眼梁玉,以梁玉的精明哪里不知道自己父亲在想什么,但当着许清的面她不好解释什么,俏脸上又悄悄爬上了一缕红晕。
梁思训呵一笑对许清说道:“既然许大人这么说,那老朽就托大叫您一声子澄了。子澄放心,老朽这几天已经联系好了十七家同行,把子澄的条件跟他们说后,大家都非常感兴趣,老朽过来时已经让人去通知他们,并让人把扬州望江楼包了下来,晚上大家就能齐集望江楼,到时就看子澄你的了。”
许清听完再次对梁思训行了一礼,果然不愧是梁家的创始人,做事滴水不漏,在自己到来之前,就能想到让这些有意海外贸易的商人齐集扬州,能做到这点,也说明了梁家在江南商界的地位不简单。难怪能成为专供皇家丝锦的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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