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郑氏菊花
永平帝得知事情经过，并未意外。
郑家进京都大闹了一场，张家进京怎能风平浪静呢？
不出事太反常了，出事才正常！
从香荽刑部告状开始，哦，不，从张家平反、封玄武侯开始，边关战事他还真没担心过了，但张胡两家纷争却节节攀升。
张家进京，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要迎接一波混乱。
可是，他又愤怒不已：吵架归吵架，接二连三地出人命，当他这个皇帝是摆设呢？
胡家告玄武将军张灵儿当街掌掴胡家二太太，致使她羞愤杀子后自杀，今日张火儿同表兄郑旻又杀了胡家三少爷胡钰。
张家告胡家杀人灭口，杀了胡家二太太和胡镇，妄图将所有罪责推到胡镇身上，今日胡钰是丧心病狂，脚踢张家弱女，不料“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却被自己人误杀丧命，却反诬告张家。
双方各执一词，从公堂吵到御前。
龙颜震怒之下，责令刑部会同大理寺、都察院共同审理此案，查清原委后，不管是哪一方，都将严惩不贷。
三司会审就能审得清吗？
当然不！
刑部尚书汪正松是赵耘岳父，赵耘乃是朱雀将军哥哥，是玄武侯娘亲义弟，所以胡家人不服。
都察院左都御史庞文乃是溟州巡抚胡敏岳父，即被杀胡钰外公，是以张家人也不服。
不服也没用，皇帝圣旨无人敢违抗，所以三司会审照常开堂。然而，堂审就跟菜市场一样热闹，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争得面红耳赤。吵得吐沫横飞。
这节骨眼上，美味斋掌柜和小二都被人杀了。
张家指称是胡家杀人灭口；胡家也称是张家杀人灭口。
百姓们心惊胆战，纷纷噤若寒蝉，连出面作证都不敢了。
公堂上吵，朝堂上也争斗。
胡家终于展示豪门权贵真正根基：牵藤攀蔓，扯出了七大姑八大姨。宫中胡太妃去找太后哭诉；荣郡王和陈国公都假意出面调和，实则为胡家撑腰；左都御史庞家是要为外孙讨公道；还有胡家大太太娘家……
张家虽然是草根贵，却也不容小觑：赵家当然力挺张郑两家，连带刑部尚书汪家也站这一边；闲云野鹤一般仁王秦枫也出面了，以亲王身份对阵荣郡王和陈国公；张杨同门师兄弟以及故交好友也纷纷出头；张杨岳父曹渊顶着花白头发直接跪到乾元殿外，要为外孙女讨公道，还有方家，也暗中襄助。
有西北禁军和西南禁军中几十将军副将军都上奏永平帝，弹劾胡家嚣张跋扈、目无法纪。玄武侯、玄武将军和白虎将军挟大胜归来，他们都敢这样不当数，数次挑衅欺辱，连弱女也不放过，可见原先是怎样欺压张家和郑家了。
永平帝见闹得这样大了，案子一时半会儿又审不清，想发火惩罚人也不知惩罚谁，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外乱未平。内乱又起！
堂上吵，堂下也没闲着。
左都御史庞家本来不愿插入胡家和张家纷争。一来胡镇太混账，他们也不想惹祸上身；二来胡家三房是庞家女婿，二房事他们不想管，但这次死是外孙，那就不一样了。
庞夫人喜欢胡钊和胡钰两个外孙，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恸欲绝；再者，她不明内情，听胡钊说是红椒和黄豆杀了胡钰，当然相信了，因此一口气下不来。
想起白虎将军爹娘和朱雀将军爹娘上胡家质询事。她恨恨地骂道：这次他张家杀了人，老身倒要瞧瞧他们有什么话说！”
她儿媳妇道：娘，张家怎会承认？要不然钊儿也不会蒙受冤屈，被关着了。”
庞夫人大怒道：不承认？百姓眼睛是瞎？那郑婆子会闹，老身就不会闹了？走，把钰儿尸首抬上，咱们去张家会会那乡下来老侯夫人！”
于是，左都御史夫人带着儿媳妇孙媳妇并护卫及丫鬟婆子等，浩浩荡荡一群人赶到延庆路张侍郎府，想要效仿朱雀将军和白虎将军爹娘骂街，骂张家养女不教、纵女行凶，向京城百姓揭露张家伪善面目。
如今张家防守可严了，小辈们是严禁外出。
庞家人到达张府门口，也很引来半条街百姓观看——百姓们都盯着这几家呢，一有动静马上就知道了。
孙铁带着护卫们严阵以待，一边派人将消息传进内宅。
听了这事，张槐和郑氏还没怎样，张老太太拍着桌子大骂不止，“她还敢上门来？槐子，菊花，娘不活了！娘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这死婆娘打一架。我可怜绿菠嗳，她才七岁哩……”
郑氏站起身，走到婆婆身边，温声道：娘，你抬眼瞅瞅：就算杨子和板栗上朝去了，家里不还有槐子和媳妇么，你孙女还是将军哩，你还怕没人对付那什么御史夫人？娘消消气，一旁瞅好了，看儿媳妇怎样打发她。”
张老太太抹一把泪，问道：你能成不？你还怀着身子哩！”
郑氏微微一笑，道：娘，你还不相信我？”
张槐立即道：儿子难道是吃干饭？”
当下，张槐、郑氏和小葱凑一处嘀咕好一会。
张槐就出去，吩咐孙铁等人大开府门，并搬了数张桌子出去，分别摆张府东、西和正面，两张一并拢，上面再架一张；大门口台阶上也摆了四张椅子，上面铺了厚厚褥子和靠背，前面还放了两张茶几。
庞家人见这阵势，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要搭戏台唱戏？
那也太窄了！
很，他们就见张家大门内涌出一大群人，当先是身着朱红礼服玄武侯爷爷张大栓和父亲张槐——张槐礼服颜色略浅一些——左右各侍立着南瓜和山芋；跟着是玄武侯娘和妹妹，扶着老侯夫人出来了，这婆媳二人也是凤冠霞帔，按品装扮。
待张大栓两口子正中两张椅子上坐下后，张槐和郑氏才一左一右，他们身边坐下，小葱和弟妹们侍立两旁，孙铁则带着众护院阶前护卫。
庞夫人没想到他们全副武装出来了，按礼数，自己还得上前拜见呢。
再不甘愿，却不敢违了这礼数，她只得带着儿媳妇、孙媳妇上前拜见玄武侯祖父母和父母。
张老太太一言不发，张大栓和张槐也不吱声——他们是男人，不好跟庞夫人对阵，出来不过是充场面，今日一切全凭郑氏和小葱发挥。
郑氏命小葱上前扶起庞夫人，并叫看座。
虽然客气有礼，却神情凛然。
双方对面，庞夫人得以细看这对婆媳，老侯夫人还罢了，板着脸，气鼓鼓模样，看得出确实是村妇，可这玄武侯娘却有些令她摸不透。
头戴金翟翠珠冠，身穿朱红云霞翟纹袍服，披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面色黝黑，皮肤粗糙，然深色眼影衬得双眸幽深，凛寒慑人；唇色不用正红，却涂成浅粉，接近浅紫，与黑肤甚为相宜。
她不动声色地端坐着，明明面黑粗糙、容颜老相，却与她婆婆气势迥然不同。
庞夫人不敢轻视，见只有她开口，便知今日要对就是她了，却不知如何称呼：玄武侯尚未娶妻，不好叫侯夫人；但也不能叫太夫人，玄武侯爹还没死呢；也不能叫老侯夫人，玄武侯祖母还呢！
可把她给难住了。
只得含糊称“张夫人”，将来意说了，要张家给个交代。
郑氏肃然道：既然庞夫人上门，张家自然要给个交代。”转头对小葱，“扶你二婶出来，把绿菠也带来。”
随后，就有两个婆子扶着病怏怏曹氏出来，眼神冷得像寒冰，手上还抱着瘦弱绿菠，也是病怏怏。
庞夫人不料郑氏如此干脆，不明白她想怎样。
却见郑氏起身，扶曹氏自己座位上坐了，然后喝命南瓜，“抱妹妹上去，告诉京都父老昨日之事”。
南瓜立即接过绿菠，孙铁帮助下，上了东面搭好高桌，面对百姓诉说昨日美味斋发生事，孙铁和一个护院旁护持。
兄妹俩一样黑瘦，尤其是绿菠那可怜模样，让众人同情不已。
听说胡钰撞飞了她饼不算，还迁怒她害自己跌落点心匣子，用脚狠跺她捡拾糕饼小手，还当她是叫花子，把她踢出美味斋，百姓们都狂怒咒骂，骂胡钰猪狗不如，死有余辜！
庞夫人大惊，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禁不住对郑氏怒道：老身外孙死于非命，张夫人怎不说？”
郑氏厉声道：说！怎不说！庞夫人不问，张家也是要说。”转向小葱和香荽，“你们去告诉大家。”
小葱和香荽又各自上了正面和西面高桌，把胡家随从如何持刀行凶，张家二姑娘如何闪避，导致胡家三少爷胡钰死于非命事说了出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胡家这是遭天谴了！”
“我张家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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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郑氏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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