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生活不会给我们预警信号，不会让我们从容准备。
我们也不会知道下一站等待的是什么人，什么事。
只能适应，越过去，别无他法。
欣妈妈对着镜子告诫自己：必须坚强！还有两个孩子得依靠她，不能倒下！
母女俩人安静的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只能听到牛奶杯子轻放，间断的，充满心事的有一声没一声的咀嚼。
欣妈妈寂静的开口：“晴天，如果你爸爸真的回不来！”她努力压下因为这句话而涌上来的情绪，接着哽咽的说：“我们三个，也要好好过下去，不浪费每一天。我想你爸爸也更愿意看到这样的我们，开心快乐的活着的我们。你说对吗？”
欣妈妈鼓励欣晴，也是鼓励自己。心中做着最坏的打算。
也许，也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会找到，也许还能回来。
这句话让欣晴的泪花翻涌上来，她微微低头，掩饰一下夺眶奔出来的泪，拿着面包片的右手，用食指指根自然的轻抹了下脸颊，生涩的，勉强的扬起嘴角，坚定的点头：“嗯！”然后，咽下那口干涩的要命、难咽的要命的面包。
欣妈妈的课，临时找不到替代的人，吃完早饭她照常去上班了。她希望工作能让时间快点过去。
欣晴打电话让尤苒帮忙请假，在家继续关注失联飞机的进展。和尤苒只说家里出了点事，昨晚没睡好，但尤苒能感觉出一丝低迷悲伤的味道。她没多问，只留了句：“好，你别担心，好好休息。”
欣晴准备给晨曦发信息，拿起电话打了几个字，删除了，又打了两句话，又删除了，思量徘徊了很久，最终给晨曦发过去一条简单的信息：爸爸乘坐的xx447航班现在飞机失踪了。妈妈说让我们坚强。可是，我还是好害怕！哥哥，我们要怎么办？能做点什么？
消息刚发出去不久，晨曦打来电话：“确定老爸在那个航班上吗？”
欣晴：“嗯”哽咽。
电话那边沉默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真切。几秒的沉寂过后，晨曦狠狠的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安慰道:“你先别胡思乱想，不要害怕！也许老爸会被找到，会回来。你现在在哪儿？”
欣晴：“我在家”。
晨曦：“妈妈呢”？
欣晴：“她去上班了。她说现在只能等消息，别的什么也做不了。工作能让时间快些过去。可是……”
晨曦：“等我，我这就回去。”没等话说完，电话已经挂断了！
欣晴仍然蜷缩的窝在沙发的一角，一个人在寂静的家里，视线盯着客厅边缘，卧室的亭廊墙上漏出的照片发呆！
她想起那个丢掉的画本，那里有他们一家幸福的印记，就像那墙上的照片一样珍贵。父母，哥哥，朋友，生活……越想心越疼，像被尖锐的冰针慢慢刺穿，沉重的难以吸取氧气。
晚上的小型家庭会议，欣妈妈严肃地说：“我们的生活得继续，不能放弃希望！如果想让这等待快步走，那就忙起来！”然后下令晨曦、欣晴去学校好好上课！
晨曦想起爷爷曾经说过的人生信条：带着念想等着，总比没有一点希望好。
他安慰身边的两个女人：“不管老爸现在在哪里？我想那里一定是一个好地方。我们等他回来吧！”也是在鼓励自己坚定。
等待比没有希望容易让人接受！
飞机失联第三天，晨曦回学校。表面看上没有起伏的情绪，只感觉冷了些，其实他的内心已经非常脆弱。他那刚长好的伤疤像是又被人揭开，‘血淋淋的伤口’比以前更深，更重。这次不知道何时才能长好。但他是个男人了，要更坚强，更坚强。
欣爸爸在晨曦心里不只是恩人、养父，而是…就是他的父亲。他从欣爸爸身上了解了父亲、爸爸这个角色。他们俩更像是朋友一样的父子。
晨曦上完课，回宿舍就安静的躺在自己上铺的床上。宿舍里的兄弟大概猜到些许。
晨曦接了个信息，出去打了通电话，急匆匆的请假回家。
也许是男人间的默契，大家不去问也不打扰，放低各自行动的声响，默默的给他打饭回来，招呼他吃。男人不能哭，在家人面前要冷静，坚强，在兄弟朋友面前，才能安静的整理情绪！
这种情绪他不能让家里的两个女人见到。兄弟、朋友却可以。
103宿舍的兄弟们彼此有些了解，这个时候的不打扰是对晨曦最好的。他需要自己疗伤，爬过这一段。
欣晴拖着沉重的身体，忧虑的精神到学校上课。
她没怎么吃东西，思虑让她整夜失眠，累到不行，才能眯眼片刻。
现在整个人，眼前像笼罩着一层灰雾。
尤苒，姚荣心疼的悄悄安慰。因为她们知道，欣晴不想要成为新话题，更不愿意接受那么多人同情的目光。现在的她无法承受。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针对这次飞机失踪的报道。各种猜测说法：有说是突然遇到天气变化；有说是机械故障；有说机上有可疑乘客为了保险金…；有说是机长劫机；更有猜测外星人绑架……
灾难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雪上加霜。
手机在欣晴书包里静静的闪了好一会儿之后，几条信息挤来。
下课铃声响了，三人帮准备去吃午饭，欣晴拿上手机，看到10几通未接来电，有陌生号码，有晨曦的号码，还有三条信息。欣晴打开信息：这里是星海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我们在你母亲手机里看到你的号码，她出了车祸，现在在我院，请速来新楼202，电话xxxxxxxx。
接着下一条信息出现：晴天，快去星海医科大附属三院，妈妈出事了！我正在赶去！
欣晴转身就跑，直奔校外方向。
尤苒，姚荣吓了一跳，紧忙跟上。
尤苒追上欣晴，拉住她胳膊，欣晴停住，眼神涣散，手足不知所措。
尤苒急切担心的问：“出什么事了？”
姚荣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跟过来，双手按在膝盖部位，抬头问：“晴天，怎么了？”
欣晴不自知的泪珠夺眶而出：“我妈妈出事了，现在在医科大学医院！我得...”哽咽，泪珠根本止不住。
尤苒拉着欣晴手腕：“走，去医院！”
三个人打了出租车来到医院。
一个护士说明情况：上午10点多，你妈妈开车在五四路口，与一辆运货的卡车相撞，送来我院，经抢救刚醒，但没脱离生命危险，医生们在会诊，准备手术，一会儿需要家属在同意书上签字。
不敢相信这冰冷硬生生的事实，欣晴突然身子瘫软，感觉血液被抽干一样。
尤苒扶住欣晴，问那个护士：“现在人在哪里？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护士急忙答：“现在不行，等一下医生们马上会诊完，会见你们。”
护士匆匆离开。
尤苒、姚荣一人一边扶着欣晴，欣晴依偎在尤苒怀里。
姚荣安慰道：“救过来就好，欣妈妈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啊！”
欣晴无法抑制自己的悲伤，泪珠倾泻地流着，麻木的听着，她现在的世界很模糊，灵魂游离在肉身之外。
接连不断的灾祸，让她根本无法招架。
姚荣也心疼的跟着抽泣起来。
尤苒递给她一个眼神，意思是，你跟着哭什么？惹得晴天更难受，那边哭完再回来！
姚荣憋屈的抹抹眼泪，憋着嘴忍着拥上来的奔泪情绪。
晨曦赶到医院，姚荣叙述着她知道的经过。
刚说没两句，几个医生急匆匆过来，两个径直走进手术室，一个拿着手术同意书，问：“姜宁家属？”（姜宁是欣妈妈的名字）
几个人奔向医生面前，医生迅速打量了一下家属，下意识的组织了一下即将发表的语句：“患者头，胸部多处严重外伤，刚才几科医生会诊，需要马上手术，请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欣晴退缩了一下。
姚荣急眼地问：“不是已经救过来了吗？怎么听着还是那么严重？”
晨曦一把拉开姚荣，问：“这手术有几成把握？”
尤苒在心里埋怨姚荣，这个时候还问些没营养的问题耽误时间。
医生郑重的道：“手术了才有生的希望！再耽搁...”医生虽然急切但没有说完。
看到家属都这么年轻，欲言又止。
晨曦盯着医生的眼睛，手慢慢接过同意书，掠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直接在右下角家属一栏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抓着医生的一只胳膊，恳切哀求的说：“医生，求求你！一定带我妈妈出来！”
医生右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晨曦的肩膀，男人之间力道的承诺：“放心吧，我们会尽力的。”医生护士进了手术室。
没两分钟，一个护士打扮的人出来，晨曦和欣晴立刻起身。
护士说：“病人坚持要在手术前见欣晴、晨曦。你们谁是？”
两个人同时答：“我。我是。”
护士看一眼，你们跟我来。
极速套上防护服，护士嘟囔的注意事项，被各种复杂的情绪淹没。
迈进手术室，两个人看到虚弱到毫无血色的欣妈妈，左边脸上稀疏的擦伤血迹有些干凝，颈部以下盖着染了星星点点血迹的手术布。欣妈妈看到两个孩子，要伸手，却只能动动手指。欣晴急忙用带着手套的双手牵起妈妈的手，痛苦忍着泪水。
晨曦走到妈妈身边，欣妈妈眼睛眨了眨，晨曦明白的低着头靠近，欣妈妈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对着晨曦、欣晴说：“。。照。顾。妹妹！等着。。你爸爸回。来！。。。如果。我。。。没有。明天。。。你们要。。替我。。好好活！。。开心。。。好。。。好活着！。。。
欣妈妈把欣晴的手放到晨曦手里。
欣晴已经无法控制情绪，激动的说：“妈妈，你会好的，会好得…好了，我们一起回家！”
欣妈妈努力牵动一下面部肌肉，嘴角颤抖上扬了一下，安慰的缓缓的低垂了下眼皮。
医生在忙前忙后的准备着，在欣妈妈左手上换了麻醉，麻药作用很快上来，她陷入昏迷。
欣晴更加激动的喊：“妈妈，妈妈...”护士说，你们先出去，病人要尽快手术。
晨曦扶着欣晴走出手术室时，欣晴眼前一片黑，昏倒了。
几天来等欣爸爸的煎熬，又突如其来，刚才那样的一幕…
最后的一棵草压倒了她。
手术室外的尤苒、姚荣帮着晨曦被上欣晴，找来医生。
晨曦安顿了欣晴输液，留下尤苒，姚荣照看她，自己回到手术室门口等着。
尤苒不安心，让姚荣照看欣晴：“我去晨曦哥那边看看！”
姚荣明白的点头：“好。”
穿过几个走廊和一个通道，尤苒见到手术室门前的晨曦。
晨曦抬头看了一眼尤苒，没有说话，继续低着头，紧张的来回交叉的握着两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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