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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子时 二


  金阁老本是个急性子的人,内阁学士虽然没什么实权,可这几年皇帝陛下一意北征,整个心思都放在阿鲁台身上,四次北征蒙古,活生生将阿鲁台打残打废了。

  而鞑靼也从壮盛时的控弦十万,锐减到如今的是不过几千能战之士。

  可以预想,至少在未来的五六十年之内,中国北方已经没有边患之苦。

  正因为专一军事,加上年纪也年夜,精力既衰。永乐皇帝对朝政也没几多兴趣,一应政务到压到内阁身上。

  到如今,内阁已经有从一个纯真的秘书部分转化成只能部分的趋势。而无职无权的内阁学士也渐见宰相风采。

  如今,金幼孜威权日重,已经不太听得进去不合的意见。见周行德辩驳,他横了周行德一眼,忍住气:“还请教。”

  周行德现在也是豁出去了,哈哈一笑:“阁老,要拿数据来话,那下官也用数据来话好了。在座的金阁老,吕年夜人可都是进士身世熟圣贤书的饱学鸿儒,至于万岁,更是古往今来一等一的年夜学问家。阁老想必过很多前朝的典籍文牍,我且问金年夜人,开矿课之举可是我朝所独有?”

  金幼孜:“盐铁乃是国家主要财富来源,年龄时就开始开铜山了,怎么可能是我朝独有?”

  “好,远的不,那我问问阁老,宋朝开银矿时,每年得银几多?”周行德继续年夜笑:“阁老恐怕一时还想不起,没关系,下官刚好看相关记载,我一这个数字。宋朝元丰元年,全国银课的数字是二十五万两。元朝天历元年的银课是三十万两。数字虽然不多,可阁老不要忘记了,宋朝善待士年夜夫,赋税极低,士绅可都是免税。至于元朝,矿山都是掌握在蒙古人手里,也不需要交税。由此推断,昔时白银产量应该是这一数字的十倍甚至百倍。”

  到这里,周行德朝皇帝一施礼:“陛下,所有先前臣开矿禁一年三百万两的数字还是守旧的,如果实施得法,六百万两毫无问题。”

  刚刚一番话是周行德以前在混军史论坛时看到的,也标明了出处,如今正好拿来服众人。

  在座众人都是饱学之士,而史乃是中国古代书人的必备功课。终于皇帝,更是史不辍,以前朝得失为鉴。

  三人微一回忆,立即记起了这些记载,马上脸上变色。

  三百万两,甚至六百万两对此时的明朝来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永乐年确实是明朝最壮盛的事情,可这个壮盛却年夜多反应在军事和几件浩年夜的国家工程上,其实经济其实不繁华,国库经常空得可以跑马。

  明朝初年,朝廷一年赋税收入甚至只有五万两。到永乐年时,太仓的数据也仅仅维持在八十万两左右。终到美洲白银的年夜量输入和上百年的修养生息,至正统年时才突破两百万两。

  这六百万两的数字立即让君臣等人有些启蒙。

  皇帝猛地站起身来,胸膛剧烈起伏:“周卿,继续下去。”

  周行德整理了一下思路,道:“禀陛下,朝廷只所以禁止民间开银矿,主要有两方面的考虑。一,费事吃力,产量极,以至于闹出刚才金阁老所的几十座银矿岁入二千余两的笑话;二,矿工皆是剽勇刁钻之人,聚于一处,怕闹事。”

  “对,是有这个顾虑。”皇帝点颔首,皱着眉头在屋中慢慢地走了起来。

  金幼孜也道:“确实如此,产量,费时吃力不,这么多人口聚集在一起,若有事就是民变。”

  “倒不消担忧。”周行德解释道:“产量,那是因为官办,衙门作风,不失事自然就好,至于产量如何,谁在乎,不就是应个景儿罢了。苍生聚集在一起也未必就要生事,只需将矿山的开采权下给处所绅士,有恒产者有恒心,处所官绅自然知道管理。我们朝廷所需要做的就是派出矿监税使统购统销即可。臣可担保,只需一年时间,这银课赋税将翻上十翻。”

  皇帝和金幼孜互相对视一眼。

  良久,皇帝才问金幼孜:“如何?”

  其实,在金幼孜看来,周行德这个提议漏洞百出。看他的意思,好象把矿山一私有化就能包治百病,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并且,这世界上的事情,无论是管理一个家庭还是国家公布政策,刚开始或许能看到许多好处。可时间久了,种下的龙种未必不生出跳虱。

  可是,金幼孜却知道自己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那是因为自己一心主战。

  他也知道连连用兵对国家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可哪一朝哪一代不是安内必先攘外?有强邻在侧虎视眈眈,又有什么余力治理国家。

  军事,只有军事才是压倒一切的年夜政方针。

  只要能张罗到足够的军费,周行德开出的方剂就算再有后患,也只能伸脖子吞下。

  想了想,金幼孜点颔首:“陛下,臣觉得可行。”

  “好”皇帝心情好起来:“那好,咱们君臣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尔等又是盐铁好手,今日索性就合计一下。”

  周行德暗自出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平安过去了。

  看得出来,皇帝也是一个对数字很敏感的人,这间精舍里聚积如山的文牍中一应数据俱乐全,只要得出来,他随后一指,就能挑出一分档案核对。

  这也可以理解,永乐皇帝千军万马都统帅过,是个老于沙场的兵法年夜师。兵戈这种事情穿了就是计算,计算敌我双方的势力对比,彼此有几多军力、器械、粮秣都要熟记在心,圣书在战场上却是毫无用处。

  几十年战争下来,皇帝也酿成了一个术数好手。

  君臣几人将未来可以获得的收益粗劣地计算了一下,最后的结果确实是三百万两。

  皇帝高兴起来,兴奋地砸了周行德一拳:“不错”

  这是他以前带兵时养出的习惯,现在却突然记起自己的身份,这才有换上了一副不苟言笑的神圣模样。

  因一想到又将与鞑靼对决于沙场,皇帝心中一阵激动,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眼前开始发黑。

  他忙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对,不对”金阁老突然摇了摇头。

  皇帝问:“怎么不对了,难道数字有错?”

  金幼孜:“数字没错,可陛下和各位年夜人忘记了最最要紧的一点。万岁若要征讨阿鲁台,最迟也得在七月底出兵,不克不及再拖。可就算现在开矿禁,等银矿挖出来,凑到足够的军饷,也得比及年底,到时候年夜雪一下,就不克不及再动兵器了。”

  “”皇帝一呆,心中一片沮丧。

  吕震本就不赞成对北用兵,不由道:“那就等后年再吧”

  “住口”皇帝突然一声咆哮,心中突然有无边的愤怒:朕看起来虽然身高体健,可谁又知道,朕的这颗心脏早就不成了,随时都有可能倒下。若是明年再不完全消灭鞑靼,朕还等获得后年吗?

  吃皇帝这一声呵斥,吕震吓得缩成了一团。

  皇帝不睬睬吕震,这家伙今天在这里站了一晚上,一点有用的意见也给不出,做官做得如许油条,在朝廷中可不多见:“金幼孜,朕就问,如果到七月初,能筹集到几多军费?”

  金幼孜摸着胡须年夜概算了一下:“银课那边可以得一百万,夏秋两税中也能挪一部分,加上盐税,尚余四十到五十万两的缺口。这四五十万两银子,臣是完全没辙。”

  “没辙,金阁老怎么就没辙了?”皇帝突然冷笑,然后一脸的狰狞:“山西那边不是很有钱吗?秦学政做了这么多年布政使,年夜发利市。他吃肉,怎么也得给朕剩一口汤喝吧?”

  听到皇帝这杀气腾腾的话,屋中的金阁老和吕震同时一颤。

  周行德也吓了一年夜跳:皇帝这是要杀猪了,在永乐皇帝看来,秦学政已经养得够肥了,不杀,对不起自己。可是,那钱都被朱二拿去了,如今的秦学政比老子还穷,还能抄得出几多钱?

  “陛下……”吕震惊得嘴唇瑟瑟颤栗:“陛下,慎重”

  金幼孜突然叫了一声“好”:“陛下,秦学政在山西是横征暴敛,践踏糟踏苍生,又贪墨成性。正该重重治罪,籍没其家产,以流放资。只要抄了他的家产,这笔军费就算是凑够了。好,惩办贪官乃振朝纲,得民心的年夜好事,臣附议”

  “陛下、阁老……究竟结果是封疆年夜吏,究竟结果是……”吕震带着哭音:“若真办了秦年夜人,让人情何以堪”

  “住口”皇帝猛一声年夜喝,一脚将吕震踢倒在地,高喊:“赛哈智何在?”

  赛哈智走进屋来跪在地上。

  皇帝又看了周行德一眼:“周行德,赛哈智,们两人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刑部给事中,立即同金幼孜一道带兵捉拿秦学政,把他的家给朕抄了”

  “遵旨”

  这个时候,有洪亮的钟声从正阳门那边传来。

  正子时。

  永乐二十一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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