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就坡下驴
郑昊微微一笑,他知道胖子在说谎,勒索、报效是不假,但胖子到手的利润绝不止这些,哪个盐商不是富得流油?何况胖子还是营口一带的盐商领袖呢。
“那今年呢?今年总没有官府勒索和报效吧?”秦时竹看到郑昊在笑,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没……没有。 巡阅使一心整顿政务,刷新吏治,这……事倒……倒也没有。 ”金实保的汗又开始来了,果然是来者不善啊,上来就盯着我的钱。
金正泰接过了话茬:“报告『主席』,去年革命开始时,我家买了10万元革命公债,后来发行北疆建设公债时,我们除了把原先的10万元转换外,又加买了10万元,所以说今年也没有多少余钱了。 ”
“是,是,我对革命,对新『政府』,一向是大力拥护的,对于共和,一向是赞同的。 ” 金实保赶紧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搞专营买卖,不和『政府』搞好关系是不行的。 买这二十万公债,就是这个道理,盐商在官员间『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摸』得门儿清。[] 首发 国势20
“你儿子反应倒是比你快不少。 ”秦时竹笑着调侃,“现在盐场是你当家还是他当家?”
“唉,我老了,不中用啦,『操』心了20多年,也有些累了。 ”金实保叹了口气,但又放出异样的光彩,“想想这份家业,是从曾祖父开始就做起的,一步步才有现在这个场面。 要是说放手就放手,也觉得可惜,只好子承父业,打算让正泰接手,倒是难为他了。 ”
金正泰苦笑一声:“『主席』,我原本东渡日本想去学政法地,结果我爹说什么也不肯。 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 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我不接手就没有人继承家业了。 我经不起他的苦苦哀求。 后来就改行学了商科。 眼下也就做上了,不过现在还是我爹当家,我只是帮忙看看,熟悉熟悉,毕竟我回国没多久,盐务还不熟悉。 不过律师看来是做不了了。 ”
“行行出状元,商科也大有可为。 再说,守着这一大片家业不做也可惜。 ”秦时竹笑着表扬了金正泰,“你倒是比我孝顺,为了你爹可以放弃自己的爱好。 我岳父就我一个女婿,偏偏还不肯帮他接手,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让他一个人在商场上扑腾。 ”
“小儿怎么敢和『主席』您比啊。 ”金实保连忙表示谦虚,“不瞒您说。 沈老我也认识,这些年来的发展,据说都是『主席』帮他出谋划策的。 我们家这点底子,要是放在北方实业那里,可是一个零头都不到……”
“过奖了,过奖了。 ”秦时竹心情好了很多。 这个金实保还是挺有来历的嘛,看来盐商果然有通天之力,自己是不是过于轻视这个胖子了呢?当下郑重地说:“原来您和泰山是故交啊,倒是我唐突了,应该称呼您一声金老伯,我失礼了,失礼了。 ”说着就弯腰,打算给金实保鞠躬。
“使不得,使不得。 ”金实保眼疾手快,拦住了秦时竹。 “这太折杀我等了。 ”
只有何峰才清清楚楚地知道秦时竹的心思。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老大就是老大。 手段变起来让人是目不暇接。 刚才还高高在上,一下子又变得这么谦恭,想了想,这种本事自己是学不会地,所以他是老大,自己只能干事。
金实保毕竟圆滑,眼看太阳升得老高,赶紧道:“眼下已是中午时分,我在望海楼里略备了几桌,还请『主席』和诸位务必赏光。 ”
“好好,恭净如从命。 既然老伯请客,我们一起去吧。 ”秦时竹招呼众人,大家嘻嘻哈哈地走了。
盐商就是盐商,财大气粗,金实保口里说略备几桌,实际上将整个望海楼都包了下来,此楼是当地档次最高、价格最贵的场所,要全部包下来,着实花费不小。 众人赶到时,已经全部备齐,老板一脸恭敬地率领众伙计在等待。 秦时竹等人进了二楼最好地包厢,秘书、贴身警卫则在另外一个较小的包厢就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双方就熟悉起来了。 金实保之所以肯下这么大力气招待秦时竹,就是牢牢盯着他手里的专卖权,这可是他的身家『性』命,要是不明不白地被没收了,可太冤枉了。
一路过来,秦时竹对金正泰也了解了不少,留日学生,见识自然比他老爹强许多,在做人上也没有他老爹这么卑躬屈膝。 他心里点点头,这样的人民党党员再合适不过的。 金实保入人民党恐怕是为了自保,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而他儿子则估计是真地理解并赞同人民党的党义。 从郑昊口中,秦时竹也得知金实保这么多年也没有多少搀假、短斤欠两等不法行为,至于贿赂官员,多半是被迫的,哪个商人能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钱掏出来给别人?至于他这么早加入‘人民之友’,反而说明了这个老狐狸有眼光,这种政治鹅力却是金正泰这样的小年轻短时间内难以掌握的。
想法变了,对人的看法也是变,本来秦时竹挺讨厌这个矮矮胖胖还秃头的家伙,现在倒也觉得有些可爱,袁世凯不也就长成这样子嘛,说不定自己年纪大起来发福后也是这般模样,以貌取人可是大忌。
金实保心里也有他地小算盘,在他看来,巡阅使这个人不简单。 年纪轻轻就做到“东北王”,绝不是运气好可以解释的。 而北方实业这么红火的实业,也绝对不是沈麒昌一个人能够发起来的。 说句实话,10年前,沈麒昌的家产还不如他呢,可现在。 自己虽然也不差,但连人家地零头都不到。 他从中看到了知识,尤其是西学地力量。 按照旧有观点,盐商嘛无非是kao政策吃饭,和官府搞好关系就行了,但他不然,肯支持儿子出去留学。 已为将来留了一手――万贯家产,不如薄技在身。
可盐政到底要怎么改?这可是利益攸关的大事。 他隐隐约约地感到新政权肯定会来个大变动。 不然堂堂的盐政处长怎么会跑到盐滩地来吹海风呢?他经营盐场多年,别说总督、巡抚,就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没有亲自踏上盐场来视察过。 现在倒好,呼啦一下子都来了,让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么多人来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要出血呢?以前报效。 那都是官员将自己招呼进衙门的,现在别人主动上门,只能说明希望自己多“出血”;喜地是,东北这么多盐场,自家虽有些规模,但绝不是最大的,人家别地不去,专门上这里来视察。 是不是会对自己高看一眼呢?所以刚得到消息,别的盐商都lou出羡慕地眼光,在这种情绪中,金实保地虚荣感得到了满足。
所以,务必弄清楚此次改革的情况,掌握了信息。 不怕发不了财。 想到这里,他紧紧『摸』了『摸』自己地口袋,里面放着两个信封,都是人民银行营口分行出具的支票,一张是十万元,是给秦时竹地,另一张是三万,准备给郑昊的。 秦时竹虽然有钱,但谁会嫌钱多呢?这两人是要自己亲手送的,至于其它人。 就不用如此兴师动众。 让儿子去办就可以了。 正泰的能力,自己还是信得过的。 虽然老天只给了自己一个儿子,一堆女儿,不是很公平,但好在儿子聪明,学有所成,能力也强,人生得一儿如此,也足够了,若是有两个争夺家产,才让他头疼呢。
至于包酒楼请客,那根本是不值得一提的投资,别的不说,只要巡阅使给自己的盐场题个字,这顿饭就值得了,那些盐商同行,还不得羡慕得要死?只是要套出盐政改革地内容恐怕是不太容易,自郑昊来后,自己刻意巴结,没想到对方软硬不吃,丝毫不肯透lou,这可把他急坏了……
别急,酒席桌上,不用开口,秦时竹就知道他关心什么,让郑昊将拟改革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每说一条,金实保的心就狂跳一阵,简直太好了:[] 首发 国势20
就场征税,免去路上关卡税收?他喜欢,这意味着不用逢卡孝敬,可以免去一堆打点费用;
降低盐税,废除附加,分等级征税?他喜欢,这意味着食盐的价格要降低,换而言之,私盐将会减少,自己的收入能增加;
在北疆范围里自由买卖?简直太好了,以前最多只能在辽宁自由出售,现在一下子扩张到六个省,这还不赚大发了?
当听说取缔一切规费和报效的时候,他激动地已有些按奈不住,不住地盘算:给巡阅使和盐政处长地红包是不是包得太小了?虽然这是草案还没有正式定论,但一定要想办法让它通过,这红包本来就是众盐商出资的嘛,有了利益大家共享,这买卖值得。
慢,等等……郑昊又说什么缴纳滩涂使用费?晕,这不是和规费和报效一样吗?无非换了个说法,从暗处转到明处,从官吏的腰包中转到官府的财政中;
还有,要废除专卖制,废除引票,将来谁要做盐商谁都可以做,只要出钱在盐政处注册和担保就行?这岂非将自己多年来用金钱浇灌的引票说得一文不值?这可怎么办?
“爹,『主席』在征求你的意见呢?”金正泰见老爹已经失神,赶紧捅了他一下。
“啊……好……”真的好吗?他忍不住想打自己嘴巴,后面两条改革不就等于将前面的好处又收回去了吗?自古都说民不可与官斗,这又生生地验证了。
“老伯,改革方案现在还没有定局,但基本上草案就是这个样子了。 这次的改革是要来个大破大立,你若是一时没想好,也没关系,反正改革总是要改的,方案可以逐步完善嘛。 ”秦时竹吃了一口菜后,继续说,“改革要遵循三个方针,第一,『政府』得益,盐税收入必须有大地增加;第二,人民得益,老百姓用于购买食盐地费用要降低,要吃上质量更好的食盐;第三,盐商得益,废除规费和报效,有利于你们经营,不用害怕官员或官府时不时地勒索,平均税赋的降低,也可以减少私盐销量,保证你们的利益。 如果政策不好,『逼』得你们铤而走险卖私盐,这风险是不是就大了?”
“那是,那是,自古贩卖私盐都是重罪,比卖鸦片的罪过还大。 ” 金实保心里『乱』得一塌糊涂,只好随口接了一句,他还在琢磨,到底怎么答复呢?对方到底是认真地想听听自己的想法还是只是走个过场,形式形式呢?
把握这个微妙很要紧,要是搞错了,恐怕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此刻,金实保又发现自己的冷汗冒了出来,怎么办呢?巡阅使果然厉害啊。
“『主席』,我爹一时没想好,请您别见怪。 我倒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看看老爹一脸窘样,金正泰站出来了。
“你说吧,将来这担子还是要你接手的嘛,确实要问清楚。 ”秦时竹笑了笑,“这本来就是征求你们的意见,自古都言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你有话不妨直说。 ”
(https://www.uuubqg.cc/121_121116/629890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